天宮,朝露殿。
一眾臣子整齊地站著,墨藍色的的官服統(tǒng)一又大方,廣袖上滾著銀白色云紋,衣領處繡著神族獨有的精美花紋,愈發(fā)顯得莊嚴華貴。
高高的臺階之上,一身明黃的天君高坐在龍椅上,珠簾垂掛在他面前,擋去了他臉上的神色。天君沉默不語,右手手指輪番輕輕地敲擊著其下的金黃扶手,空曠的大殿上回響著悶悶的“噠噠”聲。
過了許久,天君淡淡地開口道:“眾愛卿,可有自薦的?”
座下站著的一眾臣子大氣都不敢出,沒有一個愿意去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全都低垂著腦袋,心里乞求著天君別點自己的名。
一盞茶時間過去了,依舊沒有人站出來。天君有些不耐煩,“噠噠”的聲音愈發(fā)沉重響亮。
突然,一個清冷的聲音在大殿中響了起來:“陛下,臣愿前往?!?p> 一襲墨藍色官袍的女子往外走了一步,如竹般挺立在大殿中央,滿頭青絲一絲不茍地束于頭頂,颯爽英姿竟把男子都比了下去。
天君看著大殿中那個清瘦的身影,沒有開口說話。
他就知道懷淵一定會站出來,可他的私心卻不愿意懷淵前去,然而他也知道,再沒有比懷淵更適合的人選。他在猶豫,他在想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懷淵見天君不說話,便也猜測到了幾分天君的心思,她單膝跪了下去,雙手抱拳往前拱了拱,說道:“陛下,兩百年前臣鎮(zhèn)壓過一次魔族暴亂,因此臣敢說,在場的諸位沒有一個能比臣更知曉魔族秉性,此番駐守邊界,臣實乃最佳人選?!?p> “懷淵,你可知此番前去,危險重重?”
“臣自是知曉,所以臣斗膽向陛下提個要求,還望陛下成全?!?p> “你說?!?p> “臣還請陛下能召回曾被革職的將領,仙界此時正是人手稀缺之時,臣愚鈍,認為追究他們的錯來日方長?!?p> 此言一出,原先靜默不語的大臣們紛紛交頭接耳起來,嗡嗡的聲音充斥了整個大殿。
其中一個上了年紀的臣子率先站了出來,撲通一聲跪下,大聲說道:“陛下,疑人不用啊,此事萬萬不可!”
又一個臣子出列跪下,反駁道:“懷淵將軍所言極是,各將領只是犯了個欺瞞不報的過錯,何來疑人不用一說?”
“欺瞞一罪難道還不至于令人生疑嗎!仙界諸多將領,全都不報,難道不覺得奇怪嗎!”
“眾將領勤勤懇懇守衛(wèi)仙界千百年,千百年來魔界大大小小的暴亂也不知鎮(zhèn)壓了多少回,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怎的一次過錯,就被你說成了內奸!”
“我何時說了內奸二字!我是說……”
“夠了!”天君突然出言制止,擋在額前的珠簾有輕微的晃動,大殿突然一片寂靜。
好半晌,天君略有些疲憊的聲音繼續(xù)傳來:“懷淵,朕依你所言?!?p> “陛下?!辩婋x覲溫潤沉穩(wěn)的聲音響起,他從眾仙中走了出來,單膝跪在懷淵身旁,“臣愿與將軍一同前往邊界?!?p> 聽見他的話,天君沉重的臉色有幾分緩和,毫不猶豫就應道:“準了?!?p> 懷淵皺了皺眉,開口想要反駁:“陛下,臣以為扶蒼仙君不甚熟悉魔族,還是不要……”
“懷淵,莫要多言?!碧炀谅暣驍嗨?。
天君的聲音有些沙啞,他像是累極,身形有些佝僂起來。他突然想起懷淵在生辰宴上對他說的話,愿他能庇佑世間萬代長寧,結果呢,身先士卒捍衛(wèi)和平的,卻還是眼前這個略顯單薄的女子,他頓時覺得有些諷刺。
天君輕輕地嘆了口氣,珠簾下的倦意一掃而光,他坐正了身體,用威儀莊重的聲音一字一頓地說道:“傳朕旨意,即日起,封懷淵為長寧將軍,鐘離覲為其副將,召回瑞海一干人等,復其職位,隸屬長寧。撥天兵五萬,三日后,北上駐守邊界,護我神族,萬代長寧?!?p> 懷淵和鐘離覲聞言,恭恭敬敬地匍匐下去,齊聲高呼:“臣,遵旨?!?p> 懷淵知道,最后的人選一定會是她,天君沒得選擇。只是在大梁當了一個月的長寧將軍,如今回了仙界又被冠了這個頭銜,還真是世事難料。
這一次,估計會比塞北那一仗難上許多吧,不過這一次,她可不能死了,因為她有一個難以放下的牽掛了呢。
萬代長寧,可真是個奢侈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