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已經疼的說不出話,只能用一雙眼睛狠狠地瞪著云若宸。
師兄,你在擔心她的同時,可曾心疼過我?
面具男子看向蔣玉,又看了看水仟嵐,略一思忖道:“可以?!?p> 云若宸快步走到水仟嵐身邊,猛地拽住她的手臂,緊盯著她的眼睛道:“不行,此人武功不弱,難以對付,況且我們還不知道他到底是何人,目的何在。你如果不換,他定會留著青衣的性命威脅我們,我們就還有救她的機會,你如果換了過去,豈不是正如他所愿!到時候,就算你武功再高也要受制于人,再難生還!”
陳無憂也快步跑到她身邊,抓住她另一只手臂,“師兄說的有道理,你就聽師兄的吧?!?p> 水仟嵐直視著面具男子,淡淡地開口:“我這條命,本就背負著躲不過去的天劫,沒了便沒了?!?p> 陸塵嘆了口氣,不忍去看青衣的慘狀,勸道:“丫頭,師伯感謝你還念著同門情義,但師伯不能為了救自己的徒弟而陷你于危險之中!你是你師傅的心頭肉,師伯怎能讓你去冒險?你且回來罷?!?p> 蔣玉在水仟嵐提出用她自己換青衣時便冷下了臉色,“水仟嵐,你總是這樣不惜命,可有考慮過為師的心情!”
水仟嵐望向蔣玉,看見蔣玉那雙充滿擔心和憤怒的眼睛,便知道自己又惹師傅生氣了。她微微低了頭,眼中的決絕一點點消失,“師傅……徒兒知錯?!?p> 云若宸見此,總算放下心來,緩緩地松開了自己的手。
青衣強撐著身子沒倒下去,突然發(fā)了狠的對水仟嵐喊道:“水仟嵐,管好你自己,我不需要你救!”
陳無憂氣的鼓起小臉,冷嘲熱諷道:“師姐,你看人家厲害著呢,根本不需要你救?!?p> 陸塵疾聲厲色道:“青衣!你師姐不惜堵上性命救你,你就是這般態(tài)度么!”
青衣沒有氣力再多說一個字,只覺得心里委屈,雙目泛紅,快要落下淚來。
面具男子做了個手勢,他的手下會意,立馬吹了聲口哨,一匹白馬立時從西北方向狂奔而來,馬蹄激起一路灰塵,迷了不少人的眼睛,白馬最終停在面具男子的身前。
云若宸和水仟嵐看出他的意圖,各自出手攻向面具男子,皆是被他的手下?lián)趿巳ヂ贰?p> 面具男子收了劍,提起青衣上馬,對水仟嵐道:“水仟嵐,要想救她便來太陰山頂,我只給你三天時間,三天過后你若不來,我保證你會收到她的尸體!”
云若宸揮了兩下手中的清羽扇放出扇內毒針,企圖毒殺那匹白馬,不想他的手下忠心耿耿,甘愿以身作盾,擋下了云若宸放出的所有毒針,面具男子最終還是駕馬而去。
水仟嵐等人被面具男子手下?lián)踝∪ヂ?,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男子帶青衣離開。
“師妹!”周洋大喊著:“我一定會去救你!你保護好自己!”
青衣自顧不暇,哪里還有力氣去回復他,她現在神智混亂,只能由著面具男子把她帶走。
周洋從沒覺得自己這么沒用過。他如果看住青衣不讓她亂跑,也不會讓她被面具人綁了去。武藝沒師弟學得精也就算了,現在他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根本不配做他們的大師兄。
水仟嵐等人與留下來的蒙面人廝殺一番,蒙面人死的死傷的傷,無一逃走。
周洋隨手抓起一個蒙面人的衣領,怒吼道:“說,你們?yōu)檎l賣命!”
那蒙面人看著他古怪的笑了幾聲,“你永遠不會知道的?!?p> 周洋氣得雙目圓睜,剛想給他一拳,卻看見蒙面人慢慢的閉上眼睛,歪過了腦袋,渾身上下已全無生氣。
他還沒動手,人怎么就死了?
云若宸蹲下身子,拽下蒙面人的面罩,又扒開他的眼睛和嘴巴看。片霎,他站起來道:“這些人已經提前服過毒了?!?p> 陳無憂看了一圈死去的蒙面人,鄙夷道:“對自己如此衷心的手下都下得去毒,這面具人的心腸還真是歹毒。”
“蔣宮主,是我誤會您了?!迸康阶雷拥紫碌睦险呶嬷亲优懒顺鰜?,狼狽的哀求道:“還請您大人不計小人過,救救我們吧!”
“蔣宮主,救救我們吧!”
“是啊,蔣宮主,您行行好,救救我們吧!”
……
蔣玉在一眾期待的目光下坐回座位,他拎起茶壺倒上一杯茶水,慢慢研究起來。
半晌,他喚來云若宸,對他說出幾個藥名,讓他和周洋下山去抓藥,熬制好后給喝茶中毒的人服用。
直到天色漸黑,那些中毒之人才徹底好轉。
見這些人體內的毒已經祛除,陳無憂站在蔣玉身邊得意的笑道:“這回看誰還好意思冤枉我們!”
葉影抱拳道:“蔣宮主果然醫(yī)術高明!多謝蔣宮主救命之恩!”
眾人一齊道:“多謝蔣宮主救命之恩!”
蔣玉溫和的笑了笑,“各位不必客氣,只是以后莫要再冤枉好人了?!?p> 先前懷疑蔣玉和陸塵的那位老者趕忙上前賠笑,“今日是老夫糊涂了,還請兩位宮主千萬不要放在心上?!?p> 陸塵并不作聲,拂袖而去。明顯是還在氣頭上。那老者的笑容僵在臉上,滿臉尷尬。
“各位留步,蔣玉就此別過?!?p> 左鳳本想請陸塵的弟子去為朝廷辦事,但今天此事一出,他也不好再多說什么,只能看著陸塵一行人離開。
“等等?!比~影喊住他們,不顧旁人詫異的目光,越過蔣玉來到水仟嵐面前,“水姑娘,本盟期待與你下次的見面?!?p> 云若宸大步流星的走過來,擋在水仟嵐身前,語氣生硬的道:“不必了,我想我?guī)熋煤湍銢]有再見的必要?!?p> 葉影面上維持著笑容,手卻是緊握成拳,“本盟在與水姑娘說話,與你何干?”
水仟嵐看云若宸一眼,及時出聲:“他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葉盟主請回吧?!?p> 云若宸勾起嘴角,和水仟嵐一起離開。
葉影看著他們的背影,眼底里涌上一片殺意,很快又恢復如常。
還未走至山腳下,周洋忍不住看了幾眼云若宸,猶豫著開口:“你白天說的那句話是發(fā)自真心嗎?”
“什么話?”
周洋說的吞吞吐吐:“就是……就是讓那個面具人直接殺了青衣的那句話。”
云若宸聞言停住了腳步,神色認真道:“是真心的?!?p> 周洋也跟著停下,驚訝的看向他,“什、什么?”
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云若宸直視他的雙眼,再次道:“我說,是真心的?!?p> “青衣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干什么和她一般計較?她從小就黏你,你對她來說是最重要的人,今天你說的那句話實在傷人。再說了,仟嵐師妹都不在意,你怎么那么在意?”
周洋并不理解云若宸的想法,在他眼里,一個并沒有見過幾次面的水仟嵐,自然是比不上從小一起長大的青衣。
“水仟嵐不在意,我在意!青衣被我冷待了你會心疼,那水仟嵐呢?難道我就不能心疼水仟嵐么?青衣就應該對水仟嵐亂發(fā)脾氣么!”
周圍黑漆漆的,月光也被烏云遮住,但云若宸冰冷的目光卻異常明亮,在無邊無際的黑夜里依舊有震人心魄的力量。
有那么一瞬間,周洋覺得自己從來不了解云若宸。
周洋有點被他這種神情給嚇到,但云若宸說得在理,自己那么想確實是偏心了。他只好認錯,“是師兄思慮不周,你不要生氣?!?p> 靜默許久,云若宸還是那樣地看著他,沉著聲音道:“師兄,你習慣她的脾氣,不代表別人也應該習慣。你只看見她命運坎坷,可曾想過這世上還有多少人在俗世間苦苦掙扎著?不是所有生活在深淵里的人都能像她一樣得到救贖,那些不堪回首的遭遇并不能成為她刁蠻任性的理由?!?p> 周洋啞口無言,只得尷尬的看著他。
“云師兄說得好!”
周洋和云若宸同時驚了一下,看向正拍手叫好的人。
陳無憂見他們同時望向自己,調皮的吐了吐舌頭,一把抓住了身后跟著的水仟嵐的手,笑嘻嘻地對云若宸道:“云師兄,以后我再也不會嫌棄你了,你方才那番話說得實在太有道理了!”
她又看向周洋,沒好氣道:“只可惜不是誰都能明白這個道理?!?p> 周洋忙移開視線不再看向陳無憂,背后議論別人不是君子的行為,又被人撞見,他頓時尷尬得無地自容。
“無憂師妹說的是,你們聊,我去追師傅,問問他有什么打算。”周洋不敢去看陳無憂和水仟嵐的臉色,說完就紅著一張臉快步走了。
陳無憂對著周洋的背影做了個鬼臉,水仟嵐沉默著望向云若宸,實在想不明白他為什么替自己說話,也搞不懂白天的時候他為什么那般緊張自己的性命。但……被人在乎的感覺確實不錯。
云若宸走過去笑著捏了捏陳無憂的鼻子,打趣道:“你這小丫頭還敢嫌棄我?我可是很記仇的?!?p> “有師姐在,我才不怕你!不過師兄,說真的,我到現在才發(fā)現這些人里只有你的心不偏?!标悷o憂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皺起眉頭一臉不高興道:“師伯和大師兄都偏心青衣師姐?!?p> “人心都是偏著長的,我也不例外。”云若宸的目光從陳無憂的臉上挪開,看向她身后的水仟嵐,一雙深邃的眸子隱去冷意變得溫柔,“只不過,我的心剛好偏向了水仟嵐?!?p> 那一聲水仟嵐叫的太過自然也極為深情,也許是夜太黑的原因,水仟嵐并不能將他眸中的那些溫柔全部看懂,但她的那顆心,卻是為他亂了。
陳無憂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順勢握住他的手,“總之你和我一樣都是為了師姐好,咱們快些走吧,晚了我怕跟不上師傅?!?p> 水仟嵐與他對視良久,終究還是敵不過云若宸的定力,率先移開了目光,略顯生硬的開口:“謝謝師兄。”
云若宸有些驚訝的看著她,嘴角止不住的向上揚去,一雙深暗的眼眸登時亮了許多。
他頗為激動地道:“你總算喚我一聲師兄?!?p> 云若宸認識她七年,卻從未聽她喚自己一聲師兄。雖然她方才喊的這聲“師兄”時嗓音清冷,神色也未有變化,但他已心滿意足。
水仟嵐茫然的看著云若宸,不明白他為什么聽自己喚他一聲“師兄”就如此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