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鹿鳴出來時并未注意到脖子上被墨水沾了一道黑色的印記,就連素來最在意秦鹿鳴形象的宴春也未曾看見。
沒有秦鹿鳴發(fā)話,秦家的管事也不管將林亭壁放進(jìn)來,畢竟秦鹿鳴的脾氣那可是整個鄴城有目共睹的,誰敢惹她不快?
倒是林亭壁對于眼前這種事情一點也不惱怒,反倒是一臉淡定地候在門口。
“林公子今日突然登門造訪,可是有什么要緊的事?”秦箏和澹臺月見過面,但秦鹿鳴沒有,這一點秦鹿鳴牢牢記得。
見她一眼也沒有正面瞧見自己,一看就是個冰冷美人的樣子,澹臺月微微一怔,這張臉跟秦箏也太像了吧,心中感慨雙生子果真是雙生子,就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
不過……這秦鹿鳴似乎看著跟林亭壁關(guān)系不大好的樣子。
林亭壁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得秦鹿鳴不愉快,心中叫苦,有些委屈地說道:“鹿鳴今日怎么對我這般冷淡,實在是令林某傷心,中秋那晚姑娘和我不是還好好的花前月下嗎?怎的才兩日過去就這般涼薄,實在讓林某心碎。”
秦鹿鳴:“……”
澹臺月:“……”
林亭壁這是在做什么?是跟碧華一起在杭元春居看戲看多了入了魔,如今自己演了起來?
秦鹿鳴一臉“你在做什么?吃錯了藥”的表情看著林亭壁,兩人的眼神交流并沒有逃脫澹臺月的的眼睛。
澹臺月這下總算是明白了,哪里是什么關(guān)系不好,這林亭壁明明就跟秦鹿鳴關(guān)系好著呢,在他面前眉來眼去,眉目傳情,簡直不把他放在眼里,虧他剛才還在覺得秦鹿鳴值得深交。
“咳……”輕咳一聲,澹臺月試圖將林亭壁的注意力拉回來。
“這位是?”秦鹿鳴佯裝自己并不識得澹臺月,又見林亭壁一副討人嫌的模樣,懶得理他。
“秦姑娘,在下桐邱澹臺家澹臺月,之前與故兄有過一番交情,又洽聞故兄遇難,今日特意前來憑吊。”澹臺月說明來意。
秦鹿鳴“哦”了一聲,目光十分懷疑地看著澹臺月,隨后又轉(zhuǎn)向林亭壁,似乎是在問道他說的可是真的。
林亭壁挑眉,真不真你心里沒點數(shù)嗎?
一番擠眉弄眼澹臺月看得委實有些難受,還是宴春輕咳了一聲將秦鹿鳴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隨我來吧?!?p> 瞥了他一眼,目光清冷疏離,澹臺月微微怔愣,這眼神有些熟悉。
不過他倒也沒起什么懷疑之心,畢竟秦鹿鳴和秦箏是親兄妹,長得像不是很正常嗎?就連他和他姐雖然不是同胞出生的,但也有幾分相似。
“阿姐,可是有客人來了。”大老遠(yuǎn)便聽到了宋碧華的聲音響起,澹臺月心中疑惑,不是說秦家只有秦鹿鳴和秦箏兩兄妹嗎?這會兒怎么又冒出來個弟弟?
澹臺月疑惑,腳步也隨之停了下來,遠(yuǎn)遠(yuǎn)地便看見了從后庭出來的少年。
面容清瘦,身子骨看起來也十分瘦弱,好似一陣風(fēng)拂過便會摔倒在地一般。
他雖然見過這種瘦弱身材的女子,可少年委實少見。
宋碧華不認(rèn)識澹臺月,但見他一身貴氣又和林亭壁站在一處,這才稍稍收斂了些,朝著澹臺月行了一禮。
澹臺月見此連連回禮。
隨后便聽到宋碧華含笑的聲音響起:“林家哥哥?!?p> 秦鹿鳴給了宋碧華一個警告的眼神,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她從前那么討厭林亭壁,可宋碧華卻十分喜歡。
“這位乃是我的弟弟,宋碧華?!鼻芈锅Q想了想最終還是給澹臺月介紹到。
澹臺月免不了又是一番夸贊,秦鹿鳴瞥了他一眼,她知道這里面真心實意的話并不多,絕大部分都是吹捧罷了。
幾人繼續(xù)朝著祠堂過去,宋碧華趁著秦鹿鳴沒有注意,悄悄地從秦鹿鳴身邊溜到了后面,靠著林亭壁說話。
他比林亭壁足足矮了一個半的腦袋,一邊走還得一邊墊腳,看樣子有幾分吃力。
往年都是彎腰低頭和林亭壁說話,眼下撤了輪椅反倒是有幾分不習(xí)慣了。
“林哥哥,我剛才可都看見了,你在門口說的那些話?你是不是喜歡我阿姐?”宋碧華一臉壞笑地看著他。
林亭壁抬眼,看了眼身前的秦鹿鳴,隨后暢然一笑,如若春風(fēng),又懶洋洋地彎了彎腰,在宋碧華跟前說道:“是啊,可你姐姐的心腸比石頭還還硬,怎么辦?”
宋碧華沒想到林亭壁是來真的,愣了愣以后才一臉嚴(yán)肅地說道:“林家哥哥,我阿姐素來習(xí)慣一個人。家中雖有我祖母寵愛,可這些年到底是她一個人撐了過來。沒人愛她,也沒人教她怎么去愛,因而這愛別人的能力固然遲鈍了些,日后你多擔(dān)待些,也請不要輕易放棄她。”
宋碧華擔(dān)心自己說的話不能打動林亭壁又補(bǔ)充道:“阿姐她是個好姑娘,雖然對我們嚴(yán)苛,也做了很多讓別人覺得不好的事,她雖然不夠良善,但卻一直秉持正直之心。刀子嘴豆腐心,林家哥哥若真歡喜我阿姐,還希望林家哥哥多費些心思,碧華也會幫哥哥的?!?p> 對于宋碧華的言論,林亭壁自然是感到吃驚的。他沒記錯的話宋碧華今年十四歲吧。
嗯……好像也不小了,再有兩三年就可以議親了。他想想,好像他在十四五歲的時候也曾喜歡過一個姑娘,這個姑娘年紀(jì)比他長,那時候嫌棄他是個毛頭小子,沒過多久便嫁給了永安王做了小妾。
林亭壁當(dāng)時是什么反應(yīng)來著,嗯……對,瞧不上小爺我?日后待小爺一番成就之后你可就高攀不起了。
不過,那位姑娘到底是沒有等到林亭壁成就事業(yè)時。因為那姑娘嫁到永安王府上不到一年便小產(chǎn)死了。
后來林亭壁想了想他那時候年少的歡喜似乎也沒什么刻骨銘心的記憶。那個姑娘也沒在他生活中掀起一點水花。
那時候年少,他只是覺得那姑娘有幾分好看罷了,男人嘛,年少血氣方剛不懂什么情情愛愛,只知道哪家的姑娘好看。
就對著自己的朋友說道日后也要娶這樣好看的姑娘成婚,如今他遇到了一個比十四歲遇見的姑娘還要好看還要有學(xué)識有手腕的女子,雖不是在他年少意氣風(fēng)發(fā)的時候,但他喜歡她,卻也足夠溫暖那些歲月。
因為遇見秦鹿鳴以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像個孩子了。
雖然秦鹿鳴眼下并不喜歡自己,但這并不影響他喜歡她,想娶她。
你不喜歡我,無妨,我等到你喜歡的那天便是。
你不想嫁給我,也無妨,反正我這顆心都給你了,但也請你你也不要嫁給別人,因為我很自私。
“合作愉快。”林亭壁笑笑,朝著宋碧華擠眉弄眼。
宋碧華感慨,怎么有一種著了道的錯覺。
“月公子進(jìn)來吧。”
宴春開了祠堂的門,里面的牌位不多,除了秦箏的,便只剩下了三個空白牌位。
澹臺月看見眼前場景,有幾分失神。倒不是因為害怕,畢竟澹臺家的祠堂他動不動就會被罰跪,他只是驚訝于上面的三個無名空牌。
不過澹臺月可沒有那種當(dāng)面問人家隱私還是這種隱諱的事情的習(xí)慣,從宴春手中接過了香便朝著秦箏的牌位拜了拜,心中默默地給秦箏道了個歉。
畢竟當(dāng)時連帶著對林亭壁的討厭也討厭起了秦箏。如今林亭壁還可以被他繼續(xù)討厭著,但秦箏卻只能尸骨未寒。
林亭壁偷偷看了眼秦鹿鳴,發(fā)現(xiàn)她的目光一直落在眼前的空牌上面,黯然神傷。他猜這三個牌位應(yīng)當(dāng)是秦鹿鳴的父母和祖父。
只是因為身份特殊她根本不敢以秦家父母還有她祖父的真名鐫刻,只能以空白緬懷。
“你不是要幫我嗎?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绷滞け趬旱土寺曇?,他和宋碧華并沒有進(jìn)去,兩個人只站在門口,祠堂里面光線有幾分昏暗,但他還是看清了秦鹿鳴悲戚的眼神。
這就是什么喜歡一個人眼里都是她的言論吧。
宋碧華點了點頭,悄聲問道:“你要我做什么?”
做什么?林亭壁神秘地看了一眼澹臺月,隨后朝著宋碧華勾了勾手指,低聲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此后便看見了宋碧華露出一臉奸笑,點了點頭。
對于祠堂外發(fā)生的這一幕,秦鹿鳴沒有看見,宴春和澹臺月更沒有發(fā)現(xiàn)。因而他們對于這兩人密謀的事情全然不知。
等澹臺月和秦鹿鳴等人從祠堂中出來后,澹臺月又轉(zhuǎn)身對著秦鹿鳴睡了一聲節(jié)哀。
秦鹿鳴點了點頭,神色復(fù)雜地看著澹臺月。
這個人不會以為她臉上露出的難過表情是因為秦箏這個根本不存在的人吧……
“阿姐,月公子好不容易來一次鄴城,要不就留月公子吃吃午飯?嘗嘗咱們的家鄉(xiāng)菜?”
家鄉(xiāng)菜?廣陵菜還是錦城菜?秦鹿鳴疑惑,不過看見宋碧華一臉無辜的神情后突然明白了宋碧華是受了身邊這人的蒙騙。
隨即秦鹿鳴臉色一冷,目光涼涼地看向了林亭壁,卻不知人家林亭壁已經(jīng)將不要臉這項本領(lǐng)發(fā)揮到了極致,一臉溫和笑意地看著她。
“既然舍弟開口了,不知月公子意下如何?!?p> 管你意下如何,總之林亭壁已經(jīng)幫他應(yīng)下了,反正澹臺月的意見不重要。家鄉(xiāng)菜嘛,那自然得嘗嘗錦城的的辣菜。
這一天,秦家的飯菜據(jù)說比往日還多加了一倍的辣椒辣油,整個飯桌上都是一片紅色。而澹臺月聽說也在這次秦家餐宴結(jié)束了尋了林別來給自己開了通泄用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