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永遠是多遠

　　自從半個多月前，祈愿山中偶遇中了蛇毒的張芪，憑著三腳貓功夫的醫(yī)術救了這位富家公子一命后，張芪必隔三岔日就跑到荒山下的祈家客棧，說是要嘗嘗月娘做的飯食。

　　已到弱冠之年的張芪，已接管家中江浙一帶鋪子、大有越過張家大少爺和二少爺繼承張氏家業(yè)之勢，正可謂銀子數(shù)都數(shù)不清、美食嘗遍大江南北，什么美食沒有嘗過？非要跑去嘗她娘親做的飯食？

　　祈愿百思不得其解，她娘親雖掌管祈家廚房，做的飯食卻還比祈老爹要遜色幾分，幸虧烹飪手法一如潑辣的性格，辣死人不償命，頗合渡河邊北方來的力夫們的口味，才勉勉強強沒砸了祈家客棧顫顫欲倒的招牌，怎么能與美食搭上幾分關系？

　　吃完飯食，張芪更是要當起兩位弟弟的夫子，大有孔子因類施教之風，讓原先抬眼看見書本就開始打瞌睡的祈福、祈安靜下心來聽講，搖頭點頭間硬是添了幾分書香氣息。

　　一旁算賬兼看醫(yī)書的祈愿真真百思不得其解，又不敢妄言敗了娘親威風，更不敢打破籠罩著弟弟們安靜念書的結界，只好閉嘴低眼，回到黃芪當歸紫河車的世界中。

　　今日突然接到張公子的求親，復聽到他要以正妻之禮將她風風光光娶進門的口諾，祈愿受到驚嚇的程度不亞于初次見到夏可與群蛇在林中起舞。

　　“我還等著夏可開口呢，萬一他要娶我進門了呢？”

　　腦中一個陌生的想法出現(xiàn)，祈愿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自己原來動了嫁給他的想法！

　　“他養(yǎng)著一窩的毒蛇，每日興趣不是使了輕功立于水面浮萍上欣賞自己的“絕世容顏”，就是與毒蛇在林中舞劍。

　　命一定硬的不得了，如果他是我的未來相公，必不會被我的八字克死的。淡定淡定！”

　　想到這里，祈愿拍了拍衣裙，走向祈福、祈安的學堂。

　　***

　　走了半時辰，祈愿來到兩人幽會的樹屋下，夏可從樹屋門邊閃現(xiàn)，一下子飛落到祈愿身邊，手攬祈愿的腰，兩人飛到了樹梢上的樹屋門外。

　　進到屋內，夏可放開了摟著祈愿的手，背手步入了內室，半天沒有說一句話，眉目間冷淡的神情半點不似常日。

　　祈愿不解，“蛇精病又發(fā)作了？”

　　不作聲，只是跟著步入內室，坐在夏可身旁。窗旁夜風微涼，祈愿不自覺摟上了夏可左臂，頭偏倚在他肩上。窗外月光甚是好看，若是兩人不是在這樣幽會的場景，若是兩人……

　　“你可愿意永遠和我在一起？”夏可的語音中沒了平日輕佻的調子，反有顫音。

　　永遠是多遠？這個問題有點問倒祈愿了，平日的祈愿自問可是自學了幾個字、為了終身大事終日研讀醫(yī)術之人，不似一般閨中少女，也從客棧的客人談話間知曉了許多外間世事，不算是個全然懵懂之人。

　　只是，永遠是多遠？人的一生最多不過匆匆?guī)资?，弱如蜉蝣之人更是過了今日不敢盼著明日。那么，永遠是指這幾十年還是這一日呢？

　　但，若是這一世能與他扶持度過，嘗那舉案齊眉、琴瑟和鳴的日子，她自是愿意的。

　　這不，今天收到張芪求親時她可是驚嚇得不行，才道出自己違了家規(guī)、肯半月來深夜赴約的原因——她是喜歡他的，現(xiàn)等著他撇了月色、撇了毒蛇、撇了水鏡，到她家向她求親呢！

　　他莫非是在問我求親的意思??？

　　“你可是要娶我？”祈愿仿佛如夢初醒，驚問道。

　　夏可看著瞪圓了杏眼、微張著小嘴的祈愿，失神的丹鳳眼飄入了桃花，臉上恢復了血色，“那你可是答應了？”

　　聽言，祈愿嘟起了雙唇，“你問我有什么用啊，等你正式上門求親了，我的爹爹娘親都答應了才是，古言道，閨中女子豈可擅自談論婚嫁之事。”

　　他可是嫌棄自己過往的親事，可是嫌棄自己沒了閨中矜持、夜夜跑來與他相會??？不覺間，祈愿杏眼隆起水霧。

　　祈愿的后腦勺被一只手托著往上仰，朦朧間，夏可的唇降落到她杏眼下方，背被推著貼向夏可發(fā)燙的胸膛。雙唇瓣相碰，祈愿隔著水霧看清了他的睫毛和眼尾巴上的痣。他的唇又軟又燙，含一下她的下唇、又轉移陣地含住了她的上唇。

　　驚覺這是夫妻間才可做的事，祈愿雙手推了推夏可的胸膛，夏可松開了她的上唇，兩人相隔無幾，祈愿這才注意到夏可眼中有異樣的東西飄過，轉瞬即逝，又沒想明白是什么，只又呆呆看著他，一會兒盯著左眼、一會兒盯著右眼。

　　窗外鳥聲起，祈愿轉移了注意力，望向窗外遠山。夏可將她緊緊摟入懷中，“答應我，永遠不離開我?！崩涓胁辉伲菬霟岬穆曇簟?p>　　祈愿轉臉，“?！币宦曃橇宋撬男厍埃謧饶樫N在在溫暖的胸膛上。

　　這樣應該不算逾越了吧。

　　“要是永遠是你我這一世，要是你也答應不離開我，我便答應你?！?p>　　“永生永世，我都不會離開你。答應我，你不會離開我?！?p>　　“好！答應你便是，永遠不離開你?！?p>　　祈愿覺得心情好極了，夏可身上的味道加了蜜糖，讓她神魂顛倒。

　　“那你，什么時候過來提親?。俊?p>　　“明日一早便去，聘禮一事我已安排好了。娘子亦不必擔心嫁妝一事，我無父無母，無親無朋，所有之物不過銀兩和地契。

　　以前覺得女人都是圖這黃白之物，現(xiàn)在才覺得這黃白之物竟如此可愛。只要娘子一過門，我便將所有之物全部轉至娘子名下，娘子覺得可好？”

　　這蛇精病，提親都還沒過關，娘子娘子的，不要叫的太順口。

　　“我要你這些銀兩、地契有什么用，我只要你！”

　　“嗯，那只要你一過門，我便將所有之物都交給你打理可好？”

　　“好吧，看你就不像是會打理家財?shù)娜?，我就勉為其難幫你管著吧。家里客棧的算盤也是我在打理，我倆兩口之家，想來也不會復雜到哪里去?！?p>　　“娘子猜猜我是屬什么的？”

　　“你啊，可是屬豬的？扮豬吃老虎?！闭f罷，祈愿嘟著嘴，伸手掐了掐夏可的臉。

　　“我屬于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爺甚是滿意，滿意！”

　　不對，祈愿站起身，掃視了夏可一身。

　　身高八尺，能搬能抬，不錯；終日身著各式碧色的錦衣玉飾還不重樣，家里有米，不錯；劍眉，丹鳳眼，鼻梁高挑，唇部飽滿，三庭端正，白玉般的皮膚，不錯！

　　只是……這蛇精病的性格怎么辦??？

　　“你明日與我爹爹娘親提親，可要表現(xiàn)正常一點！要是他們以為你是輕佻之人，必不會讓我嫁給你的?！?p>　　看著祈愿微皺著眉的樣子，夏可笑得露出了白花花的牙齒，“娘子說的是，相公必定妥當處事，不讓娘子進門一事有任何耽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