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腦袋被撕裂一般的痛!
仿佛讓整個腦袋游離于身體之外被一條血色絲線拉扯到另一個空間。
那是一個無比高大的圓桌會場,大如瀚海,高入蒼穹,遠遠看去,自上而下地吊著無數排的棺木,每個棺木中間都有像他一樣化作血紅色光團的物體。
會場正中間是一個詭異的血紅色巨棺,表面有著復雜的謎之雕文,但它的風頭卻沒有蓋過棺木內那抹艷壓全場的紅。
那抹紅,或者說巨棺中人發(fā)出改變過的聲音,讓人無法分辨男女。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下了詛咒,名為:血月殺機!”
“那是衰老女巫格賴埃·格勒與命運操縱者魔伊拉·迪摩連合所有女巫教教眾一起施展的詛咒?!?p> “詛咒的內容是:所有今天年滿十六的少年,都要在每個血月期之間經歷一次殺機,血月期是每兩個血月出現的間隔時間,大約是十五天?!?p> “簡而言之,女巫教要殺掉在座所有人,目的不詳?!?p> “你們可以不相信,但請記住我的話,或許下一次聚會,會少許多人,而我也未必能活下來?!?p> 那抹紅傳來的聲音略帶傷感,仿佛情緒被觸動。
“我耗費大量的精力,追蹤了詛咒之力,這才把所有人的靈魂聚集在此,目的是:找出女巫們的陰謀;毀滅詛咒;滅殺女巫教;毀滅女巫神山!”
“大家務必謹慎對待血月殺機,因為一個不小心你要面對的就是死亡,你可能被天降的隕石砸死,也可能被突然來臨的變異獸吃掉,還可能是突如其來的大火將你焚燒到死……”
“既然所有人都要面臨血月詛咒,我們便成立血月教,聯系眾人、互相幫助、為死去的教眾報仇!”
一口氣說完這么多,那抹紅似乎力有不逮,他的聲音開始出現顫抖。
“今夜是第一個血月期的開始!,小心、小心,切記、切記……”
這是褐發(fā)少年腦中縈繞的最后一句叮囑。
隨之而來是將腦袋摁入頭中那般的痛。
劇痛!
褐發(fā)少年因為痛苦而從夢靨中醒來,還沉浸在巨棺中人那詭秘的話語中,正要甄別可信性,卻被周圍的血腥味所淹沒。
褐發(fā)少年毛一個鯉魚打挺,剛起身就被自己身上的氣味熏得要俯身嘔吐。
俯身便意味著將弱點暴露給隱藏在暗處的敵人,比如天空中等待已久的腐肉守望者--禿鷲。
猛然間,高空中一道褐色光影墜落,那是禿鷲夾緊雙翼破空而來,目標是已將膽汁嘔出的少年!
但少年毫無知覺!
眼看他就要葬身在禿鷲那帶勾的嘴中。
“砰”,遠處一聲槍響,禿鷲機敏地擰身。
它險而又險地避過!
但它顯然并不想放棄這到嘴的肥肉!
它展翅飛向高空,重振旗鼓再次殺來,完全無視快速接近的牛仔,目標依然是少年。
配槍牛仔沒有持槍瞄準!
他奔跑著從牛仔帽中摸出一副套索,旋轉著朝禿鷹拋去。
套住了!
禿鷹在即將啄到褐發(fā)少年之際被套住了!
它不甘地奮力掙扎,卻是徒勞。
牛仔狠狠一拽套索,將它拉到跟前捆住,卻沒有將它大卸八塊,畢竟他的血液里都是傳染源。
“先將衣服穿上吧?!币芽刂谱《d鷲的牛仔將原先疊得整整齊齊的衣物甩還給他。
驚魂初定的少年渾身赤裸地盯著眼前兩度救了自己的牛仔,卻不知是悲是喜。
畢竟他救了自己但也把自己打暈。
最關鍵的是,為什么自己渾身赤裸地躺在尸體之中,他有沒有做些什么!
面對少年質疑的眼神,配槍牛仔有些詫異。
畢竟這是人命如草芥的變異區(qū),不過聯想到少年原初者的身份和那不染一絲污濁的皮膚也就釋然了。
他輕輕頂起牛仔帽,以便看清少年的模樣,這才很有涵養(yǎng)地道:
“救你的時候開槍了,動靜太大,驚動了小鎮(zhèn)所有的變異獸。我?guī)е闩懿贿^一級統(tǒng)領—這群變異獸的首領,但又不能撇下你不管。”
“只好用被感染者的血液涂抹在你身上,掩蓋掉你身為原初者的可口氣味。”
牛仔的解釋讓少年緊繃的神情緩和許多。
“倒是我覺得奇怪,你一個原初者,怎么會出現在變異獸橫行的重災區(qū)!”
牛仔的問題并不犀利,卻讓少年一愣。
是啊,我為什么會在這?
我又是誰?
少年那淺藍色眼睛被蒙上迷茫的色彩,過了好半晌才帶著苦澀的表情回應:
“我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道從哪來,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p> 牛仔仔細觀察著,沒放過少年的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直到少年說完,他才將原本搭在槍托上的手放下。
經過他的鑒定,少年說的是實話。
“這種情況在變異區(qū)很常見,你也不要太過計較了?!迸W邪参康?。
“我在你的左手見到一個紋身,紋有一只曼巴蛇,中間還有個剋(ke)字,可能跟你身世有關?!?p> 牛仔的提醒讓少年下意識地在左手上尋找著,果然找到紋身。
兩人正打算說些更加深入的話題,突然!一道破空聲傳來,隨之而來還有一聲鷹唳。
一只足有四五米高的食猿鷹朝兩人襲來,羽翼翙翙,如黑色絲絨般柔軟,羽毛有光澤并且散發(fā)著黑色的霧氣。
一級統(tǒng)領--食猿鷹!
牛仔見此情況,心迅速往下沉,心里暗自盤算著:必須一擊必殺,否則兩人必將喪命。
就在牛仔考慮對策的時候,食猿鷹的利爪已經殺到,少年哪里見過這陣仗,愣在當場。
好在牛仔警覺,第一時間將少年推開,自己也一個滾地,躲過食猿鷹的襲擊。
原本食猿鷹是沖著牛仔而來,畢竟牛仔困住它的手下—禿鷲。
可是在第一次俯沖后,在少年身上聞到原初者的味道。
那可是原初者啊!
它瞬間有了取舍,立刻調轉鷹頭,改換目標殺向少年,畢竟原初者的肉不僅美味,還能增加它進化的可能性!
然而,這也給了牛仔瞄準的時間和機會。
他迅速拔槍,從小腿側的小口袋中慎重地挖出一顆表面刻著火焰紋路的子彈。
快速上膛,瞄準!
“砰”,槍響了!
食猿鷹豈會沒有察覺,不過在它認知之中,子彈只配給它抓癢癢。
它如同打發(fā)蒼蠅般揮揮鷹翼。
牛仔見到這一幕,咧開嘴笑了。
因為很快,食猿鷹就嘗到輕敵的后果!
子彈一觸碰食猿鷹便開始燃燒,食猿鷹身上原本飄飄渺渺、層層疊疊的羽毛瞬間燃起,它鳴叫著、嘶吼著,卻毫無用處,只能不停在地上打滾。
就是這時候!
牛仔糾準機會以最快速度奔到少年身邊,拎著他就往小鎮(zhèn)外跑去,完全不顧快要被燒禿的食猿鷹。
剛出小鎮(zhèn),兩人便躲入一個隱蔽的山洞中。
閉住呼吸!
片刻之后,氣急敗壞的食猿鷹撲騰著燒掉一半的羽翼再次起飛,牛仔這才放下捂住少年嘴巴的手,長吁一口氣。
憤怒的食猿鷹盤旋在萊茵小鎮(zhèn)上空久久不肯離去。
見少年一臉緊張,牛仔輕輕掀起那頂棕色牛仔帽,朝少年解釋道:
“食猿鷹眼神很好,但耳朵并不靈敏,我們要在這等待它離去?!?p> 突然,牛仔神色一緊,輕皺眉頭,仿佛承受著什么痛苦。
少年注意到他的嘴唇有些發(fā)黑!
“我要死了!”
感受著少年目光凝聚的焦點,牛仔知道傷勢瞞不住,索性和盤托出。
他的話猶如一顆重磅炸彈在少年的腦中炸開。
不可能!少年滿臉的不可置信。
昨夜還生龍活虎將自己從雙頭鼠口中救下,今早還快若游龍地將自己拎到山洞的強大牛仔,怎會如此輕易地跌落死亡的泥沼!
絕對不可能!
少年從記憶中翻找著對于牛仔那星星點點的印象,推斷著事情的真相。
突然,他瞳孔放大!
難道……他為救自己身負重傷?
昨晚面對雙頭鼠,持槍執(zhí)傘,牛仔淡定從容,想來對付它在能力范圍之中,可早上出現時傘消失了,更讓人奇怪的是即便用套索控制住禿鷲也沒有將它擊殺!
難道是將自己藏匿時受傷的?
少年一連串心思閃過,可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如此縝密的邏輯,怎會出現在年僅十六歲的少年身上。
他心懷內疚,想要有所彌補。
“還有救么?”
“沒有!”
輕輕抬高帽檐,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牛仔仿佛卸下身上的重擔。
見少年糾結于他的生死,牛仔寬慰道:
“在變異區(qū),一條鮮活的生命比不過一杯水、一塊干凈的面包。我在死前還能保持清醒,結局不算差?!?p> 牛仔瞧著少年欲言又止的模樣,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將話語權掌控在手中。
“先自我介紹,我是荒野小鎮(zhèn)求生團團長—丹尼爾·布恩?!庇捎趥麆莸脑蛩B(tài)盡顯,但卻掙扎著起身要與少年握手。
“剋。”無名少年臨時將渾身上下唯一能象征他身份的字—紋身“剋”作為名字自我介紹,他伸出手來,握住牛仔有些冰冷又長滿老繭的手。
“回想起來了?”
“沒有,但總要有個名字?!苯又倌暝掞L一轉,認真而執(zhí)著道:“真的沒辦法救治你么?哪里能找到醫(yī)生?或者有其它辦法?”
找醫(yī)生!
剋的幼稚問題讓丹尼爾陷入沉思,本已黯淡無光的臉上閃過一絲猶豫。他在說與不說之間徘徊數秒,最終決定揭開這世界殘酷的面紗,讓少年有點心理準備!
“其實,剛到山洞的時候還有救。”他瞧了一眼剋,欲言又止。
“為何不救?”剋迫不及待地追問。
“因為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