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徴的面上一本正經(jīng),讓人分不清他此時是在說玩笑,還是認真的。
等他離去后,裴父立馬看著女兒語重心長道:“暇兒,雖然爹不識字,可爹懂得一句話,好男兒志在四方。
你要時常敦促女婿以學(xué)業(yè)為重,不要總想著留他在家里,心中只想著兒女情長的男人能有什么出息?”
元暇氣悶,魏徴是故意這樣說的嗎?他到底什么意思?
等裴父的話落后裴母又開始了,接著是兄長嫂子,皆是勸她要識大體,元暇被父母兄嫂批判的啞口無言,只好借口要去小解。
院子外,魏徴正板著臉問咬金接下來的打算,是暫時隱姓埋名還是去送死。
聽了他的話咬金有些迷茫,回憶著爹最后跟他說的話,用力捂著嘴“嗚嗚”哭了起來。
他還只是個年僅五歲的孩子,再如何故作堅強,也始終是個孩子??纱藭r哪怕是哭,他也有一些理智,并沒有嚎啕大哭。
元暇腦子里一團亂,剛出來便又見到這一幕,她見不得別人哭,又看著這個半大的孩子哭的隱忍克制,忍不住也是眼淚汪汪。
咬金沒哭很久,他只是發(fā)泄了一通便粗魯?shù)哪ǖ袅搜蹨I道:“還請師傅收留我,教我報仇的本事?!?p> 魏徴面上一笑,淡淡道:“好,那我便留你在我這里住下,也會教你我所有的本事?!?p> 接著,他又指著咬金手腳上還未取下來的鐵鏈道:“你要做好吃苦的準備,第一步便是瘦下來,把這累贅給取下來。不能用別的辦法,必須由你自己親手取。”
魏徴如此說是有原因的,這孩子無比的能吃,若是只憑著鍛煉他是無論如何都瘦不下來的。
可若他能克制住吃這一點的話,那以后便也能克服更多的事情,意志力也更加強。
當(dāng)然了,最主要的是,方便他以后的管教。
他不會為別人做嫁衣,將來的事情現(xiàn)在誰也說不準,所以必須讓這幾個孩子從小就只聽他的話。
咬金毫不猶豫的點頭,接著趴跪在地上對著魏徴磕頭道:“叩謝師傅救命之恩,收留之恩,咬金永生不忘師傅的恩情。”
他是個實誠孩子,“砰砰砰”的磕頭,魏徴不喊起,他便一直頭碰地,不一會兒額頭便磕的通紅。
這頭一磕,感覺便完全不一樣了,魏徴對他有了幾分真心實意的疼惜。
他親手去扶了這孩子起身,拍著他的肩膀淡笑:“好了,等選個好日子擺上香案和祖師爺?shù)漠嬒?,你和行儼便一起正式拜我為師?,F(xiàn)在,先去幫我干活?!?p> 元暇趕緊用衣袖擦了擦眼淚,趁魏徴看到她之前出聲道:“你們師徒在這說什么悄悄話呢?對了夫君,你讓個孩子干什么活?”
魏徴有些好笑,轉(zhuǎn)過身看著元暇挑眉:“娘子不是在這兒站了半天了嗎?難道沒有聽到?”
元暇瞬間大窘,這人怎么這樣呢,知道就知道了唄,這樣一說她多尷尬呀?
想了想,她只有揉著太陽穴假裝站不穩(wěn),左右晃了兩下含糊道:“我方才喝了些酒,有些暈乎乎的,沒聽清楚?!?p> “哦,那要不要,我跟娘子重新講一遍?”魏徴走近元暇,好整以暇的看著她笑。
他很明顯是在找事兒了,元暇裝不下去了,跺著腳一臉氣惱:“你今日做什么老是擠兌我?我哪里惹你了?”
二人的對話讓咬金臉上的彷徨消失了些,他很識趣的先離開了這里,進了西屋去告訴他娘這個好消息。
魏徴聽了元暇的話后臉上微不可見的紅了紅,背過她閃爍其辭道:“沒有,你想多了?!?p> 防止她繼續(xù)追問,他指著房屋另一邊的空地道:“我打算在那里蓋兩間房子出來,一間給咬金的母親住,一間給咬金和行儼住,你覺得如何?”
元暇的思緒果然被他牽著走,不止點著頭應(yīng)和,還指著他說的對面接著說:“還有那里地方也空曠,順便蓋個大一點的書房,咱們可以一起用。”
兩人面對面有商有量的討論著,規(guī)劃著院里每一片空地的用處,心情都很美好。
等裴元霏和柳氏出來時,見到的就是笑靨如花的妹妹,和滿面春風(fēng)的妹婿。
本是不想打擾二人之間這種美好氣氛的,可他和妻子得在天黑之前趕回鎮(zhèn)上去,實在是耽擱不得。于是,此時他只能厚著臉皮上前和兩人說明情況。
魏徴表示很理解,也很感謝他今日的相助,并請他幫忙留意鎮(zhèn)上的動向。
裴元霏自然是滿口答應(yīng),還戲言說:“等妹婿定好行儼拜師的日子,可要去鎮(zhèn)上告訴我和您嫂子,我們把拜師禮給您先備下。”
至于他下意識的敬稱,魏徴聽了后并未覺得有何不妥,所以也并未放在心上。
送了二人離開后,裴父裴母也要回去了,裴母又看了眼元暇的房間后跟元暇笑道:“時候不早了,趁著行儼這孩子還在睡,我跟你爹早些回去?!?p> 魏母正西屋和崔氏說話,聽到聲音后忙出來挽留了一陣,接著又跟走到門口的裴母叮囑道:“姐姐路慢走啊,閑著沒事的時候就多來家坐坐,這兩個村子又沒有多遠……”
后面的聲音元暇沒有聽到,母親的話也漸漸,她開始洗手準備生火熱飯菜了。她沒有和魏徴一起去送爹娘,主要是怕侄子醒了會哭。
魏母在門口看著元暇爹娘走遠后才回來,雖然眼神很疲憊,語氣卻是很高興的。
“有時間多讓你娘過來走動走動,今日家里事兒太多了,我們兩姐妹也沒能好好說話?!?p> 她一個寡婦也不好出門,惹人家閑話,可她又愛熱鬧。裴母這一走,她覺得心里像是少了些什么。
聽她這樣說元暇也高興,笑呵呵的應(yīng)道:“等蓋好客房后我和夫君便接她來住兩日,行儼住在我們家里,也不怕她不答應(yīng)?!?p> 兩人說笑著進了堂屋,崔氏收好了院里的衣裳后,也低眉順眼的在后面進來幫忙。
崔氏從醒來后一直都很殷勤,下午時便幫著魏母洗了碗筷和衣裳,此時又搶著做這做那的,讓人很心酸。
她小心翼翼到卑微的樣子讓元暇想起了曾經(jīng)的自己,心里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