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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仁心

第126章 誰都不容易

一品仁心 33度 2302 2020-07-16 23:22:58

  與其他人不同,任沂要負(fù)責(zé)防護,野外扎營的時候大部分都是住在外圍。

  侍者過來傳話的時候,她正在練劍。

  劍光閃閃草葉翻飛,冬練三九夏練三伏,這是她每天早上都會做的事。

  她練劍的時候總是殺氣騰騰讓人看了就害怕,往常不會有人打擾,見到侍者驚慌失措的跑過來,任沂立刻皺緊了眉頭:“何事慌張?”

  每日里酣暢淋漓的練劍活動突然被打斷,這讓她很不高興。

  “將軍……是、是公子、公子那邊……”

  任沂并不像白景源以為的那樣,對他的性命不上心,上次故意嚇唬他,也是做好了萬全準(zhǔn)備的,平日里但凡有點風(fēng)吹草動,就會有人過來報信。

  “到底何事?”

  見侍者跟做賊似的,眼神亂飄滿臉通紅,說話的時候還下意識的以手捂嘴,任沂立刻眉頭倒豎,不耐煩起來!

  見她就要發(fā)火,侍者只得吭吭哧哧的把事情說了。

  不知道一口無形大鍋已經(jīng)扣到了她頭上,聽說白景源一大早就遭了這種罪,任沂忍了許久,到底還是沒憋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他到底在想什么???!

  這么大個人了,拉粑粑還能打翻恭桶!

  想到他平日里故作老成給她使絆子的樣子,任沂只覺痛快極了。

  這種事可真是百年難聞,誰不覺得好笑呢?

  侍者并未放在心上,見她斂了笑,恢復(fù)往日里的冷淡臉,這才笑道:

  “將軍,聽說侍者在紙匣子里發(fā)現(xiàn)了一枚玉璽……”

  他急匆匆的跑過來報信,最重要的不是讓將軍知道公子倒霉了,而是為了說這個玉璽的事。

  畢竟在他看來,將軍平日里是很寵愛公子的。

  晚輩鬧了糗事,長輩會笑一笑,若是旁人借此嘲笑或者幸災(zāi)樂禍,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能哄得這冷面女將軍一笑,就足夠他得意許久了。

  “玉璽?”

  任沂詫異!

  不等侍者回話,立刻皺著眉回了她的帳篷,翻開枕頭打開暗格,見那枚玉璽還在,松了口氣的同時,不免好奇,那小子是哪兒來的玉璽?

  真當(dāng)這東西是遍地都是的嗎?

  玉璽是有特定規(guī)格的,普通世家違制制作,官府可以問罪,除了亂臣賊子,就只有幾家有,不存在白撿的可能。

  難不成真有那種運氣好到爆,好好兒待在家里,就有好東西從天而降的嗎?

  任沂不信,所以她以為是陰謀。

  “走!看看去!”

  見她面色凝重,侍婢們默默對視一眼,個個安靜如雞,腳步匆匆的跟了上去。

  ##

  事情發(fā)生之后,顏延腦子里一片空白,有人問話,本能的說了些什么也記不清,直到被孔武有力的侍衛(wèi)架出來,他才回過神來,開始感覺到怕。

  他是個笨小孩,不懂求饒,不懂辯解,犯了錯只知道嗚嗚的哭,大概是怕他哭得晦氣,有年長的侍從咬牙切齒的往他嘴里塞了團破布。

  他知道自己完了,渾身的力氣消失,整個人就像一條死狗,任由侍衛(wèi)拖走。

  大概是為了讓他多吃點苦頭,來討主子歡心,或者表達被他連累的不滿,兩個侍衛(wèi)并未把他架得太高。

  雙腳拖在地上,鞋履不知掉在了哪里,足衣也脫落了,白嫩的腳背被那粗糲的石子磨破,鮮血順著腳趾往下淌,在黃褐色的砂石地上留下兩條蜿蜒的細(xì)線。

  他們把他拖到了偏僻的山石后面,懶得挖坑,又沒有河流,干脆決定給他一刀痛快的。

  刀已經(jīng)舉起,初升的太陽散發(fā)著溫柔的光芒,被那刀面反射過來,卻沒有了那種包容一切的溫和,只有讓人心膽俱裂的灼熱。

  顏延感覺自己的眼睛被灼傷了,所以一直流淚。

  才不是他想哭。

  就在刀落下的剎那,有人氣喘吁吁的跑來,大聲喝止:“住手!公子要見這賤奴!”

  他聽到舉刀的侍衛(wèi)不悅的反問來人:“這種腌臜貨,有什么好見的?公子莫不是昏了頭吧!”

  來人氣勢洶洶,大聲喝罵:“公子也是爾等可以非議的嗎?還不快些!”

  大概是看到了顏延的狼狽模樣,想著公子是那樣神仙般的人兒,見到這種腌臜貨會傷了眼睛,來人又道:“把他洗刷干凈!”

  公子身邊的貼身侍從發(fā)了話,這些侍衛(wèi)就算再不滿也不敢得罪,只得又把他提了回去。

  他這樣的罪奴自是沒有洗熱水澡的待遇,拎到儲水的地方,兩下剝干凈了,幾瓢冷水下去,就有人拿了衣履過來。

  衣服被剝掉,周圍人就像看到了什么稀奇玩意,只是目光與竊笑,就讓他感覺皮肉一寸比一寸疼痛。

  他不知道這是為什么,只是一種本能。

  顏延難過得又要哭,之前那位年長的侍從立刻喝罵:“哭喪呢?趕緊給我擦了!莫不是想讓公子見了心軟?!”

  他緊咬著牙,強行忍住了,又被那清晨的冷水澆了個透心涼,這才開始思索——公子要見他,到底是為了什么呢?

  難道是想親眼看著他死?

  應(yīng)該不至于吧……

  心情忐忑,顏延穿好衣服鞋襪,忍著腳背上火辣辣的疼痛,姿勢僵硬的跟著來人往回走。

  那是公子的大帳,往日里這是他最熟悉的地方。

  因為人有三急,伺候三急的他必須隨侍在旁,卻又因為差事不雅,只能縮在角落里,像個隱形人。

  他進來的時候,公子已經(jīng)洗完澡,換了干凈華麗的衣衫,坐在他最喜歡的長案后面,捧著一盞香飲子。

  有婢女懷抱著花束,笑盈盈的說著“公子今日生辰,將軍下令在此停留一天,為公子賀!”,也有面熟的庖廚在那嘴角利索的報著菜單供公子挑選,一切就像什么都不曾發(fā)生,若不是身上的疼痛,還有那難以忘懷的恥辱感,他可能會覺得,今天沒有睡醒,做了一場夢。

  “跑哪兒去了?怎么才回來?還在那呆著作甚?你這呆貨!快點過來給我剝瓜子!連個紙都看不好,以后這種辛苦的事情都交給你!”

  公子的聲音惡狠狠,一向呆笨的顏延這次卻像開竅了一般,立刻明白了那是公子在保護自己。

  他跪倒在地,哽咽著爬到白景源面前,磕頭認(rèn)錯:“奴奴錯了!”

  “廢話別說了,快點剝,我要吃瓜子?!?p>  平日里這種事他總是自己做,現(xiàn)在交給顏延,為的就是把他放在眼前,防止他被人害了性命。

  一點小事,罪不至死??!

  若是機靈的人,絕對不敢再提之前的事,這傻子卻要拿出來說,若不是遇到了他,誰會在乎你之前錯沒錯呢?

  扁扁的瓜子裝了滿滿一盤,顏延爬了過去,低著頭跪坐在平日里只有鹿兒等得寵小童才能使用的小幾面前,認(rèn)真的剝瓜子。

  他做事總是這樣一板一眼,白景源松了口氣的同時,又嘆了口氣,見他低著頭,眼淚滾落在青色的細(xì)布單衣上,也當(dāng)沒看到。

  這世道,誰都不容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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