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昏迷了。
之前血屠說的那些,除了在回憶那段歷史以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讓我產(chǎn)生認(rèn)同。
對兩百年前的我,也就是風(fēng)之神產(chǎn)生認(rèn)同。
因為在昏迷的時候,在夢中,我看到了那只傳說中的骸骨巨龍。
那是一只無比巨大的,由骨骼組成的巨龍。
它撥開云霧,如同一條山脈一般的巨大身軀趴在我面前。
那兩個空洞的沒有眼睛的眼眶里,好像有什么東西在注視著我。
或者說,是我身上的什么東西。
“囈——”一道充斥著憤怒的鳥鳴回蕩在虛空中。
我的身后,風(fēng)鵬展翅,狂風(fēng)呼嘯。
“嘖嘖嘖,跨界洪流和社會力量的洗禮居然都沒有把你給洗干凈,真不愧是廢土的主人,神庭八神之一的鯤鵬啊?!?p> 一個模糊的身影出現(xiàn)在骸骨巨龍的頭上,一臉嘲諷的看著我身后的風(fēng)鵬。
“囈——”風(fēng)鵬好像被激怒了,它揮舞著翅膀,試圖撲過去。
“不要白費力氣了,我既然敢用自己作為牢籠,帶你墮落回地球,就確定你翻不了天了?!?p> 這段話卻是從我的嘴里說出來的。
那個站在骸骨巨龍身上的人影已經(jīng)消失了。
一陣綿綿不絕記憶洪流洗刷著我,讓我回不過神來。
可我的身體卻在動,在那個不知道是什么的意識的掌控下。
“這就是鯤鵬嗎?果然強大啊,不枉我廢這么大功夫。”我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而后朝著骸骨巨龍伸了過去。
“那么,它就屬于我了?!?p> “囈——囈——囈?。?!”風(fēng)鵬好像意識到了危險,開始瘋狂的掙扎。
但它只是我的一個分身,并沒有自主意識,所以就算它一直掙扎,結(jié)果也只是死路一條。
骸骨巨龍張開了巨口,一股無形的吸力從它的嘴巴里傳來。
緊接著,一道白色的粉末狀的氣流逆著吸力,融入了我的手臂。
風(fēng)鵬的掙扎更劇烈了,一道道肉眼可見的龍卷風(fēng)以它為中心,向四周擴(kuò)散出去。
可這并不能阻擋什么。
一道道血紋開始在它的肌膚上出現(xiàn),一片片蒼白的鱗片沿著血紋從它的體內(nèi)刺出。
在背部,還有一根根骨刺帶著一滴滴巨大的血液,直挺挺的沖了出來。
骸骨巨龍開始一點點侵蝕風(fēng)鵬,但它卻無力阻止。
從我死的那個時候起,它就已經(jīng)注定失敗。
“控制命運,用一次次打擊試圖把我逼到絕路,逼成瘋子,讓我的靈魂崩潰,思想變形,還強化了我的欲望,試圖在這方面控制我…”
‘我’在那里自言自語,又像是宣讀風(fēng)鵬的罪行。
“真是蠢啊,你難道不知道,社會是靈性的毒藥?越是靠近社會,就越是會把自己毒死。”
“哦對,差點忘了,你是墮落者,社會才是讓你親近的?!?p> “難怪,在畢業(yè)之后,我會奮不顧身的試圖融入社會,我明明記得,我已經(jīng)選擇離開社會的。”
最后一句話是我說的。
我已經(jīng)醒來,那段遺失的記憶已經(jīng)合并到了我原本的記憶里。
兩百年前,我封印的不只是神性,還有一份記憶備份,只要我重新吸收神性,也就是骸骨巨龍,那這段記憶也會自然而然的返回,因為它們已經(jīng)融為一體。
這種記憶的融合,最容易造成的就是人格的過分沖擊和迷茫。
畢竟對‘我’來說,這是一段陌生的,屬于別人的回憶。
所以迷霧森林的迷,沉睡森林的渾,還有裂縫峽谷的血屠會一步步引導(dǎo)著我。
他們就是在強化我的認(rèn)知,讓我下意識覺得——我就是我。
這樣一來,在我融合記憶的時候,就不會出現(xiàn)抵觸,更不會陷入人格困惑里。
我就是我,再不是任何人,雖然多了一段記憶,但這和我沒有任何的區(qū)別。
我開始明悟了,什么是覺醒者——當(dāng)然,這都是繼承了過往的遺產(chǎn)。
記憶,思維和情緒,組成了一個普通人,他們劃分各種界限,從而在無垠世界里切割出了自己。
可覺醒者不是這樣,覺醒者的我就是我,不辯自明,不能也無需限制。
不是指紋長什么樣的是我,不是血型什么樣的是我,也不是眼白什么樣的是我,更不是基因什么樣的是我。
我也不是誰的孩子,誰的學(xué)生,誰的丈夫,誰的父親。
“我就是我?!睙o比堅定,牢不可破,而且不用像任何人證明。
這就是覺醒者眼中的我,更是天使眼中的我。
所以我不在意這幾百年的記憶,因為怎么樣都無所謂。
我就是我。
一股極其強大的力量撐起了自我,也守護(hù)住了自我。
外界觀念會滲入本性,影響本性,甚至改變本性,這就是墮落者產(chǎn)生的原因。
他們已經(jīng)蛻變?yōu)殪`性生命,可自我意識卻已經(jīng)死了,只剩一個微型的小世界。
所以他們會擁有覺醒者的力量,卻擁有普通人的心靈。
所以他們明明可以超脫,卻還社會性的犯罪。
行俠仗義,維護(hù)秩序,公平正義…
和血屠說的相反,當(dāng)年我真正反對和抗?fàn)幍模尤皇沁@些在地球上被信仰尊重的東西。
而那些自私自利,血腥暴力卻被我給遺漏了。
而且血屠也沒有說,那些墮落者曾經(jīng)一度占領(lǐng)了整個魂界,建立了統(tǒng)領(lǐng)所有人的神庭。
他們幾乎做到了社會的極致。
依法治國,人人安居樂業(yè),沒有暴力,更沒有犯罪,黃賭毒也全部消失了,在魂界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資源供應(yīng)下,他們創(chuàng)立的神庭這個大機(jī)器可以近乎永遠(yuǎn)的運行下去。
但這樣的理想國度,卻一直遭到抵制,最后毀在了天堂和國家的手里——因為神庭試圖把他們?nèi)亢蠟橐惑w,在龐大的理想機(jī)器里各行其職。
但天堂卻非常厭惡這種行為。
“生命是屬于每個人自己的,人生更是如此,一切的選擇,不管它多么理所當(dāng)然,哪怕是像獨木橋那樣只有唯一的去路,這樣的選擇,也必須由我來決定,因為這是我的人生?!?p> 這是我當(dāng)初的理念,而和我一同并肩作戰(zhàn)的木之神說的更簡單。
“不惜一切代價全力以赴活著的人,是一個真正的人,不惜一切代價全力以赴去死的人,也是一個真正的人?!?p> 在這個問題上,天堂和國家站在了統(tǒng)一戰(zhàn)線——自我——上。
沒有我的世界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不管它再繁華,再美麗。
而我所在的地方,哪怕它只是一個荒島,它也是天堂。
當(dāng)下一次喪鐘響起的時候,我希望看到的是一個個低下頭的人,而不是一個沉默的世界。
我希望狂歡的不只是魂界的死者,還有地球的生者。
我希望那個看似堅定的人可以不用被各種無形的力量控制,那個迷茫的人不用去滿足別人要求的意義。
我希望他們就算睡了幾百年幾千年,臨死的時候,也能特別滿足的說:這輩子,我不虧。
我過的開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