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3月。
步入春季后的紫城市時常陰雨綿綿,正如同人的心,有時也會隨著天氣陷入低落。
殷槿樺照例在周末回到自己家中。進了家門后憑著多年來的察覺應(yīng)該錯不了。
母親和父親坐在沙發(fā)一角不說話。多日未見的郝姨也來了家里串門。隱隱約約聽到他們在談?wù)撝恍┘议L里短,由于殷書林的去世,談話也隨之變得沉重起來,郝姨收起以往的道貌岸然,時不時對殷平和殷梅投來安慰的話語。殷槿樺看在眼里,她不愿意再揣測郝姨的用意,太累了。殷書林去世后,她雖然看清了一些人,卻也隨著殷書林的去世,成長了很多。
“郝姨!”出于禮貌,她依舊給郝姨打了個招呼。
殷梅示意殷槿樺坐到自己身邊。
郝姨將話題轉(zhuǎn)向殷平:“女兒今年二十四了吧!前番我也是來過的,事情就這么決定。”
“決定什么事?”殷槿樺聽著糊涂不已。
殷平嘴角勾笑:“槿樺,自然是我和郝姨幫你決定的人生大事,爺爺不在了,我是一家之主,作為家長,方才和你媽媽也商議了一番。劉伯的小兒子正好在珠港市工作,收入也不低。郝姨選的人家,錯不了!”
“不!我不同意!爸、媽,現(xiàn)在都什么年代了?21世紀(jì)了!你們怎么也不經(jīng)過我同意呢?”殷槿樺聽到此處,急得從椅子上站起來,大聲做出反抗。
“槿樺!”殷平厲聲大喝。
“平兒,梅兒,你倆這孩子性格總是這樣固執(zhí)不聽勸,也不改改,我說好的那家人絕對不會虧待你們……”
“郝姨,我是看在爺爺?shù)拿孀由?,你也曾是我爸媽的媒人,我尊重您!可是,這件事我無論如何都不能同意。因為……”
“因為什么?難道你還在惦記著柯水市的那個小子?”殷平知道殷槿樺說的是佟碩暉。
“沒錯!我和碩暉不但彼此了解,在工作中也能相互扶持。爸、媽,難道你們就一直反對我自己的選擇嗎?婚姻大事,父母可幫忙做出參考,但真正與對方過一輩子的,是我??!”殷槿樺朝著殷梅求助,慌忙拉住殷梅的袖子。
殷梅卻也是個柔弱的女人,在殷平的威懾下,卻不敢多說一句話,也只是朝著殷槿樺搖頭。
“算了……我知道,提到碩暉,你們就是不同意,為什么就不能讓我自己選擇一次呢?”殷槿樺嘆氣。
殷平完全不理會自己孩子的情緒變化,只是顧著自己自私的想法,冷言冷語:“我說你們不合適就不合適,別給我有別的想法?!?p> 一旁的郝姨臉上風(fēng)云變化,她知道事情進入僵持狀態(tài),前番殷槿樺對自己的謾罵也是清楚得很。遂冷冷地道:“那個……你們先商量著。我還有點事,先走啦!”郝姨說完,挎上自己的包,朝門外走去。
“您慢走,這事您放心,我來安排!”殷平送走了郝姨。
等家里沒客人時,殷平的臉色忽然變得陰沉。他重重地關(guān)上了家門,不知什么原因,朝著殷梅就是一耳光過去。響亮的聲音劃破安靜的客廳。接而殷平用力將殷梅按倒在地。
殷槿樺被突然的舉動驚著幾分,殷書林去世后,殷平也沒有再從言語和肢體上對自己和母親做出傷害,一直以為他變了。
可沒想到,今天又變成了曾經(jīng)的那副模樣,而此時,她有些心慌意亂,家中,已經(jīng)沒有人可以阻止殷平的暴力行為??稍绞沁@種時候,她卻越顯得冷靜。
“殷槿樺,今天郝姨可幫了我的大忙,前陣子,你不是總提我給你們?nèi)鞘聠??現(xiàn)在不會了,以后都不會……”殷平的話讓殷槿樺捉摸不透。
“你什么意思?”殷槿樺語氣也生硬。
“劉老板幫了我大忙,唯一的條件就是讓你嫁過去?!?p> “原來……你要我?guī)湍氵€債!”殷槿樺立馬明白了今天的用意。
“沒錯,女兒生下來就是為了幫父母還債的。”殷平在說著讓人覺得無情無義的話。而殷槿樺也對自己父親的所作所為感到憤怒,若是殷書林還在時,一定會覺得失望……她不由得想到了爺爺臨終前的那番痛徹心扉的遺言,下意識握緊了拳頭。
“啪!”地又是一聲巨響,殷平用鞋底猛力踩在殷梅背上。殷槿樺上前要阻止時已經(jīng)被其推開。
“怎么樣?你還是不同意?”
“住手!我同意,我同意你的決定!”殷槿樺不得已,只能暫時妥協(xié),她也明白,殷平失去了理智,也許自己再反抗下去,殷平還會繼續(xù)傷害母親。
為了保護母親,殷槿樺腦海中在想著另外的措施,那就是拿起法律武器,向社會和法律部門求助,她不會幫殷平助長這份罪惡之心,在家庭暴力的前面,也不必要再顧及任何親情。
殷平聽到了殷槿樺的答應(yīng),松開了殷梅,帶著一絲冷笑,走進臥室,用力關(guān)上了房門。
殷槿樺見狀,跑到母親身邊,幫滿是淚水的母親擦去身上的灰塵,用力將母親攬在懷中,淚水也順著殷槿樺的眼眶滑落至腮幫處……
臥室的門再次被殷平打開,這次,他手里多了一包東西。將包裹的物件兒一股腦兒朝客廳扔出去,這是殷梅常用的家常用品。
“滾出去!這是老子的家……拿著東西趕緊滾!”
殷梅也不敢再說話,發(fā)了瘋似的將被扔在地上的物件慌亂地收拾著。
而殷槿樺也很快明白了什么,暗示著殷梅。殷梅無動于衷,依舊不停地在地上摸索著什么。
殷槿樺知道母親大概因多年的壓抑,逐漸變得精神恍惚,遂一把拉起殷梅。連拖帶拽地把她拉進別的房間里,隨后把房門反鎖住。
等殷平?jīng)]注意的時候,小聲地對母親說道:“媽,您和我來……”
殷書林在去世之前留下的那套房子,殷槿樺按照囑咐,并沒有告知殷平。同樣那個房子的地址也未曾有半分透露,她理解殷書林這么做的目的,也曾有預(yù)感事情會有撕破臉皮的那一天。
所以,先前的一些準(zhǔn)備是有必要的,人的本性是不會變的,只是在某些時間段通過隱藏來達到自身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