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光已經大亮了。厚厚的窗簾已經被拉開了。我這才發(fā)現原來這屋子里是有一扇窗的。
這塑鋼窗的設計很有意思,一人多高的大窗戶,只在頂部留了一個橫開的氣窗,氣窗只被打開了十多公分的縫隙,似乎那就是它能打開的最大距離了。
這看來是為了防備有病人跳窗戶設計的。設計者真是考慮的太仔細了,窗戶都設計成這樣了,還在外面加了鋼筋的護欄,那鋼筋足有小拇指那么粗。
望著窗外鋼筋的護欄,我腦子里怎么想起了遲志強的《鐵窗淚》。
“外邊的生活是多么美好啊,何時能重返我的家園。。。”
不行,先不能回去。既然都進來了,就先待兩天再說吧。說不定過幾天我的股票真暴漲了,或者那只停牌的股票的報出什么驚天的好事了呢。
一切皆有可能。況且現在想走也走不了。兩只腳都纏著厚厚的繃帶,左腳昨天還縫了針。拆線還得七天呢。
想到腳我不自覺的動了下兩個腳的腳指頭,腳上還真是隱隱的有些痛。我想坐起來看看自己的腳,卻一下子又被拽回到了床板上。
我這怎么還綁著呢,我支起腦袋打量著病房。何慧不知道去了哪里。屋子里只有我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
走廊里時而傳來醫(yī)院的喧囂,讓我知道自己不是被遺忘在了這里。
我的床被擺在了長方形病房的一頭,左邊是那扇嚴密的大窗,床和窗之間放著昨晚何慧坐的那把椅子。
靠床頭的地方還放了個柜子,這種柜子在醫(yī)院很常見,和床一邊高的柜子上邊是一個小抽屜,底下是一個單開門的儲物柜。
柜子上有一個塑料餐盒和幾個塑料袋,餐盒的里邊好像是小米粥,塑料袋里則好像是咸菜和包子。
看到吃的,我還真是覺得自己有些餓了,可這也不能望包子止餓啊,我轉過頭看向右側遠遠的門。期盼著趕緊看到何慧的身影。
我這右手怎么還在打吊瓶啊,光顧著看包子了,沒注意到右手邊的點滴架上正掛著一袋點滴液。
我扭過頭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哪里還真是正扎著一根連著輸液管的針。
我趕緊放棄了掙扎,重新躺好不再亂動。這屋里只有我一個人,萬一滾針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何慧去了哪里?該不是扔下我這就走了吧?本來就已經面臨著分手。她只要等到那本畢業(yè)證,就可以去新的單位報到了。
露水鴛鴦飛天外,日后又成陌路人。緣聚緣散,緣來時相互依偎,感受彼此的溫存。緣散時珍惜過往,何必要彼此埋怨。
現在不知道幾點了,我望著天花板上一個一個的小洞發(fā)起了呆。
何慧走了我該怎么辦呢?我要找誰來接我出去呢?我居然第一個想到了晟子。
晟子現在應該是在單位上班了吧,也不知道發(fā)現我晃點他了會是什么反映。
一定是先給我擂通電話,然后再跳著腳罵娘吧??晌易≡毫搜?,真不是不想還你錢。等哥們十天半個月的出院了,一定砸鍋賣鐵的還你。
或者你媳婦不和你復婚了也說不定吧。到時候我一定請你喝頓酒慶祝一下,你要需要,泡澡桑拿按摩,一條龍服務也是可以的。
總而言之一句話,等我出院你想咋滴就咋滴。
晟子全名叫牛晟,和我是同一批招工進的工廠,兩個人因為都有張大專以上畢業(yè)證,一起被分到了倉庫里,干起了一樣的活。
我是大專,晟子比我牛點,但也就是個不起眼的三本,那學校我連聽都沒聽過。兩個人都是混文憑的學渣,很快臭味相投的混到了一起。
算起來兩個人也有十多年的交情了。刨除吃飯睡覺,我和他在一起待的時間,真的比我和家里人在一起的時光都久。
更何況我家里都沒人愿意和他比。他們都去了另一個不在乎時間的世界。
我常常在酒后摟著晟子說“你是我一輩子的兄弟”,晟子就會被感動的稀里嘩啦,然后主動去把賬結了。
這還真不是我隨便說說的醉話。我確實是拿他當兄弟相處的。
當初晟子處對象的時候,單位正好要在我們兩個里邊提一個小班長。
為了讓晟子的對象家高看晟子一眼,我二話不說主動讓了出來。
為這事,前妻還和我大吵了一架,認為我是個不求上進的傻子。
可我在晟子媳婦那里也沒落下什么好,還沒結婚哪會,晟子的媳婦就認為我其實不是什么好人,是那種把晟子都染黑了的墨。
再后來我離了婚,晟子的媳婦更是像防賊一樣的防著我,生怕晟子學我的樣子離婚。
晟子媳婦其實還是挺不錯的,里里外外真是一把好手。家務活從不讓晟子沾手,而且還上得廳堂,入得廚房。
剛結婚那會她媳婦沒上班,在家里自己帶孩子,晟子的工資都能叫她攥出水來。
那女人對晟子的父母也很孝順,她幾乎繼承了中國婦女所有的傳統(tǒng)優(yōu)良美德。
可小班長和我一樣厭煩了婚姻的束縛,更喜歡整天混在網吧里和酒桌上。
媳婦產后發(fā)福的身體,吵架后冷冰冰的眼神,甚至連孩子的哭鬧聲都成了他不回家的借口。
晟子開始羨慕我無拘無束的自由,不顧父母的反對,堅決的逃出了圍城。
那女人就將這一切都算到了我的頭上,居然幾次打電話大罵我破壞了她的家庭。
這關我什么事啊,我可是一直都勸小班長好好過日子的,還開玩笑的說這么好的媳婦,他要不要我要了。
晟子媳婦,難道你就不知道我對你是有想法的嗎?呵呵,你該不是把我當成第三者了吧?
一想到晟子媳婦那張冷如冰霜的臉,我就覺得不寒而栗。
吊瓶就快要打完了的時候,門吱扭一聲被打開了,何慧回來了。
我心里感到一絲莫名的溫暖,原來我并沒有被拋棄。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比海深。露水夫妻,也是夫妻啊。
何慧左手端著一個塑料盆,卡在腰上。右手拎著兩個大方便袋,里邊裝的都是剛買的生活用品。
昨夜末班車
N多年沒聯系的前前前女友居然打電話要和我借錢。說是買車差五萬。我大方地問她借五萬夠嗎?需不需要多借點。前前前女友吃驚的問我發(fā)財了嗎?難道送快遞現在這么掙錢嗎?我得意的告訴她我換了新工作,現在在做抵押貸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