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案旁邊擺著一只三足銅鼎。
除了最初的那本古冊,其余的全部投擲其中。
化為灰燼。
他將古冊揣入懷中,踏馬疾馳,直奔樓蘭王室而去。
富麗堂皇的宮殿前,華洛殤翻身下馬。
問得侍婢王上正與賀臣相一起在御花園下棋。
正值亥時,一輪明月高懸在王宮的佛鈴花樹上,月色瀲滟,花香襲人。
樹下宮燈如晝,一桌白玉棋盤,一黑一白兩個身姿翩翩氣度高華之人,正陷入珍瓏棋局,苦思無解。
華洛殤擺擺手,免了侍婢的行禮。
他摘下一朵木芙蓉花,朝樓蘭王的雪銀狐貍面具狠狠丟了過去。
“哐當…”
面具應聲而落。
一頭烏鴉鴉的黑發(fā),稱著一張欺霜賽雪的玉顏,驚為天人。
狹長的桃花眼斜遞過來,眼中的疑惑不解和怒氣瞬間蒸騰。
高挺的鼻梁如玉砌成,刀削似的薄唇泠冽清寒。
無一不似意境中的墨華仙人。
“外祖!”
華洛殤低頭垂首跪下,雙手顫抖,悲憤又氣恨的喊道。
賀顏卿“……”
蘭華“……”
“外祖……您還不承認么?”
華洛殤從懷中掏出古籍,一把扔在了蘭華的面前。
蘭華一揮手,一眾低頭瑟縮的宮人紛紛退下。
諾大的御花園只剩下祖孫三人。
“殤兒…你,是怎么知曉的?”
蘭華冷白著一張臉。
“呵…逸陌搬空了外祖的密室。”
華洛殤仰首迎著他冷清的目光,決然凄絕地一笑。
“你!賀卿?你怎敢如此欺君?”
蘭華將矛頭轉向了賀顏卿。
一雙怒氣翻涌的眼,凝結著久居高位的帝王之勢睨向了他。
“陛下,臣,對不起蘭茵,對不起王爺…更對不起陛下。
…臣有罪!”
賀顏卿拉開椅子,普通一聲跪在樓蘭王腳下。
“外祖,您可知?我,我娶了曼兒。
還,還…與她…
可是現(xiàn)在卻發(fā)現(xiàn)曼兒她,她竟是我的…
…我的親姨母?!?p> 華洛殤恨恨地道,臉色蒼白,妖瞳凌亂,狀若瘋狂。
“王爺,保重身體,小心走火入魔!”
賀顏卿在一旁默默看著,很是擔憂地提醒道。
“你這孽障,你把吾兒怎么啦?”
蘭華惱羞成怒,一把抓起棋盤就向華洛殤劈頭蓋臉地扔了過去。
“陛下,息怒!不知者不為罪…”
賀顏卿一把扯住樓蘭王的袍角,連忙求情。
還能怎么辦,這死孩子,真是氣死老夫了!
“怎么樣了?
呵…我們拜堂成親了,還入了洞房。
曼兒她一直以來,不都是我最疼愛的小表妹么?”
蘭華扔的一盤棋落在華洛殤的面前一尺處,便因其真氣所阻,再不得寸進,稀里嘩啦傾了一地。
“你…朕今天非打死你這個不知長幼尊卑的孽障不可!啪!”
蘭華見棋盤砸他不著,便親自快步上前,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他玉白的臉頰上。
“您打吧,打死我吧…
曼兒她,只怕已經懷了我的孩子…”
華洛殤一把抱住了蘭華的雙膝,雙目緊閉,主動送上了另外一邊的臉頰,兩行清淚滾入了腳下的泥土。
“你…你…唉!”
蘭華見他這幅生不如死的模樣,倒底下不去手,只得悠悠的嘆息了一聲便作罷。
“王爺…殤兒!”
賀顏卿發(fā)現(xiàn)人不對勁,連忙起身沖了過來。
只見華洛殤噴出一口鮮血,倒在了地上暈迷不醒。
【倘若,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夢該多好。
舅父還是那個慈愛的舅父,曼兒還是他心愛的小表妹。
是他甘愿為之舍去一切,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結發(fā)妻子?!?p> 華洛殤閉上雙眼前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這輩子永遠也不要醒來。
他只想沉淪在那個有著曼兒的夢里,一生一世。
哪怕會永墮阿羅地獄,喪失輪回,他也心甘情愿,甘之如飴。
蘭華一把抱起華洛殤,一路逶迤前行。
“賀卿,你且隨朕一起來吧。
把古籍和面具都帶上。”
見賀顏卿駐足不前,他腳下一頓,神情凝重地吩咐道。
“是,陛下。”
賀顏卿終究還是忍不住踏步上前。
他拾起古籍和面具塞入廣袖中,亦步亦趨的跟隨而去。
看情形,陛下貌似不再像以往那般的慈祥安和。
仿佛揭掉了一層面具,就如同換了一個人般。
說話的語氣不再萎靡、如同垂垂老者。
步履也不再蹣跚,一步一歇的。
那么,眼前的陛下還是他所認識的那個人么?
帶著滿懷的不解,賀顏卿跟隨著他矯健英朗的身姿,一路來到王室的密室之中。
令人沒有想到的是,密室之中竟然還有密室。
蘭華打開一處不顯眼的機括,在密室的墻壁上又徐徐翻轉過來一道白玉石門。
他抱著人彎腰鉆了進去,賀顏卿一路跟隨。
一級級臺階走將下來,一路雕花繁復,壁繪精美。
一個個的小龕中,相隔十余步便放置了一枚嬰兒拳頭大小的夜明珠,用以照明。
柔和的珠光照耀著幽深的通道,撲面而來的空氣依然清新。
想必是在某處設置了巧妙的通風換氣口吧。
一路行下來,賀顏卿都跟著他小心翼翼地避過了重重的機關暗箭。
倘若沒有他帶路,只怕自己走不了幾步就得命喪當場。
賀顏卿暗暗心驚,卻又隱約感覺有些不對。
這怎么越走越像是去往陵墓的通道?。?p> 賀顏卿快速的在腦海里回憶思索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