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只要提及原無淚這三個字莫不膽寒,按理來說大乾帝國人為之膽寒倒也在情理之中,畢竟雙唇一抿十八萬亡魂肩上挑,這世上古往今來又有幾人能一句話讓閻王爺索去這么多人地性命,又有幾人敢肩挑十八萬亡魂,就算帝國的掌舵之人怕是也不敢如此,千古罵名你愿意背?
……著實(shí)令人奇了,有人自己扛!……
令人摸不著頭腦的是為何七國的朝堂卻對這三個字畏之如虎,敬若神明。
每個帝國的頂端都應(yīng)只有一片天,那就是他們的王。若說誰最能將這片天瞧得最仔細(xì),莫過于江湖之人??v使你天下第一又如何,縱然你風(fēng)華絕代奈若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活在七國這片土地上,你活在七國這片天空下,你就得學(xué)會敬畏,敬畏你頭頂?shù)啬瞧臁?p> 最令人嗤笑不已的是七國的江湖多了對屬于他們那片天的敬畏,缺少了對天空之上的敬畏,因?yàn)樗麄円暰€所及之處只有這一片天。
再說起大乾帝國廟堂的臣子們提起‘原無淚’這三個字,都會狠狠地往地上吐一口唾沫,嘴里不住地咒罵:“老天怎么還不收了你這儈子手,莫不是上蒼派你來懲罰我們的…………低聲絮叨幾句趕忙以靴子拭去吐在地上那一灘似腦漿地白色液體,緊張的扭頭四下瞧了瞧,若是有人正好瞧見準(zhǔn)得腿軟一整天,若是無人瞧見準(zhǔn)跟斗勝地公雞一般雄赳赳,氣昂昂地。
最為貼切地莫過于見著自家婆娘講話都捏著聲音細(xì)聲細(xì)氣,低垂著頭地官老爺們,就因?yàn)闆]人瞧見他們吐了一灘似腦漿地白色液體,低聲咒罵幾句無人聽見。全身上下猶如打了雞血,捏著聲,壓著聲,低著聲地。到大吼、狂嘶、頤指氣使。婆娘們瞧著自家老爺這般模樣當(dāng)真是奇了,暗忖著定是夜里沒有伺候好,否則怎地魔怔了呢?
……不知不覺已是酉時……
東邊夜幕將沉,華燈初上,車水馬龍,人聲鼎沸,喧囂不已。
西邊殘陽晚照,只留下一抹淡淡的胭脂色。暈黃地光將地平線拉的無限長,直到碰撞一道影子……
對!就是一道被殘陽拉的無限長的影子,他是東西兩面地分割線。
那不是一道影子,那是一個人!
不對這樣說一個影子,哦,不!說一個人也不準(zhǔn)確。
確切地來說,那是一道立于危樓之上的身影,要說此建筑是危樓卻是著實(shí)冤枉它了,定睛瞧去,此樓以平錐為形,土夯累實(shí),分居?xùn)|、南、西、北,四側(cè)皆有梯形臺階,盡是玄石磨鑄而成。呈八九之?dāng)?shù)拱衛(wèi)庭中閣樓,可不正是兇名赫赫以十八萬亡魂為基所建,其名‘鴻影’。
夕陽沉沒之前最后一絲余光將‘鴻影’拉的無限長,猶如一把屠刀,刀身闊而厚,刀尖鋒而利。
白色的身影正如刀尖一點(diǎn)寒芒,以凌厲的姿態(tài)俯視生活在這片天空下的人們。
雙手負(fù)后,凌風(fēng)而立,白衣衣襟被襲來地寒風(fēng)吹的獵獵飛舞。天際隱現(xiàn)星光,一朵白色的花悄然綻放,它樸實(shí)無華,它靜謐幽沉,可是這樣的鋒利的刀尖下存在一朵白色的花,格外詭異……
遠(yuǎn)方破空之聲傳來,來人一襲白色緊身衣,面頰僵硬如垂死之人,惟獨(dú)一雙眼睛閃爍寒光,尖銳明亮。
只見他單膝跪地,沉聲道:“稟王爺,鱉已入甕中?!?p> 就這簡簡單單地八個自便再無言語,四周再次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氣氛。許久……許久……那一朵白色的花猝然凋零,單膝跪地之人瞳孔猛縮,道:“得令!”語氣那般惶恐,顫聲清晰可辯,去時一如來時干凈、利落。
原來這身著白衣之人便是統(tǒng)掌大乾一十二郡,位極王臣,令大乾腐儒唾罵不已,令七國朝堂敬若神明的原無淚。
依稀間傳來幾聲喃喃低語:“江湖人爭‘天下第一’,腐儒爭‘萬古流芳’,百家爭‘長生不死’,君王爭‘天下一統(tǒng)’?!?p> 我在爭什么?我在爭什么?我在爭什么?
黑衣小廝道:“少爺這勾欄比咱家漂亮多了,咱家瞅著感覺不是那個味?!?p> 原無情微笑道:“漂亮?你是真楞??!誰用漂亮來形容自個的家,那是形容女人的,他人聽見豈不笑掉大牙,最重要的莫過于丟你少爺我的臉?!?p> 黑子憨厚地笑了笑,道:“爺那您說該怎講才對?!?p> 八個字:“窮極奢華,天上人間。”
“如此形容最是貼切”話音剛落便聽得一人朗聲附和道。
主仆二人本有些不喜,任誰言語間猝然被人橫插一腳,面色皆含慍怒。轉(zhuǎn)身看去,體型臃腫身材矮小的朱福祿三步并兩步朝原無情跑來,張開并不寬闊的雙肩,本意是想給世子爺來個溫暖熱情的擁抱,怎料原無情一側(cè)身,緊隨其后的黑子被抱了個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兩百多斤豬肉壓在他身上,呼吸都覺得困難。
朱福祿也不關(guān)心究竟所抱何人,一個地勒緊懷中的身體,在那哭喪著著臉,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甕聲甕氣道:“爺,俺老朱這一趟差點(diǎn)就留在蜀國那破地方了,若不是俺機(jī)警,您怕是這輩子都見不到俺了。”
原無情頗感好笑道:“你抱著哪個爺呢?在那可勁地爺爺?shù)?!?p> 朱福祿一聽這聲音可不對勁啊,急忙抬頭一看,黑子被他勒的臉色紫漲,可以想象一個膚色天生黝黑之人能被勒成這樣,其中兇險(xiǎn)之處,毋庸多說,足見一般。
急忙撒開手來,黑子瞪了他一眼,閃到一邊,得了空,大口喘息。
朱福祿嬉笑著張開雙臂準(zhǔn)備在來一個熊抱,原無情一陣惡寒,五官擁擠的臉龐,上涕淚橫流,縱相交錯?;钕癖蝗嗽闾A说牧技覌D女,只可惜,這是個死胖子。。。。
抬手大聲道:“你給我停住,別過來,有事擱那說就行?!?p> 朱福祿就好像那被人控制的木偶一樣,登時立在那,不敢向前半步。
一對短促的眉毛輕輕跳動,亮而有神的小眼中透露著促狹的神色,悄聲道:“爺,你確定?”
原無情倒是郁悶了,這有什么確定不確定的,莫不成這胖子去了一趟蜀國,腦子被毒物蟄壞了不成。
誰曾料想這胖子僅說了兩字,嚇得原無情拉著他尋一處包間密談……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柳依依,一個多么溫柔美麗的名字。
在原無情看來它不僅不美麗、不溫柔,還十分可怖。當(dāng)然我們并不是說她的人不美麗,原無情認(rèn)知的女人中她的美麗足以排在第二,尤其是那雙剪水般的秋瞳,明眸善睞之間奪人心魄,紅唇輕咬,鼻息微喘。原無情當(dāng)初就是受不了她這勾人的模樣,鬼使神差嘗了她嘴上的胭脂。
因?yàn)樽约旱淖熨v,使得他干了一件后悔一輩子的事,怎一個‘蠢’字了得。
三年前蜀國巫門門主柳長青攜其女柳依依前往大乾帝國拜會原無淚,依稀記得初見柳依依時的模樣,下巴尖尖垂髫少女青澀的如樹上的梅子,畏畏縮縮躲在柳長青身后,任誰瞧見都得道一聲好一個小家碧玉!
自從嘗了她嘴上的胭脂后,整個人猶如脫胎換骨一般,青澀你是半點(diǎn)都找不著了,眼兒卻變得越來越魅惑,自那時起原無情懂得一種‘別樣’的恐懼。
足靴剛剛踏進(jìn)包房,門尚未關(guān)嚴(yán)實(shí),原無情便轉(zhuǎn)身扶住朱福祿雙肩急聲道:“你是不是見著依依了?”
朱福祿苦笑一聲道:“世子爺稍安勿躁,依依姑娘是誰我并未見到,倒是有位把我折騰不輕地漂亮姑娘。她讓我回乾見您時只須提及兩個字‘胭脂’?!?p> “那便是了,這定是依依,除了她也沒人能懂這兩字所藏的韻味了”原無情松開緊緊攥著朱福祿雙肩的兩手,頹然轉(zhuǎn)身落了座?!?p> 朱福祿剛抬起袖口抹了把臉,便聽原無情問道:“除此二字之外,沒有其他言語嗎?”
“沒了,小人倒是覺得那位姑娘把多余的話盡皆撒在俺老朱身上了,剛說半句,朱福祿那張五官擠皺的臉上,再一次涕淚橫流,失聲不已。”
本來原無情就有點(diǎn)心虛,見得朱福祿這般模樣,雖知其三分真七分假,但想來也沒少吃苦頭!嘆道:“倒是為難你了,本世子記下你這個情了?!?p> 朱福祿破涕微笑道:“真讓世子爺您見笑了,俺老朱這就去洗把臉,,省的您瞧著寒磣?!?p> 臃腫肥胖的身軀此時格外的輕巧靈活,打開包間的梨木門,兀自去了……
原無情就這么怔怔的瞧著朱福祿出了包間,小半晌才回過神來,輕輕嘆道:“依依這是在變相提醒我莫要忘了她,若是忘了她朱福祿此行遭遇怕就是以后見她時的真實(shí)寫照。”
可是我又怎能忘了她呢!眼前又浮現(xiàn)她紅唇輕咬秋波暗送時的模樣…………
‘吱呀’一聲脆響,梨木門由外自內(nèi)打開,本以為是朱福祿洗臉完畢回來,誰曾想到進(jìn)來四個身穿粉色紗衣的妙齡少女,一人手執(zhí)一九天飛仙白玉盤,至原無情身前站定屈身福了一禮,為首的粉裝少女嬌聲道:“爺,戲曲將開,我等姐妹四人奉主子之命前來伺候爺?!?p> 說罷姐妹四人將玉手中所托九天飛仙白玉盤置于桌上,隨后退到一側(cè)垂首以待。
原無情別過頭不去瞧這四名垂髫妙齡少女,倒不是她們生的丑,相反她們很美,很安靜,很乖巧,溫順地像只眼兒媚的貓。
只不過粉色紗衣薄如蟬翼,潔白如玉的身子清晰可見,其中用意著實(shí)讓人難以思量……
剛欲開口讓四名垂髫少女離去之時,門被輕輕推開,朱福祿肥胖臃腫的身形出現(xiàn)在眾人視線中,一邊轉(zhuǎn)身一邊開口道:“世子爺要不要俺老朱喚幾名侍女前來伺候您!”
話音剛落抬頭看見四個身穿粉色紗衣的嫩姐兒圍在世子爺身邊,那衣料穿不穿又有多大區(qū)別,心下‘嘖’一聲,脫口而出道:“爺,您可真行,俺老朱平生為佩服幾人,最佩服的莫過于您!”
原無情倒也不惱,微笑道:“這事可與我無關(guān),是這勾欄的老板,她們的主子吩咐的,我想來每一個包間都是這般待遇,你說是不是?”
劍眉一挑,臉色詢問四女中當(dāng)首一人。
垂髫少女早在朱福祿來前她的主子便已關(guān)照過好生伺候世子爺,當(dāng)時雖然有些吃驚,轉(zhuǎn)念一想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其他包間無權(quán)無勢怎能享受這般待遇,不過今日能來此地之人多數(shù)皆有大富貴。
垂髫少女聽得世子爺問話,紅著臉應(yīng)道:“回世子爺,確實(shí)如此。主子安排每一個包間都是同等待遇?!?p> 原無情嘆道“你瞧,本世子所言不假吧!想來我若是趕她們走,她四人怕是落不得一個好下場。也罷就留這吧,你們伺候老朱去吧,也好有個交代。”
垂髫少女聽到世子爺不要她等四人伺候,嚇得花容失色,晶瑩紅潤的面龐變得刷白,潔白如玉的嬌軀止不住打擺子,因?yàn)樗齻冎罌]有做到主子交代的事后果很嚴(yán)重,倒不如一頭撞死在這門房上算了……
及至說到后半句,雖然不如人意,但世子爺已經(jīng)最大限度的容忍她們了,給了她們一條活路,又何苦為難自己拼命往死路上鉆呢!
四女纖纖玉手疊置右腰側(cè),躬身道:“謝世子爺!”
原無情笑道:“這就對了,老朱交予你了,你可要好生待她們。”
又扭頭對身后的黑衣小廝道:“黑子,坐下,今日你也落座,不分主仆,你我二人飲茶、吃果、聽曲、觀戲。”
朱福祿苦笑不已看著坐在那兀自飲茶地主仆二人,又轉(zhuǎn)首瞧了瞧四個如花似玉地垂髫少女,揮袖嘆道:“走吧!隨我一起到世子爺身旁伺候?!?p> 驀地想起一陣梵音,短促而有力。走在尾端的垂髫少女自四人行列而出,行至包間兩側(cè)吹熄高燃的明燭,聲音如黃鸝鳥般清脆透亮,高聲道:“三位貴客,幻夢將奏,彈奏此曲須得熄滅包間明燭還望見諒,請三位抬頭看向右側(cè)紙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