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文至乍見到猶卷,一種狐朋狗友歸來的喜悅之情溢于言表,嫌棄猶卷說:“阿卷,不是老哥看不起你,你這速度,是老了腿腳不利索了嗎?”
猶卷一枚白眼過去,說:“你才老了,你全家都老了。”
等到兩人落座,猶卷開始打聽朝中大事,聽了一圈,終于聽到文至說起了韓王:
“這次韓王又和陛下吵架了,就剛剛和你說的青興州的事,陛下主張圍困青興州,減少損失,韓王主張速戰(zhàn)速決,強力鎮(zhèn)壓。你當時不在,我覺得他們倆就差打起來了。”
文至畢竟是外臣,很多事不知道,知道的多了對他也沒有好處。
猶卷在心中沉思,韓王和妖皇鬧矛盾不是一兩天了,之前妖皇就已經(jīng)在削弱韓王的勢力了,韓王的幾個部下撤職的撤職,外調(diào)的外調(diào)。
也難怪韓王會不安,這次的青興州時間怕是也算是一個導火索。
狡兔烹良弓藏,妖魔兩界五十年前就已經(jīng)決定不再戰(zhàn),韓王這樣的將領(lǐng),對妖皇有威脅,無用的棋子當然扔掉是最好的。這是韓王的處境,也是猶卷的處境,也是韓王選擇猶卷的理由。
現(xiàn)在青興州內(nèi)亂,時機難遇,以韓王的手段,他恐怕私下有動作。
而自己雖然做了五十年的廢人,可北疆三百年積累下來的資源,妖界易主也不是不可能。
韓王是自己的同盟,到時猶書退位,韓王又真的會甘心讓自己獨享勝利的果實嗎?妖心,人心,沒有一樣是好琢磨的。
猶卷也從來沒有想過那個位置。
她琢磨半天,最好的辦法,是讓韓王歇了這個心思,同時又在妖皇那里保住韓王。
猶卷回家又琢磨了一晚。
最后覺得讓韓王歇心思的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直接軟禁韓王,正所謂擒賊先擒王,沒有韓王,他所有的部署就是白費,部下們只會不敢動手。
至于軟禁的時間可以適當?shù)木靡稽c,吵架的時間長了,妖皇和韓王的矛盾也沒有那么激烈,到時候也好和好。
想明白了這件事,猶卷也挑了月黑風高的日子,去了韓王府。
韓王府空幽幽而黑漆漆,像一只巨大的野獸張開了口,月亮是詭異的血紅色。
風吹竹的瀟瀟聲像惡魔的私語,猶卷一人只身前往韓王府,為了表示對事情重視,著了一件華貴的黑裳。
韓王見猶卷來訪并沒有驚訝的意思,他好像料到了猶卷會來,笑的十分滿意。
猶卷此次來,打的小算盤是直接把韓王迷暈,然后收了他,軟禁。
自己變換成韓王忽悠眾人幾天,擺脫干系,一切萬事大吉。
所以今晚的任務(wù)就是找機會下迷藥。
猶卷為了拖延時間找機會,決定裝出猶豫的模樣,斟酌著浮茶:“六叔說的話,我也不是不知道,可易主談何容易,我又該怎么相信您,這畢竟是掉腦袋的大事?!?p> 這次的演技是猶卷事先排練過的,她有把握不會被拆穿。
說著飲下了一口茶,茶是好茶,芳香撲鼻,沁人心脾,猶卷不由的多飲了一口。
韓王眼睛含笑,狐貍般狡黠的看著猶卷喝茶,卻不說話。
猶卷等了幾秒,遲遲沒等到韓王說話,抬頭,韓王的臉突然旋轉(zhuǎn)了起來,變換成好多個,她的眼皮沉重,最終抵抗不了的合上了。
昏迷前,猶卷最后的意識是:果然是一家人,這對付人的法子都一模一樣。
猶卷再次蘇醒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張大床上,煙粉色的帷幔,一層又一層,與外邊隔了一個天地,她掀開帷幔,這才發(fā)現(xiàn)床邊還里著一個不眼熟的丫鬟。
丫鬟說:“公主醒了?我去給公主端水來洗漱。”
說著就出了房間。
這和猶卷腦海里的劇情不太一樣,一般涉及奪位,哪一個不是腥風血雨,黑牢破草。
她將自己上下打量,衣裳還是那件黑衣,四肢還完好無損,這房間的雅致布局,像……像是客房。
韓王是什么意思?
丫鬟給猶卷洗漱,猶卷配合的把臉伸過去,問她:”這里是哪?“
丫鬟噗嗤一笑,笑眼瀲滟:“公主真好玩,莫非來韓王府做客的事不記得了不成?!?p> 這個丫鬟妖力并不高,看起來對猶卷也沒有戒備,猶卷問:“你是說,這是韓王府?”
丫鬟拿著帕子在猶卷臉上擦,帕子遮住了猶卷的眉眼,她眼前什么都有,只有小丫頭的笑語:“這是自然,聽說公主去凡間去了幾個月,怕是真的累著了,這一睡就是兩天?!?p> 猶卷聽到凡間兩個字,不由的想起了楊瑜這個小太子,已經(jīng)是第六天了,本來是打算十天就回去,可因為韓王的事十天回去是不可能的,有點想念小太子。
早知道最后那天就該愉快一點,就該主動不由分說的死抱住小太子,不讓他有反抗的機會。
胡思亂想后,猶卷回到了現(xiàn)實,原來自己被迷暈了兩天,這兩天韓王做了什么?小丫鬟拉著讓猶卷在小院用餐。
猶卷這時候哪有用餐的心思,滿臉的疑惑,她必須要馬上見到韓王。
丫鬟礙于強權(quán),不敢亂來,連忙引著猶卷去了前廳的書房
“你想干什么?”猶卷難得的擺了一副嚴肅臉。
韓王正在桌上辦公,只聽到門開了,有人在他面前站定,沉聲問他。
他閑適的抬頭,帶笑:“不是剛醒,怎么就直接過來了?不吃點嗎?叔叔府上的廚子可不錯。不吃一頓怪可惜的?!?p> 猶卷不搭理這些話:“你干了什么?”
未知才可怕,她這個叔叔心思有計謀,這幾天,他迷暈自己究竟干了什么事?控制自己?還是別的可怕的事。
“你嬸嬸說女孩子都喜歡這樣的房間,我特意留了間這樣的客房給你,滿意嗎?”
答非所問,讓人發(fā)瘋。
猶卷像一只斗牛犬一樣凝望著韓王,不說話。
韓王沒有感到壓迫,他笑著看自己的指尖,說:“紫葳散,猶卷,叔叔待你也算不薄,你把我毒暈是打算做什么?”
猶卷的氣勢被削弱了,目光透出一絲心虛,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就不說,接著逼視。
聲音從空中升起:“把我交給猶書?你對你姐姐倒是忠心?!?p> 他冷笑一聲,目光薄涼的看著猶卷,仿佛在嘲笑:“你以為我為什么一開始就和你開門見山,阿卷,你沒得選,你只能和我站在一邊?!?p> 猶卷收起了自己的浮躁,說:“哦?”
“你以為妖皇不知道這幾天我們的往來嗎?你可從來沒在我府上歇過兩天,突然這般,你猜妖皇會怎么想?”
“你……你做到了哪一步?”
韓王目光看過來,就像一個黑洞,他笑:“很多步,猶書也知道,她如今就等著我反叛了,她缺一個殺我的借口?!?p> 黑夜漫天的鋪了過來,讓人無法呼吸的難受。
韓王說:“沒用的,阿卷,由不得你掙扎,不管你的立場是什么,你辯解不清,猶書會默認你是我這邊的勢力,她想除掉我,更想除掉你?!?p> 亂了,一切都亂了。
她被迫上了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