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是連翹的氣息?!?p> 樓雨眠姣好的面上原本的低落之情在聽到玄示的話后散了去,她仰起頭看向玄示,兩頰浮現(xiàn)淡淡的紅云,她笑靨如花道,“你又是如何知曉的?”
玄示被廣袖遮住的手指蜷縮了下,他面上不顯,淡淡轉(zhuǎn)移話題,“你還是去看看那兩兄妹吧?!?p> 樓雨眠心里一咯噔,聽玄示的語氣以為他們倆是出了什么大事,連忙朝樹叢方向跑了過去。
玄示看著她的背影發(fā)了一會呆,這才慢慢踱著步子跟了上去。
當樓雨眠撥開層層樹葉走過來時,見到的便是曲晉跪在地上畫出一張固魂符貼在動也不動的邊山隱身上。
一身狼狽的邊山窕正淚眼汪汪坐在一旁,她面色慘白雙手死死攥著邊山隱的衣角,一副失了魂的模樣。
樓雨眠秀眉蹙起,走過去半蹲下來輕聲問道,“邊山隱的情況很嚴重嗎?已經(jīng)到了要用固魂符的地步?”
曲晉抬起頭,面上帶著一絲慚愧的笑意,“別緊張,他其實在玄師兄的丹藥下恢復大半了,固魂符也有安神助眠的作用,他現(xiàn)在的情況需要靠睡眠來恢復,我就,順手寫了一張......”
樓雨眠聽后松了口氣,沒有危及生命就好,這時,一旁還未從驚懼中緩過神的邊山窕撲到樓雨眠懷里哇哇大哭起來,“樓姐姐,我好怕!我好怕他們把哥哥殺了!我,我都不敢哭的!”
樓雨眠抬手撫了撫邊山窕的頭,她到底還是個未及笄的少女,且以往被邊山隱保護得太好,此番運氣不好碰上這事估計要好一陣才能緩過來。
樓雨眠轉(zhuǎn)念一想,邊山窕不可能在邊山隱的羽翼之下躲藏一輩子,這種事以后還會有無數(shù),早些經(jīng)歷對她也沒有壞處。
這時,一旁的樹叢悉悉索索響了起來,邊山窕一驚,又往樓雨眠懷里縮了縮,玄示淡漠的目光掃了一眼邊山窕,并未說話。
樓雨眠轉(zhuǎn)過頭一看,只見束女單手摟著狐言撥開樹葉走了過來,狐言正仰頭皺著一張狐貍臉朝束女叭叭叭,“你就沒腦子!你掏了人家心窩滿手是血的,還想去海里洗手?!那海里都是火!”
樓雨眠含笑沖他們點了下頭,溫聲道,“解決了?”
束女點了點頭,捏住狐言的嘴沖眾人嬌笑道,“算是解決了叭~”
見有生人,且還是個漂亮姐姐,邊山窕有些不好意思地從樓雨眠懷里退出來,擦了擦紅腫的雙眼后乖乖坐到一旁。
樓雨眠揉了下邊山窕的頭,介紹到,“這位是吹雪宮弟子束女,她懷里的是蒼羽宮弟子狐言,你身后這位是我們無情閣玄示師兄,他是追擊魔族而來,不會插手我們的秘境之行?!?p> 說完她笑著同束女和狐言說道,“他們是無情閣弟子,是雙生兄妹,哥哥是邊山隱,雖無性命之憂但現(xiàn)在還未醒,這位是妹妹,邊山窕。”
束女聞言沖邊山窕嬌嬌一笑,倒是狐言在空氣中嗅了嗅,一臉好奇道,“你們明明是雙生,但修行之路完全不一樣呀!這樣的情況在八方界可不多見!”
邊山窕一直較為內(nèi)向,她探出頭來看向小狐貍,羞澀一笑,“恩,很多人都這么說!”
束女又捏住狐言的嘴,嬌聲道,“我那兒還有一個活人吶,要怎么處置?”
樓雨眠聞言秀眉一挑,淡笑道,“怎么沒一起殺了,留著作甚?”
束女露出一臉苦惱,用青蔥般的手指點了點朱唇道,“哎呀,她看奴家把她師兄的心給掏出來了后一直哭,還說什么,她是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求奴家放了她~嚇到奴家了~”
樓雨眠抬頭看了看天色,此時太陽沉入大海,只余下一絲昏黃的光芒浸染在天邊,一抹彎月披著夜色的紗幔緩緩出現(xiàn)在東方,疏朗的星星若隱若現(xiàn),整個秘境被黑色的穹頂籠罩。
樓雨眠想了想,問曲晉,“曲晉,你作何打算?不論這極烈之海底下是秘寶,亦或是劍心,你想去,還是不想去?”
“......我要去,”曲晉思考良久,一臉悲戚說道,“我要親眼去看看,能讓我祖父偏心到這般地步的秘寶究竟是什么,如果真是劍心,那我便擅自做主贈與給你,以來答謝你的恩情。”
樓雨眠沒想到這機緣還真被她奪了下來,不過曲晉已經(jīng)下了決心,她也不好再多說什么,思及此她站起身拍掉裙擺上沾上的草屑,同曲晉說道,“那走吧,你背上邊山隱,我們這就渡海?!?p> 說完她又朝束女道,“走,先去看看那個活著的人?!?p> 束女一笑,摟著狐言踩著蓮步率先往外走,曲晉則在邊山窕的幫助下背起邊山隱,跟在束女身后往樹叢外走。
玄示與樓雨眠墜在后面,玄示將目光落在樓雨眠的頭頂上,淡然問道,“你打算如何過海?”
樓雨眠歪了歪頭思索片刻,仰起頭看向玄示,“不是有‘逝者之軀’么,還挺多?!?p> 玄示聞言雙眸劃過一絲笑意,但面上仍然一派淡然,“大致方向是對了,你好好想想那句話的意思,便會懂了?!?p> 玄示是她打不過的人,自然是他說什么便是什么了,樓雨眠敷衍地點了點頭,隨即拽著玄示的胳膊往前快步走去,“知道了,你快些,怎的像個老頭一樣?!?p> 玄示附滿霜雪的目光落在樓雨眠抓著他胳膊的素手上,他只覺源源不斷的熱意透過那一層薄薄的衣物滲入胳膊,沿著血液涌入他的心里,玄示的目光不由柔了下來,甚至帶上了幾絲不舍之意。
舍不得她放開。
想一直這樣走下去。
但當樓雨眠疑惑回頭看向他時,他卻又將目光移開看向前方。
幾人走出樹叢沒多遠,便隱隱聽到從極烈之海處傳來女子痛哭的聲音,待走近后一看,只見一位被繩索捆綁住的女子正坐在地上,她面上梨花帶雨,一派楚楚可憐的模樣,瞧著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意。
繽憐見幾人走了過來忍不住往后挪了挪,卻不想后背碰到早已冰涼的易甘,又嚇得她往前一撲,臉朝下直接栽倒在地。
束女蹙著柳葉眉走上前將人拎起來,對著走來的樓雨眠晃了晃道,“你看~她一直哭一直哭,哭得奴家好害怕~”
狐言翻了個白眼,小聲嗶嗶道,“你若是不當著她的面掏她師兄的心,然后又將地上那個殘廢掐死,她就不會一直哭,早同你說把她殺了便是,你非要留她一命?!?p> 束女隨手將繽憐甩到一旁,嘟著嘴不滿道,“你懂什么~奴家還不是為了大家考慮~”
狐言一歪頭,“考慮什么?”
“‘以逝者之軀渡極烈之海,’也沒說這個逝者是活著扔下去,還是死了扔下去不是?”束女振振有詞,說完不忘用指尖推了下狐言的小腦袋,“以你的智商定是想不到了,你呀,還是乖乖當你的小狐貍算了~”
狐言聞言掙扎起來,嘴里“唧唧”叫著要和束女決斗,樓雨眠則走上前將繽憐提起來,輕笑道,“的確,我們可以每一種方法都試一試?!?p> 繽憐聞言哭的愈發(fā)凄慘,甚至抬手想摟住樓雨眠的腰,“求求你,別殺我,我是無辜的,我什么都沒做!”
樓雨眠抬手拍掉繽憐的手,輕輕松松拎著她走到海邊,讓她懸空于燃著冷藍焰火的海面上。
樓雨眠見繽憐一臉無辜可憐的模樣,勾唇冷冷笑了,“你是無辜的?我告訴你,除非你有站出來制止曲戊等人的行為,不然你沒資格談無辜,沉默并不代表你能置身事外!”
話音一落,樓雨眠直接將手松了開來,只見繽憐面上劃過一絲恨意,伴隨著她脫口而出的慘叫聲直直墜入翻滾著火焰的海中,不過瞬息便化為灰燼消失殆盡。
意料中的異變并未出現(xiàn),樓雨眠一臉疑惑,難道活人不行?
她回身看向玄示,只見他露出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見她看過來,也未說什么,只是將目光移了開來。
樓雨眠不由撇了撇嘴,不幫就不幫,她一個個試!
思及此,她瞥到躺在地上已經(jīng)涼透了的賈余,抬腳便將人踹下了海,可惜仍然無事發(fā)生,她又反身走向被釘在樹干上的曲戊,伸手將插在他心口的劍拔出來,提著曲戊走到海邊扔了下去。
隨著曲戊的尸體消散在冷藍焰火之中,一陣輕鳴之聲自大地深處傳來,海洋之上也蕩起陣陣帶著火焰的大浪,樓雨眠起初因成功破解謎題,心情不由雀躍幾分,但隨即似乎明白什么,她的好心情瞬間被壓了下去,一雙鳳眸也冷了幾分。
樓雨眠在漸漸高漲的巨浪之中轉(zhuǎn)過身,死死盯著正一臉震撼看向極烈之海的曲晉問道,“曲晉,你知道為何其他人無法觸發(fā)極烈之海,偏偏只有你曲家旁支可以觸發(fā)嗎?”
曲晉聽得一臉莫名,但隨即反應過來,面色逐漸慘白,“只有曲戊......祖父他,真真是恨我至此嗎......唯有曲家血脈可以觸發(fā)......”
樓雨眠搖了搖頭,“你祖父應當是不知曉這個的,否則你那旁支就只會追著你殺了,但你這祖上安的什么心思我們也猜不著,這是叫你們曲家自相殘殺嗎?”
她頓了頓,見曲晉臉色幾近死灰,淡聲安慰,“其實你也不必為這些事傷心,想必你祖父不是修者吧?那他又能繼續(xù)活幾年呢,待你成長為一方大能,到時候莫說你祖父了,你爹娘,甚至你兄弟姐妹都不在了,曲晉,你既然踏上修仙之途,便要修得一顆處事不驚的心。”
曲晉露出一個頗為難看的笑容,他低聲說道,“你說得對,樓雨眠,只是我現(xiàn)如今終歸修為不夠,還難以達到那般境界......”
樓雨眠朱唇一勾,燦然一笑,“若是換了我,我現(xiàn)在也做不到,但是你可以等出秘境后去問個清楚,若真如我們猜想的那般,你可以去報仇呀,有些因果,當斷則斷?!?p> 曲晉沒想到樓雨眠會這般說,面上露出驚愕之色,隨即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此時極烈之海不知何時已然從中間裂開一條縫,恰好能容納一人通過,但縫隙盡頭,卻是一個黝黑的洞口。
此時蒼穹已經(jīng)被黑夜占盡,樓雨眠深吸了一口氣,讓涼意盡數(shù)占據(jù)她的肺部,她朝眾人揮了揮手,欣喜道,“走吧,去看看這里到底藏了什么寶貝!”
眾人不由被她的欣喜所感染,走過去的腳步也不由輕快幾分,玄示率先走上前,攔住了試圖第一個踏入黑洞的樓雨眠,淡淡說道,“我先來。”
樓雨眠心里一暖,抬頭朝玄示露出一個帶著些微羞澀的燦爛笑容,“多謝,你小心些,玄示?!?p> 玄示點了點頭,如同在逛花園一般邁著閑適沉穩(wěn)的步伐緩緩走向黑黝黝的洞口,當他單腳踏入其中后,整個人立即消失不見。
樓雨眠見狀連忙讓眾人跟上,自己則三步并作兩步往洞口沖進去。
一陣天旋地轉(zhuǎn),樓雨眠還未辨清環(huán)境,她腳下一軟朝前撲了去,好在一只有力的臂膀及時伸了過來,輕巧接住有些莽撞的樓雨眠,玄示的聲音自她頭頂響起,“小心些?!?p> 樓雨眠面上一紅,連忙攀著玄示的手臂站直了,她嘟嘟囔囔道,“這還不是擔心你么?”
玄示見她這般模樣,心里泛起一絲莫名的暖意,他伸手輕輕碰了碰樓雨眠的面頰,勾起唇角道,“謝謝你?!?p> “你,你笑了......”樓雨眠面露驚訝之色,玄示這家伙從認識他就是一副寵辱不驚的模樣,雖然現(xiàn)在只是微微勾了下嘴角,但足以讓樓雨眠發(fā)出驚嘆。
玄示一挑眉,又恢復成往日的面癱模樣,“怎么,笑一笑而已,很奇怪嗎?”
“其他人笑不奇怪,你笑就有點奇怪了,”樓雨眠繞著玄示走了一圈,捧著臉道,“我還以為你天生面部殘缺......”
玄示聽了這話無奈搖了搖頭,伸手捏了一把樓雨眠白嫩的面頰以作懲罰,“你成天想些什么?以后多將心思花在修行上吧?!?p> 樓雨眠抗議一般朝玄示揮了揮拳頭,還未等她說話,其他人從她背后接二連三冒了出來,樓雨眠連忙跳到一旁,順手接住昏迷不醒的邊山隱,只見那幾人一個疊一個紛紛摔倒在地,滾作一團。
看著幾人互相推搡的模樣,樓雨眠“噗”的一聲笑起來,連忙將邊山隱放倒在一旁,走上前將幾人拉了起來。
一陣兵荒馬亂后,樓雨眠這才有時間觀察起周圍,只見一望無際的藍焰之海消失不見,映入眼簾的是一條望不到頭的甬道。
樓雨眠微微思索了一會,對眾人說道,“今天發(fā)生了許多事情,想必大家都累了,不如我們原地休整三個時辰,再繼續(xù)趕路如何?而且,我們可以等邊山隱醒來。”
眾人自是沒有異議,紛紛找了地方坐下來,打坐的打坐,睡覺的睡覺。
樓雨眠本想靠著玄示坐下,但當她看到束女將進入黑甜夢鄉(xiāng)的狐言放置于一旁后,她想起白天的一些事情,不由走到束女身邊坐了下來。
“束女,你和狐言,是不是以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