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lián)系不到她的人似乎轉(zhuǎn)變了策略,何傾接到舅舅電話的時候,眼神微頓,那邊輕輕地嘆一聲,很是無奈的模樣:
“……要不,就停了?”
何傾慢吞吞地坐下來,“嗯”了一聲,掛了電話,打開電腦的時候,慢條斯理地在搜索框里打下覃這個姓氏,放在鍵盤上的手指停頓了一會兒,又慢慢地刪除。
晚上何傾約顧衍在海灘餐廳見面,平時人煙寥寥,有些冷清的暖色餐廳,今日卻是坐滿了一半的客人,衣香鬢影,笙歌搖曳。
店里新招的學(xué)徒在和老板據(jù)理力爭:“可是這樣人多?。 ?p> 顧衍的朋友揉著額頭。
他開餐廳是為高興,倒也不至于真的和錢過不去,遂勉強同意暫時不將悠揚的小提琴曲停下來。
轉(zhuǎn)眼看到顧衍和何傾,笑了一下:“來了?”
包廂還是為他們空著,“遙遠光年”也已經(jīng)亮起來了,昏黃朦朧的光線,像是灑在不遠處碧波蕩漾的海面上,有種寧靜自然的美。
何傾沒帶電腦,顧衍看出來她心情不好,任由她點了兩杯低酒精飲料,朋友出去之后,又嘆:“你要自己喝兩杯嗎?”
何傾不說話,眼神落在窗外水天一線的幽靜景色上。
她其實不喜歡海,什么都隱在波瀾不驚的表面,怎么看都蘊藏著巨大的危機。
可是卻只能在這樣的深海邊,才能靜下心來專注于創(chuàng)作。
其實她也算是個挺無趣的人的。
她的表情有點散漫的樣子,對面的人看得心里緊了一下,果然下一秒就聽得她淡淡地問他:
“你見過他了?”
顧衍沉默半晌,才聲音有些沙啞地緩慢道:“是。和何氏合作的時候?!?p> 何傾其實有點不明白:“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如果不是舅舅從哪知道了她和顧衍已經(jīng)在一起消息,他是準(zhǔn)備一輩子也不告訴她嗎?
顧衍蒼白的手指慢慢地蜷縮收緊,握成了拳頭:“我只是覺得……”
“沒有必要。”
何傾怔了一下,說實話她不是很相信這樣的話會是顧衍說出來的。
他不知道這樣說,他們會吵架嗎?
對面神情冷淡的女子停頓了半晌,朋友把飲料拿進來,退出去的時候關(guān)上了門,何傾聽到自己的聲音很冷靜地陳述:
“是嗎?!?p> 她應(yīng)該生氣的。
事實上她的確很生氣,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對眼前這個人的關(guān)注遠遠超過了她對自身情緒變化的關(guān)注,讓她差點忘了自己的情緒也需要一個宣泄的出口。
見對面的人還是油鹽不進的樣子,忍不住有些煩躁的人語氣冷下來:
“我最討厭別人替我做決定?!?p> 你覺得沒有必要告訴我是,你決定撒謊,直接推開我也是。
她就這么不值得信任嗎?
顧衍垂眸,沒什么情緒,幾乎是機械地回答:“你在和我吵架嗎?”
何傾笑,眼神冷下來:“這不是你希望的嗎?”
合著從頭到尾只有她一個人在犯傻。
她真該早就明白,他們這兩個人不會有任何未來。
何傾走的時候臉色不是很好看,冷淡的眉眼看上去很鋒利,朋友等了一會兒,才猶豫著敲了敲包廂的門。
里面沒動靜。
朋友嘆一聲。
不會是吵架了吧。
晚上的時候何傾把手機關(guān)機了,在電腦前面坐了一晚上,第二天清晨頭昏腦漲地看著昨晚上的花,色彩濃烈,尤其惹人不喜的谷莠子一長一大片,把角落里什么都蓋過去了,筆觸凌亂的畫透著某種張狂和肆意。
手指微頓,長嘆一聲的人往后一靠,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
這樣宣泄類的作品,居然是她畫出來的。
她真的應(yīng)該在海邊長大來著。
不知怎地又聯(lián)想起顧衍來,如果她是海上長大的話,顧衍該是海底靜默的水草才對。
平靜地隨海洋波濤洶涌,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其實她從未真的了解過他,不是嗎。
顧衍的病好些了就又開始加班了,作息有些混亂,不常喝咖啡的人開始手邊常備咖啡,助理的工作也多了這一項。
某日端咖啡進來,看到桌上的錦盒時還愣了一下,和女朋友打電話的間隙都有些走神:哪有人工作的時候都把戒指取下來的?
這是想戴還是不想戴?
大廈里燈火零落的時候顧衍接到何傾的電話,他看了眼時間,下意識地皺眉,接了電話,才發(fā)現(xiàn)自己又開始艱澀難言了,只聽得那邊淡淡地陳訴一個問句:
“你是不是從來不相信我們有以后?”
顧衍最后還是從那里搬了出去,何傾拿著鑰匙在別墅里轉(zhuǎn)了一會兒,在桌上看到卡和紙條,笑了笑,關(guān)門的時候又遇到那位女租客,身旁的中年男人有些尷尬地和她打招呼,何傾淡淡地笑:“蔣叔叔?!?p> 她發(fā)現(xiàn)自己靈感枯竭了,晚上在躺椅上躺了一會兒,第二天的時候搬了出去。
新住處離海灘餐廳有些遠,晚上何傾光臨,拿著小提琴的男生有些無奈地看著顧衍的朋友和店里的學(xué)徒爭辯,顧衍的朋友看樣子是說不過店員,有些無奈地側(cè)頭:“實在對不住,您先回去吧,工資照付?!?p> 大學(xué)生模樣的帥氣男生笑了笑,老板這才看到何傾,愣了一下。
兩個人聊了一會兒,臨了,朋友看著何傾離去的背影,有些無奈地嘆息一聲。拿著小提琴,穿著正裝,青春又帥氣的男生循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若有所思。
何傾來的第二天顧衍來了,看樣子是剛下班,襯衫西裝,眉眼有些沉郁。
朋友在不遠處看了他一會兒,有些踟躕:“她昨天來了?!?p> 顧衍握著酒杯的手指突然根根收緊,變得慘白。
公司附近的高檔小區(qū),同事特別多,幾個人又是鄰居又是同一部門的,慶功宴過后又相約去喝酒,勾著肩,搭著背回來的時候在路上遇到上司,幾個人瞬間酒就醒了:
“顧總好?!?p> 身材挺拔,一絲不茍的男人淡淡地應(yīng)聲,與他們擦肩而過,其中有個人小聲地嘀咕:“能拿下這個案子,顧總可是最大功臣呢,怎么照樣不高興?”
和他關(guān)系好的哥們捶他:“胡說什么呢?!?p> 管人家高不高興做什么。
你先和人家一樣,做到那個位置,再去可憐人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