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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得遺珠月下歸

(48)感謝替嫁之恩

拾得遺珠月下歸 程溁 3636 2020-05-14 17:07:36

  “今日之事,我不準你對外張揚!”

  凌婳蝶幾乎是咆哮的嚷出。

  她很快就從擔憂中走出。

  整個大眀的世家中就沒有一個姓冀的。

  是以,冀玄黓不可能是她得罪不起的那類權貴,頂多是哪個犄角旮旯里窩著的落魄寒門。

  冀漾的冷眸里透著漫不經心地寡淡。

  他垂首,對著花沅,淡淡問道“《增廣賢文》之三百七十八,講得是什么?”

  “養(yǎng)子不教如養(yǎng)驢,養(yǎng)女不教如養(yǎng)豬……大意是養(yǎng)子不采用正道的教法,就養(yǎng)成了驢,只會傻傻地干活,就算憤怒也僅能用蹄子踢的牲口。

  養(yǎng)女不采用賢淑之教法,就養(yǎng)成了豬,變成只知道吃,且又笨又肥的畜牲。

  驢子好歹能載物,而豬就只能宰殺,被人作食?!?p>  花沅認真的答道,聲音清脆。

  她對于背書還是很刻苦的,但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冀漾微微頷首,道“理解的勉強可以,但那是《增廣賢文》之三百二十八?!?p>  花沅對于蠢驢笨豬的印象,極為深刻,因為她最愛吃豬蹄。

  是以,一時給記岔了。

  經過這一提醒,她也回憶了起來。

  “我想起來了,是:書有未曾經我讀,事無不可對人言……

  意思是:天下那么多書,也有我沒有讀過的,一生沒有什么缺德的事,任何話都可以對人開誠布公。

  這才是三百七十八的,啟迪我們要刻苦學習、多多讀書,做人要胸懷坦蕩,光明磊落?!?p>  “恩,這句話你要送給這兩位貴人聽?!?p>  冀漾見她“乖巧”的小模樣,薄唇忍不住揚起,帶著些許的溫柔。

  他把小丫頭教得就很好,是日后不會被欺負的那種。

  花沅見閣臣大人終于表明立場,光明正大的給自己撐腰。

  登時,那小腰板就挺得更直了。

  她心中得意,卻是滿臉的赤誠,規(guī)矩的福了福身。

  “那啥和你家嫂嫂,你家乃是武將,沒讀過《增廣賢文》吧,小女子把這句話送給您二位。

  噢,對了,不用謝!”

  “本姑娘讀過!”凌婳蝶腦子嗡嗡作響,頭疼的緊,連說話也失去了思索的能力。

  “既然知曉大義,又為何有些事還不能對外人道?要知道事無不可對人言……

  噢……難不成,是明知故犯?”

  “你,你無恥!”凌婳蝶急怒叫跳。

  花沅面紗下的小嘴咧開,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道“小女子又不是嬰兒,做不到無齒,我有齒的。”

  “啊……你…個…賤…人!”

  回答她的又是一陣咆哮。

  由于,凌婳蝶一直嗷嗷地扯著嗓門吼,連樓下的文人都被驚動,皆過來湊熱鬧。

  花沅見人多了,更是來勁。

  反正她戴著面紗遮臉,不怕丟人。

  她嗓音清麗,道“唉,有些人啊,就算穿得金玉滿身,再用華貴的綾羅綢緞層層地遮蓋,也改不了一個人泥胚木胎的本質?!?p>  “小賤人,你說誰呢?”

  凌婳蝶見人越來越多,擔心失去好名聲,底氣也有些不足。

  花沅好不容易把對方的火氣,給勾了起來,如何會錯過良機?

  她是一個不放過任何機會,報仇的小女子。

  她純良的眨眨水汪汪地眸子,調皮道“沒提名,沒提姓,誰接茬,就是誰!”

  “本姑娘乃是將軍府的大小姐,你敢奚落我?誰給的膽子!”

  凌婳蝶易怒,被挑釁后,又被激了起來。

  花沅左瞅瞅,右瞧瞧。

  得意的甩著小手帕,笑道“哎呀!哪里有什么勛貴小姐,市井潑婦倒是有,止增笑耳!”

  凌婳蝶這回是真忍不下去了。

  她擼起袖子,就要親自動手打花沅。

  花克慧趕緊讓婢女阻攔。

  “哎呀,您府上的婢女,倒是比您老…更…像…貴女!

  多謝姐妹們幫忙啊,不然凌大小姐癲癇發(fā)作,唉,又又要……”

  花沅說一半,留一半,更是引人遐想。

  “我沒有病,我沒有犯病,我不是癲癇!”

  凌婳蝶嗓音犀利的解釋,期望眾人不要信花沅。

  只不過在眾人看來,頗有越描越黑的趨勢。

  花克慧見情況越發(fā)不好,也顧不得貴婦儀態(tài),出言維護。

  “你,休要胡言亂語,我家小姑沒有惡疾!”

  “好,凌家大嬸不是,不,是凌家小姐沒病,凌夫人說沒惡疾,就沒有。”

  花沅秀眉挑了挑,“很懂事的”出言安撫。

  凌婳蝶怒極,一腳踢飛擋在自己前面的婢女。

  “砰!”婢女砸在墻上,疼得哀嚎。

  花沅眼看著對方突破的重圍,她身形快速側閃,靈活的躲到桌案后面。

  她抽空,再次有禮的安撫,道“別急,要不癲癇就更嚴重了,小女子給您道歉,您老可千萬別動怒……”

  “小賤人!”凌婳蝶縱身一躍,踩著桌案上去,抬手就要劈她。

  花沅機警非常。

  陡然,身形一矮,從桌案下滾到了花克慧身前。

  婢女們也不敢再全力的阻攔,生怕下一個被踢飛的就是自己。

  凌婳蝶一個橫腿掃過。

  花沅等的就是這個時候,再次迅速矮身。

  “噹!”這一腳沒糟蹋,直接在花克慧的心口,印下一個黑腳印。

  坐在內室的殷霱,本想做個旁觀者,但卻發(fā)現凌婳蝶腦子不如她靈光,花克慧腦子倒是夠,但卻礙于名聲,畏手畏腳。

  二人加上一窩窩的奴才,竟還斗不過一個小丫頭。

  外加一個不知道來路的病秧子,這些都令他不得不重視。

  他撩開竹簾,大步而出。

  “夠了!”

  熟悉的嗓音入耳。

  花沅雙手環(huán)抱,冷睨了過去。

  果然九重樓的東家,就是大渣子。

  殷霱與她有婚約,最后卻娶了花佳。

  是她前世單純,才被忽悠。

  這廝仿佛有千千面一樣。

  在國子監(jiān)裝得一身浩然正氣,日后在朝堂上裝清正廉潔。

  在她跟前,又裝得姻緣不幸,讓她心生同情,從而伺機而動。

  如今想來,大渣子一直想要享齊人之福。

  只不過她一直沒明白殷霱的暗示,后來又容顏破損,落下殘疾,他這才未能如愿得逞。

  待花府沒落,花佳也喪失了中饋之權,在婆家的地位還不如個妾。

  妾通買賣,所以寧為寒門妻不做高門妾。

  被美妾指來喚去的,哼!

  本來那時她想死的心都有了,可閣臣大人讓她看見花佳后,她就又有了活下去的勇氣。

  如此看來,她倒是要感謝曾經的替嫁之恩。

  不然嫁給這樣的男人,豈不是比形單影只,更痛苦煎熬?

  總之,這廝慣會裝模作樣,滿嘴的仁義道德,卻不做人事。

  感情之事,寧缺毋濫,這點閣臣大人做得就很好,不僅一生未娶,就連她所在的秦淮河畔,都沒見過他一次。

  “姑娘,方才在下的提議,是否可行?”殷霱探扇淺笑,溫潤如玉的望著花沅。

  她正沉浸在前世的種種,根本沒聽到他說了什么?

  凌婳蝶嗤笑,道“怎么怕了?想拒不認帳?

  不過就是比試一場,至于的嘛?”

  “那要如何比試,又要怎樣作比?”花沅從對方的只言片語中,揣測出話的重點。

  凌婳蝶傾身湊到她耳畔,道“蚍蜉螞,你會什么?”

  “小女子會的可多了,女紅、廚藝、喂鳥、種花……”

  花沅避開她的靠近,掰著手指算起這幾個月學會的諸多本事。

  本來她還想說孵蛋的,但似乎不太雅,也就沒說。

  凌婳蝶面露笑容,眼神意味深長,道“你怎么不說,你還會生孩子?”

  花克慧見又要不好,忍著胸口的脹痛,努力支撐著。

  她身為長嫂,此時不可再旁觀下去。

  她清了清嗓子,道“咳咳!寒門女子多學女紅這些,仕宦貴女除了這些,還要學習三從四德,更要注重儀表儀態(tài),及琴棋書畫舞與四般閑事,等諸多禮儀。

  這可不是吾等信口胡謅,誆騙于你。

  宋人吳自牧在其筆記《夢粱錄》中寫到:燒香點茶,掛畫插花,四般閑事,不宜累家。

  要通過嗅覺、味覺、觸覺與視覺,融入到日常,雅致四藝隱逸,非短日之功可成,需要自幼耳濡目染,潛移默化。

  吾等不好為難于你,便從簡單些的入手吧!”

  花沅沒有回答,靜靜的等待下文。

  心中冷笑,這些東西花府為了送她進宮,可是專門請了宮中嬤嬤教習的。

  那時她為了報恩,學得可謂之極為用心。

  琴棋書畫舞里面,琴、舞兩項可是伶人必修的。

  而棋、書、畫,閣臣大人親自都教導過自己,四般閑事也有粗淺涉及,雖然只是短短數月,但她獲益頗深。

  倘若對上殷霱這類國子監(jiān)的頂尖才子,她怕是班門弄斧。

  可她對凌婳蝶與花克慧的水準,絕對知根知底。

  爾等那些美名,都是買出來的,處處言過其實。

  她無懼!

  “本姑娘要與你比舞?!绷鑻O蝶出身武將世家,琴棋書畫那些玩意并不精通。

  “為何彈琴、弈棋、寫字、繪畫,四藝皆不選,卻偏偏只選舞?”

  花沅當然知道對方幾斤幾兩,因為凌婳蝶的琴棋書畫,俱是拿不出手。

  凌婳蝶見她問過來,十分自信。

  寒門女哪有機會接觸這些,定是心虛才問的。

  登時,她臉上的笑容又多了幾分,眉梢眼角都是迫不及待,道“本姑娘那是可憐你,怕你輸的很難看?!?p>  “文人騷客的對戰(zhàn),大都是三局兩勝吧?”

  凌婳蝶戲謔打量著她,道“這可是你自找的,我嫂子的四藝中彈琴是最差的,同你算上一局?!?p>  “那啥凌大小姐,你這是在找外援?”花沅眸中又晦暗兩分。

  花克慧的琴藝,是唯一能拿出手的一項,竟說是最差的,臉咋這般大?

  凌婳蝶趾高氣昂,道“有本事你也找啊!”

  “那最后一項是什么?”花沅聲音柔美,但眸底卻藏著不易察覺的狡黠。

  凌婳蝶慢悠悠地吃了一口茶,唇畔掛著譏笑,道“殷家哥哥的弈棋,算是國子監(jiān)里最普通的,那就可憐可憐你,再來盤棋吧!”

  “那啥做得了你嫂子和殷東家的主?”

  花沅扶著槅扇,注視著滿堂眾人。

  她已經譏諷不出來了。

  國子監(jiān)第一才子弈棋天下無敵,誰人不知?

  真當她是鄉(xiāng)巴佬,糊弄玩兒?

  “罷了,就玩鬧上一次吧!”花克慧咬牙,忍著心口的傷痛,露出十分為難的神色。

  似乎這個長嫂對小姑只能縱容,但眉梢眼角里的算計,卻是掩蓋不住。

  殷霱單手負后,算是默許了。

  他能開出這個主意,就是猜到這位“老鄉(xiāng)”不通這些傳統(tǒng)的才藝。

  花沅從茶盞的湯水里,望著殷霱的倒影。

  她知道這人有多陰險,不得不防。

  既然三局兩勝,花沅又請不動外援,自然要將前兩項給坐實了。

  “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這是文人雅士的才藝,由誰來評判?

  小女子不過寒門,無家世,無背景。

  倘若那啥如三個銅人一般,硬生生的說是小女子竊取,凌夫人再次讓小女子后退一步,又如何?”

  “那就讓世人來評判!”花克慧用眼角瞥了她一眼,眸色里的輕視,是藏掖不住的流露出來。

  花沅挑眉,不解她們要如何令世人去評判。

  在她的疑問中,殷霱緩緩地解釋,道“九重樓中的第九重墻壁,都是可拆卸的紅木,不用一顆釘子,卻堅固無比?!?p>  要知道榫和卯一旦咬合,就能嚴密扣合,天衣無縫。

  而且榫卯可以拆卸,把楔釘御下,就很簡單了。

  

程溁

寒門:專指門第勢力較低的世家,并非指貧民階級。   普通農戶那些不算寒門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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