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俞子燁回到墨庭,一向是沾上床鋪就可以睡個天荒地老,而此刻卻呆呆地望著頭頂?shù)拇册?,愁得睡不著?p> 那天聽沈言鶴提起到,禁書室也許藏著關(guān)于運(yùn)用水行之力的秘籍,若是萬不得已,興許可以借此要挾沈漁,解開禁制。
當(dāng)然,她也想過,也許到最后,沈漁也不會解開這道禁制。
那時她就算是將力量放歸五洲,也不會給他一絲一毫。
如果自己舍身喂了命盤,能貫通三界,倒也罷了。
可如今除了拿到沈言鶴的元神,平定命盤也別無他法。
“……丫頭,如若想去了這禁制,必須取得沈漁的信任……”
俞子燁想起老爹在天牢里說的話,煩躁地翻了個身,壓下心中的不知所措,蹙著眉頭閉上眼睛。
第二日一早,俞子燁端著茶餐和糕點(diǎn)走進(jìn)了書房,沈漁正伏案處理五洲事務(wù)。
她輕輕放下餐點(diǎn),沒有出聲。想著沈漁也真是奇人,為做戲,對五洲之事,也真是殫精竭慮。
沈漁右手在書卷上寫著什么,左手向俞子燁伸出來。
這是……要什么?
俞子燁也愣住了,你手一伸,我哪知道要什么。
“茶?!?p> 沈漁懶得抬頭。
俞子燁沒出聲,將茶杯遞上去,沈漁一飲而盡,將杯子遞回給她。
剛想將手收回來,卻發(fā)覺掌心多了什么。
半塊小巧的桂花糕正躺在掌心里,剔透瑩白,香氣四溢。
沈漁有些詫異的抬頭看著俞子燁,她正閑適地靠在書案一側(cè)讀著什么書卷,右手正拿著那半塊糕,小口吃著。
他挑挑眉,這丫頭倒是不怕他了似得,往日都緊繃個神經(jīng),今日怎的如此閑適。
沈漁又看了看手里的半塊糕,想起了千年前,也有人在他伏案時默默遞著點(diǎn)心,靜靜陪著他讀書。
那畫面恍若隔世。
“你做的?”沈漁問道。
俞子燁嘴里塞著糕,咽下去才說道:
“對,你們這里吃食也太寡淡了,我看這朱桂的落花,不做浪費(fèi)了?!?p> 沈漁靠坐著,掰了塊糕塞進(jìn)嘴里,絲絲清甜化開在舌尖上,味道甚好。
他冷笑了一聲:
“怎么,想明白該投靠我了,如此獻(xiàn)殷勤?”
俞子燁嘆了口氣,故作輕松地說:
“都是一條船上的,也當(dāng)是做個伴了?!?p> 沈漁瞇起眼睛觀察著她:
“你想取得我的信任,讓我解了你的禁制?!?p> 俞子燁被說中心思,卻也不慌,揮揮手又拿了塊糕:
“當(dāng)然啦!誰也不想死?!?p> 沈漁看著她,沉吟半晌道:“今日修煉操控之術(shù),需運(yùn)幾個小周天,隨我來?!?p> 俞子燁拍拍手上的糕點(diǎn)碎屑,站起身來隨著沈漁來到書房外的中廳,對坐于席上。
“今日為操控之術(shù)的第二段,你突破得了,便可進(jìn)行下一段。”
“明白?!?p> 聽了沈漁的交代,俞子燁也是頭痛不已。
如此謹(jǐn)慎地修行了兩旬,才第二段……一共十段,豈不是要修到百年去了。
“專心點(diǎn)?!?p> 沈漁頗為不耐地提醒道。
他自然也不是很樂意教授這操控之術(shù)。
此術(shù)為上古秘術(shù),不僅需要深厚的修為,還需要穩(wěn)定的靈力來運(yùn)轉(zhuǎn)。
現(xiàn)在如非必要,他是半點(diǎn)靈力也不愿動用。
也就一炷香的時候,俞子燁正默念心法準(zhǔn)備進(jìn)行第二個周天,卻感覺到沈漁的靈力波動異常。
也就是俞子燁睜眼查看的功夫,沈漁身子一歪,捂住嘴咳了一聲,卻仍擋不住血從指縫間流出。
沈漁的靈力驟停,俞子燁也忙收起靈力,上前問道:
“怎么了?”
卻無人回答,只見沈漁已失去了知覺,倒在席上。
嘖!這可如何是好……俞子燁有些六神無主。
雖然很想就讓他這么斷了氣銷聲匿跡,可來都來了,不到萬不得已,她可不想功虧一簣。
俞子燁咬咬牙,聚起靈力渡給沈漁,平復(fù)著他心脈間翻騰的靈力,好一會兒才生生壓下去。
也真是邪門了,如今竟然要救惡人的命。
“呼……”俞子燁癱坐在席上,喘了口氣。
沈漁如今的靈力,已經(jīng)不堪動用到這個地步了?
俞子燁揉了揉肩膀,苦惱地思考著,這偌大墨庭,連個弟子也沒有,這是要累死她一個?
好不容易將沈漁拖到書房臨時的臥榻上面,俞子燁也是半點(diǎn)勁兒都使不出來了。
靠坐在書案旁,俞子燁昨夜就一夜無眠,想著歇會兒,就歇一會兒……便毫無知覺地睡了過去。
沈漁在睡夢中皺了皺眉頭。
母親?
夢中似乎回到了千余年前,母親會收集新鮮的朱桂,變化出各式各樣的料理。
母親總是笑著遞上桂花羹,陪他念書,看他修煉,是他一生中最親的人,也是唯一親近的人。
父親自小時候起便很少管他,一心嚴(yán)格監(jiān)督著兄長。
他也希望可以與父親一同修煉,也希望可以和兄長玩笑打鬧。
可母親總說兄長肩負(fù)大任……
“烈兒,母親會陪著你的?!?p> 母親,你說好陪著我,卻為何還是為了保護(hù)父親而死!
“烈兒……肩負(fù)重任未必是幸,好好活著才是真……”
母親,我不懂!
兄長還有父親,我卻一無所有了啊……
沈漁猛地睜開眼,竟已是暮色沉沉,他有很久沒有夢到過母親芝淮了。
半坐起身,卻看到了靠在書案邊睡得正好的俞子燁。
沈漁這才回憶起來,自己在傳授操控之術(shù)時,差點(diǎn)傷了心脈。
難道是她救了自己?
冷笑一聲,沈漁心想,她這戲份,做得也是夠足。
她要喜歡,就陪她演。
伸手將俞子燁蜷縮著的身子抱起來,輕放在臥榻上,她好似睡的正香,小手無意識地?fù)]了揮,輕輕打在沈漁的手臂上。
沈漁輕佻地笑了笑,一個側(cè)身利落地臥在她身側(cè),支著額頭看著她近在咫尺的小臉。
“起來?!?p> 他在俞子燁耳邊輕聲說道,沙啞而低沉。
俞子燁哼唧了一聲,沒打算起來,側(cè)過頭去想繼續(xù)睡。
活了一千六百歲,誰吵她睡覺誰受罪,哪個不長眼的還敢叫她。
沈漁笑了笑,將左臂環(huán)上她的腰際,側(cè)躺在俞子燁身后,支著腦袋望著窗外的月輪。
“月色這么美,睡過去可就浪費(fèi)了?!?p> 俞子燁煩不勝煩,長舒一口氣睜開眼睛,面前的窗子正敞開著,月色格外明朗,似六月飛霜……
“醒了?”
沈漁輕笑一聲,微微收緊手臂,輕輕嗅著她的粉頸。
俞子燁這才反應(yīng)過來,面色大驚,一時之間如五雷轟頂,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