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鶴帶著俞子燁飛身閃進(jìn)幻境之中,俞老三也緊隨其后。
然而孟長海卻攔住了正動身的尹夕川:
“夕川,留下養(yǎng)好傷,醫(yī)治傷者,料理中明后事,免得閣主起疑?!?p> 尹夕川一時間被水行之力的突然出現(xiàn)攪得亂了方寸,這才回過神。
此刻定了定神,他回頭看看在一旁傻站著的溫琢,回望著孟長海:
“我明白你的意思,日后再細(xì)說?!毖粤T便帶著溫琢回到了客船上。
上官飛堯馬不停蹄地回王宮去了,他知道何為無涯長尊孟長海所提‘中明后事’。
今日探查過畫舫中的寶物,盡數(shù)是王宮中珍藏至寶。
他有一筆賬,還尚未與自己的爹算清。
看著幻境入口緩緩關(guān)閉,尹夕川想著,孟長海帶著連雙雙突然出現(xiàn)在此處,水行之力的出現(xiàn)也絕非偶然,定是這幾日查到了閣主的把柄。
恐怕真正的災(zāi)禍才剛剛開始。
然而眼下的當(dāng)務(wù)之急,是這百余被地鬼之術(shù)傷害的人。
溫琢左手緊緊攥著母親的手卷,右手逐一試探客船內(nèi)傷者的元神,仔細(xì)的一一確認(rèn)。
尹夕川看著她單薄的背影,年輕的雙手布滿了繭,溫琢一直承受著不該屬于自己的包袱。
而她其實(shí),也不過是遇事會哭的小姑娘,卻極善于把自己偽裝成個刀槍不入的樣子。
走近溫琢,打算商討如何用蒙駟的元神進(jìn)行救治,還沒等尹夕川開口,溫琢就又變回了那個固執(zhí)的樣子:
“到這里你便不必再用邪術(shù)了,我來就好。此次施法,五洲必會知曉,你一屆長尊,背不起這責(zé)任?!?p> 尹夕川倒是不惱,笑著說道:
“正因?yàn)槲沂情L尊,他們能奈我何?你個小姑娘,還不是兩三下就被抓住了。”
溫琢不同意,固執(zhí)地說道:
“即使是長尊,即使是為了救人,可叛了五洲的天道,無論是誰,都是要死的你知不知道!”
尹夕川愣住了沒說話,看著淚滴從溫琢眼中涌出,她聲音顫抖地輕聲說:
“不想看著你,走我母親的老路……這是我的宿命,你代替不了?!?p> 尹夕川愣了片刻,看著她哭得厲害,便撫摸著她的頭發(fā)說:
“好好,都依你?!?p> 溫琢這小丫頭,脾氣暴躁,性格執(zhí)拗,卻是個哭包,也真叫人拿她沒辦法。
他無奈的笑笑,用手擦去溫琢面頰上的一滴眼淚:
“好啦,有我呢。”
溫琢抽抽鼻子,她這才明白,自己單打獨(dú)斗這么多年,是多么需要有個人與自己并肩而立。
此時沈言鶴一行人進(jìn)入了孟長海的幻境,暫時避難。這幻境并不是如夢如幻的奇景,而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鄉(xiāng)野之景。
沈言鶴抱著俞子燁走進(jìn)竹屋,安置在臥榻上,孟長海說道:
“放心,我迅速查探一下元神的情況,先將水行之力的氣息掩藏住?!?p> 沈言鶴沉默地從床榻旁讓到一邊,孟長海手覆上俞子燁的額頭,眉頭緊鎖。片刻后他開始封鎖俞子燁的經(jīng)脈,并注入靈力修復(fù)她的元神。
連雙雙看著臥榻上雙目緊閉的俞子燁,心里揪得緊,沈言鶴也是目不轉(zhuǎn)睛地緊緊盯著。
俞老三似乎比誰都來得淡定些,他早已知曉會有今日的事。看著孟長海,俞老三心想,也許只有倚靠他了。
無涯主水,但因水行之力的力量過于強(qiáng)大,常年無法歸于命盤,千萬年來都是經(jīng)由歷代閣主和無涯長尊用畢生精力去維護(hù)的。所以無涯歷代長尊,都抱著必死的信念,一代代前赴后繼維持著五洲的平衡。
俞老三回憶起以前的一些事情。在他還是唐引的時候,孟長海還是個少年模樣。
八百年前那場浩劫之時,無涯前長尊,也就是孟長海的爹,舍身用自己的元神暫時穩(wěn)住了命盤,阻攔了那場浩劫的蔓延。
而年少的孟長海,被父親用最后的靈力推出墟源,留下一條命,和面上一道深深的傷疤……
此時孟長海收起靈力,站起身說道:
“性命無礙,但元神受損,我已恢復(fù)了她元神外隱藏水行之力的那一道禁制,還需盡快將元神修復(fù),人方能無礙?!?p> “修復(fù)元神,最快的辦法就是九曲珠了吧?!?p> 沈言鶴低沉的聲音回蕩在竹屋中。
連雙雙大驚,看著他說道:
“上古神器九曲珠?且不說其所在的群青之谷危險重重,連這神器存在與否都是個問題,不妥。”
孟長海也附和道:“是啊,俞姑娘在我這里便不會有大礙,還是待我即刻回?zé)o涯問一問長老們,再另尋他法。”
沈言鶴對于群青之谷的情況,心里早在幾百年前就已大概有數(shù):
“這不是她第一次元神受損,也必不會是最后一次,只有將九曲珠置于元神之內(nèi),方能長保元神不散?!?p> 俞老三半晌還是忍不住了,畢竟如今,沈言鶴就如同他至親一般:
“言鶴,多少年來想得到九曲珠來永葆元神不死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而群青之谷尸骸遍野,你又如何……”
沈言鶴擺擺手,整理些物件打算即刻出發(fā):“無妨,各位無須擔(dān)心,九曲珠我必定帶回?!?p> 俞老三看著沈言鶴的樣子,那種遇事果決,隱忍著情緒的樣子,的確是像極了老閣主,像極了他爹……
沈言鶴臨走前想到了什么,對俞老三說道:“俞叔,我記起了些父親的事,回來再敘?!?p> 俞老三見阻攔不住,便也嘆了口氣,隨緣去吧:“好,萬事小心,別忘了,等你回來開桑葚酒?!?p> 沈言鶴望著窗外的馬背上掛著的那壇酒,面色柔和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他回頭仔細(xì)看了眼俞子燁,便決然離開了竹屋。
“沈言鶴!唉……”
連雙雙還是叫不住他,望著沈言鶴離開的背影,又急又氣。孟長海跟出去送他一程。
至于九曲珠,沈言鶴自然是知道的。
八百年前失去記憶被救起之后,起初的那段日子,他曾沒日沒夜瘋魔似得想要回想起過去,也想要找回丟失的元神。
得知了許多神器所在,其中就有這枚九曲珠。
然而雖知曉其所在,也知道獲取的代價,卻絕望的發(fā)現(xiàn),九曲珠只能保住元神,卻不能創(chuàng)造元神。
這五洲大陸之上,能創(chuàng)造元神的,就只有天地自然孕育的仙身,別無他法。
于是沈言鶴便放棄了。只是沒想到,今時今日,九曲珠竟會這樣派上用場。
離開幻境后,沈言鶴來到無涯境內(nèi)。群青之谷就在無涯臨海的群山崖壁之間,找到一片濃霧彌漫的森林,就是入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