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大道求其異
李湑側(cè)頭看向窗外，陽光透過窗紙落在他額頭上。
氣氛安靜得有點詭異，言芩硬著頭皮道：“那七月初七……”
她的眼睛不大，但是清清明明的，正直直地看著他。
李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只想迫切想截斷她的目光，迅速開口道：“到時我過去接你?！?p> 言芩眼睛微動，“……也好?！彼S即站起來，“那我先回去了?！?p> 剛離開座椅，手卻被他一把抓住，她轉(zhuǎn)頭，看見少年面露譏諷：“你知道怎么回去？”
他神情恢復(fù)了往常的淡漠，黑眸也比平常亮了些，好像還帶著一絲笑意，她不禁一愣。
“別忘了七月初七。”李湑送她到門口，留下一句話就消失了。言芩趕回自己寢殿，看見蘇云在收拾東西。
因為蓮一搬過去她屋子了，所以蘇云有的衣物和她放一起。她正把衣服一件件疊好，放進布袋里。
言芩詫異道：“小云，你干嘛呢？”
蘇云一愣，“收拾東西?！?p> “你要離開蓮花宮？”言芩緊張地問。
蘇云搖頭，“謝姑娘說姑娘讓她住這了?！?p> 言芩莫名其妙道：“這個謝秋檀……”
她又有點放松，挪了張椅子坐下。
好個謝秋檀！蘇云繞是反應(yīng)再慢也知道自己被騙了，她眼睛冒火，撩起袖子就要找她算賬。
言芩打了個哈欠，阻止道：“算了吧，讓她住就住，這公主三分鐘熱度，也待不了幾天。”
又轉(zhuǎn)念一想，她這魔族公主官威都發(fā)到天界來了，蘇云怎么說也是天族的人，好像有點欺人太甚了。
她錘了一下桌子，“不過，你確實應(yīng)該揍她一頓！”
“我也覺得！”
蘇云說完怒氣沖沖離開了。
言芩伸了個懶腰，這樣的日子不知道能持續(xù)多久，她望著窗外的天空出神。
天界懶洋洋的日子過得很快。
七月初七，隨行蘇云，謝秋檀也跟著。蓮一化成一朵小綠葉，藏在她袖子里。
突然拖家?guī)Э谌?，言芩也有點小尷尬，她抱歉地看著李湑，對方抿著唇?jīng)]說什么。
興德鎮(zhèn)的長輝身穿華服，雙腳綁著重石，被人抬著曲膝坐在小舟上。
小舟越漂越遠，他抱起石頭，毫不猶豫扔下。繩子一圈一圈繞進水流深處，最后“撲通”一聲，少年整個人都被拽入河中。
一時間河流兩岸的人潮沸騰，歡呼聲淹沒了整個小鎮(zhèn)。
李湑變了臉色：“他已經(jīng)在那了，快走吧。”
言芩絕對沒想到自己能來個陰曹地府游。
這地府還和天界的大殿挺像的，就是光線暗淡了點，遇到的鬼差臉色紅了點，驚叫聲多了點。其它也沒什么不同嘛！嗯……
“太子殿下，按照您的吩咐，長輝已經(jīng)在奈何橋上等候?！奔t臉的閻羅王過來道。
“帶我們過去吧?！?p> 言芩，蘇云，謝秋檀緊跟在李湑身后，那些鬼差一看到她們，都停下手里的工作，躬了躬身。
今天是什么日子？天上的仙女都來地府逛了，兩個鬼差交頭接耳嘀咕。
“他就在那了?！遍惲_王手一伸，“小仙就在此等候了。”
李湑點點頭，示意言芩跟上。
長輝穿著一身灰衣長袍，正站在前方等候。同行的靈魂們一個一個地飄過橋，就他被通知留步。
“是你?！彼y以置信道，“言姑娘不是說你是凡人嗎？”
“我是凡人，他不是?！毖攒酥钢顪?。
長輝恍然大悟，他低著頭懊悔道：“之前是我語氣太沖了，你救了我我還……”
“我不是來責(zé)怪你的?！毖攒舜蛄克胩欤暰€停留在他面部，看來這世界設(shè)定還是挺人道主義的，人死后還是以最好的面貌來地府。
言芩清了清嗓子，“我是想問，你后悔嗎？如果我當(dāng)時執(zhí)意救了你，你會恨我嗎？”
“后悔？”少年莫名歪頭，不太明白她還在糾結(jié)這個，“我只覺得滿足，這個結(jié)局，對我是最好的。”
言芩緊皺眉頭：“可是你……”
長輝打斷她，“言姑娘別說了，如果你當(dāng)時執(zhí)意救我，我反而會恨你?！?p> 長輝定定地看著她，“我當(dāng)時說的話是真心的，我不想再當(dāng)長輝了?！?p> 言芩盯著他，仿佛要把他的臉盯出洞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松口道，“好，我明白了。你放心，下一世你會好很多，至少不用擔(dān)心溫飽問題了?！?p> 長輝聽了一笑，“那太好啦！”他一副恨不得馬上投胎的模樣，“那我走了，有緣再見?！?p> 一個鬼差領(lǐng)著他飄過橋。言芩目送著他，盡量不看他沒有腿的部分。
那人飄著飄著就沒影了，言芩收回視線，“好了，我的心事了了！”
“姑娘回天界嗎？”蘇云見她神色不再郁郁，問道。
“回吧回吧，這里待著我毛骨悚然。”謝秋檀替她開口道，時不時飄來幾個沒腿的靈魂，還挺觸目驚心的。
兩位不相關(guān)人士都等得很無聊了，就連蓮一，也抗議般在她袖子里亂動。
“稍等！”言芩話剛落，就去追前面那道白色身影。
“多謝太子殿下了?！毖攒粟s上氣喘吁吁道。
“不過一個凡人?！?p> 言芩自動把他這句話話轉(zhuǎn)換成“小事一樁”。她好奇道：“太子殿下為何對我們凡人這么多誤解？”
李湑面不改色：“沒有誤解，就是事實。”
“哦……”言芩沒有與他過多爭辯，“那太子殿下何不親自感受下，體驗人間疾苦？說不定你做得還不如長輝呢！”
李湑停下腳步，“激將法?！?p> 她搖頭，“好奇而已，不過你地位非凡，確實不應(yīng)該去凡間同流合污?！?p> 他看著她冷聲道：“那你就錯了，這神仙下凡歷劫的也不在少數(shù)?！?p> “那你肯定不在此列?！?p> 李湑眉毛一挑，“你就這么想我下凡？”
言芩擺擺手道：“不敢不敢，我只是好奇，如果太子殿下和長輝的身份對調(diào)了會有什么不同？”
言芩自認(rèn)為自己是“盡人事，聽天命”，而長輝絕對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的貫徹者，那李湑呢？
“有沒有不同我不知道，但沒有你，我下凡肯定很無聊?！?p> 言芩訕笑：“謬贊謬贊……”
李湑懶懶地看著她食指刮鼻梁的小動作，繼續(xù)大步向前走。
言芩在背后大喊：“我們老家有句話說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biāo)準(zhǔn)，你又沒當(dāng)過凡人你怎么了解凡人，你不了解凡人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