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靜略略俯下身望著,老太太捏著墊子的中央,那是一朵芙蓉,在兩片綠葉之中,傾情盛開著。這樣式雍容,又不失端莊。細致的繡功,就算是與自個母親相較,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囡囡,你叫什么名字呀?要不,我給你繡一對菊花吧,有道是‘人淡如菊’,我看配你挺合適的?!崩咸f著,就照著裴靜的鞋子,撐開食指和中指比劃了下。
裴靜一下就回過神來,忙道:“我姓裴,單名一個‘靜’字。您不介意的話,喊我小裴就成。就是這針線活太辛苦了,費眼睛的。先謝過阿姨的心意了,就不必幫我繡了吧?!?p> 老太太嘻嘻笑道:“我就瞎比劃著做,手藝跟從前鋪子里的老師傅是不好比的。我就做個高興,你也別嫌棄??茨愕某叽绨?,是比我女兒腳碼小一些,約莫也就三十六左右吧?!?p> “嗯?!迸犰o輕應了一聲,老太太好眼力,尺碼倒是說得分毫不差。
老太太笑著從布袋里掏出一把剪刀,在布料上“咔嚓、咔嚓”剪了幾刀。碎布旋轉而下,落在袋子里倒像是一朵朵絹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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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屋內(nèi),事無巨細的洗漱以后,還需要用鹽水沖刷眼睛和鼻子。窗外夜色皎好,裴靜略略靠在墻面上,這才想起掏出手機看一眼。
沒想到,手機早已經(jīng)沒電關機了。這兩天真的太忙了,她都顧不上給手機充電。插上電源線,手機屏幕重新亮起的剎那,未接來電和微信通知消息塞滿了整個屏幕。
裴靜已經(jīng)一天沒怎么喝水了,當她伸出手去拿礦泉水瓶的時候,手機忽然顫了起來——是知勉發(fā)來的視頻請求。
她下意識的愣了愣,不料指尖卻把礦泉水瓶意外碰倒了。冰涼的水潑了她一身,褲腳上滴滴答答地掛著水珠。
不得已,她只得先去換了一身干凈睡袍,然后重新?lián)芡艘曨l:“知勉,這么晚了,還沒睡呢?”
何知勉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不過在視頻那頭一動不動的坐著。他凝視著裴靜的臉,一肚子的話瞬間又咽了回去。
半晌,他方才從喉嚨里舒了口氣出來:“你離鏡頭近一點,讓我好好看看你的臉。”
裴靜下意識的捂住了臉:“別鬧,好好的看我臉作什么?我好著呢。”
“剛才我都看到了,別藏了。”何知勉低聲說道。
沉吟片刻,裴靜還是慢慢靠了過去。鏡頭下清晰可見,她的臉上起了一圈的紅痘,眼眶四周皆是一道道的深痕。何知勉瞧著,眼睛都跟著發(fā)了痛。
他扭過頭,望著書房窗外的樹枝。暗色下傳來幾聲落寞的鴣鳥聲,這夜可真當是冷寂的很。
“你呀,也不跟我商量下就跑了。看看你自己的臉,都傷成什么樣了,這兩天肯定累得不行吧?我真是……”知勉的手撐在額頭前,卻是怎么也說不下去了。
對于裴靜的不告而別,他有些生氣、焦慮,甚至想過要跟她大吵一架??墒强吹剿哪樀膭x那,他的心底只剩下了疼惜。
裴靜這個犟脾氣,只要認定了的事情,哪里還有商量的余地?可他就是愛她,愛到了骨子里。即便是這樣,他也想要擁著她,好好地在她耳邊念叨個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