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從前線傳來的影像資料以光速越過了這將長長的四十個天文單位。
接收的信息后,艦上的氣氛又一次達到了高峰。除了少部分能夠保持清醒的人或戰(zhàn)艦的高層,他們仍需要緊繃著一根弦,以防艦上出現(xiàn)什么意外。
大部分人都丟下了手頭的工作?;蚓墼谝黄穑蛟谧约旱呐撌抑?,屏住呼吸,注視著“螳螂”號在最后短短的五百公里上走走停停。
這消耗了一個半小時,之后,“螳螂”號懸停在了距水滴只有一步之遙的50米外。這時,水滴的表面清晰地印出有些變形的“螳螂”號。
早在中午時,水滴的近距離影像就傳到了“自然選擇”號上,這是在水滴的500米外拍攝的,幾乎所有的船員都對其內蘊的藝術感嘖嘖稱奇,并對這樣一個“送給人類的禮物”贊不絕口。
“螳螂”號開始在50米外對水滴進行各個方面的近距離掃描。在之前發(fā)來的消息中,早就公布了水滴的各項參數(shù),但并沒有給出任何哪怕是一點水滴確切的內部結構。所以人們期待著能在這次接觸中發(fā)現(xiàn)什么,可是現(xiàn)實令人們有些失望,“螳螂”號上的任何偵測儀器都沒有做到這一點。
檢查無果后,“螳螂”號向目標伸出了它的超長機械臂,在這只有50米的距離上也是伸伸停停。各監(jiān)視系統(tǒng)不停息的掃描著水滴,監(jiān)視著可能出現(xiàn)的問題。
盡管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這個抓捕的動作也持續(xù)了半個小時。
因為中午大部分人都一起聚餐的緣故,很多人的肚子都開始有饑餓感傳來,不過并沒有人中斷這場晚了六個小時的“直播”,只有少部分人從艙內取出了營養(yǎng)膏,更多的人仿佛失去了饑餓感,他們沉浸在了這場偉大的勝利之中。
“螳螂”號巨大而粗陋的機械爪終于夾緊了水滴,所有在觀看捕捉過程的人們心臟都悸動了一下,仿佛在擔心這丑陋的機械爪刮傷了這件堪稱完美的藝術品。
當然,葉濤并沒有這種感覺,他是屬于少數(shù)“沒心沒肺”,能夠冷眼旁觀這一刻的人之一。他是知道結果的,水滴并不是所謂的“暖瓶膽”,強互作用力使得它比太陽系中最堅硬的物質還有硬上百倍。提前知道結果讓他能夠很豁達,他打開信息只是好奇水滴的樣子,以至于在看了水滴一眼后,他就把“直播”扔在一旁,內心毫無波瀾,甚至點開了戰(zhàn)艦上的一個游戲。
與這個時代的大部分游戲不同,它并沒有應用VR技術,戰(zhàn)艦上也沒有那種沉浸式的游戲。畢竟游戲只是解壓,工作才是永遠擺在第一位的。
兩個小時后,葉濤設置的鬧鐘把他的注意力又拉回了水滴上。這時,機械爪剛開始對水滴的回收。他又定了一個鬧鐘,這次是兩個半小時。
鬧鐘響后,影像中仍是靜靜懸浮在螳螂號中的水滴,看起來人畜無害。
又過了幾分鐘,影像中終于出現(xiàn)了穿著太空服的丁儀。透過太空服的面罩可以清楚的看到丁儀那很亂卻很精神的白發(fā),這有一種愛因斯坦的范。
葉濤終于親眼目睹了大劉筆下的“最強工具人”。
“像一滴圣母的眼淚?!币粋€女子的聲音從影像中傳出來,引起了艦上大部分人的共鳴。這讓葉濤有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
不過對水滴的人工接觸是比較繁瑣的,而且必須要做好保護措施,不能直接用手接觸,這是為了防止接近絕對零度的水滴對手部造成傷害。
而且與水滴的第一次接觸象征著人類文明的榮譽,至少現(xiàn)在還是。
畫面中的四個人已經(jīng)開始用便攜式顯微鏡放大水滴的表面。這個過程雖然很快,但并不是簡單的“放大”,“放大”,“地質錘”的操作。幾個人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直到丁儀從“螳螂”號的艙內找到一柄地質錘。
他迅速地將地質錘砸向了水滴,等其他人注意到并想要上前阻止他的時候,畫面中已經(jīng)傳來了一聲清脆而悠揚的聲音:
“?!?p> 像在無限深空中,無依無靠的一位少女,美好而空靈。
這是水滴通過地質錘傳到丁儀身上,與丁儀一起震動發(fā)出的,被丁儀宇航服上的通訊系統(tǒng)盡數(shù)吸收。
之后,經(jīng)過一系列分析后,丁儀滿頭冷汗地得出了結論:這是強互作用力構成的物質。
看到這,葉濤繃直了身子,不管怎么說,丁儀博士是“三體宇宙”中人類最杰出的科學家之一,他值得尊重。
葉濤向著影像莊重地敬了禮。
與此同時,畫面中傳來了丁儀的聲音:“毀滅你,與你有何相干?”
“快跑!傻孩子們,快——跑——啊——!”
之后的畫面發(fā)生了扭曲,戰(zhàn)艦上的人們雖然有些不好的感覺,但仍覺得這是長距離信息傳輸?shù)男盘枂栴}。但很快,與恢復后的畫面一同傳來的還有水滴自毀的消息。
不少人捶胸頓足?,F(xiàn)在,還沒有人知道,他們所處的“自然選擇”號,已經(jīng)是整個艦隊國際僅存的七艘船之一。他們沒有為未來做好準備。
在“螳螂”號被摧毀后,畫面的視角已經(jīng)切換到了聯(lián)合艦隊陣列之外,距離兩者都比較遠的一艘記錄船上。這艘船隸屬于地球國際,專門負責這一偉大時刻的跟蹤拍攝。這讓它將“末日之戰(zhàn)”完整地記錄了下來。
很快,爆炸開始了。
從拍攝的視角看去,遠處“螳螂”號突然發(fā)出紅光,在拉近的鏡頭中可以清楚地看到,金屬船體像蠟一樣熔化。但在極短的時間內,幾乎沒有人看清楚發(fā)生了什么,飛船就爆炸了。
視角被拉遠,這時,畫面上出現(xiàn)了陣列的一角。
很快,因為水滴的“自毀”,拍攝船無奈地將鏡頭對向了艦隊的陣列。
人們不知道拍攝船船長這么做的原因,但這完整記錄了接下來發(fā)生的事。
在各級計算機都沒有發(fā)現(xiàn)危機已經(jīng)臨近的時候,死神開始了他無聲而慘烈的收割。
毀滅,開始了!
毀滅你,與你有何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