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早,天剛微明,把整個慕家的院子變得亮起來。小路上,慕德端著早餐進(jìn)入了一間裝飾古樸而又有些繁雜的屋子,屋里的大床上,一個十歲的男孩用用被子把自己給蒙得嚴(yán)嚴(yán)實實。慕德靠近那里,把早餐放在一旁桌上,接著就輕聲的叫他起床??赡呛⒆舆€是躲在被子里,絲毫不理會他的話。
“月梅少爺,您該起來了。老爺那邊,還有許多事情要交代,如果遲了,多少有點不和規(guī)矩?!?p> 被子里的男孩沒有回話,只是自顧自低低的哭了起來,慕德聽到那短短續(xù)續(xù)的哭泣聲,也不知該是無奈,還是失望。
他輕聲說到:“少爺,您已經(jīng)是家主了,有很多該做的事。您要是不起來,我會很為難的?!?p> 被窩里的哭聲停下了,不一會兒,那個男孩坐了起來,眼睛紅紅腫腫的,看樣子是哭了很久。慕德很滿意的點了點頭,幫他換上衣服,整理好頭發(fā)。
站在鏡子面前的男孩,穿著筆挺的白色襯衣,配著熨燙過的規(guī)整的黑色長褲,手腕上戴上了一塊銀亮的手表。他的眼睛已經(jīng)不再紅腫,不過是需要一個小法術(shù),慕德早就替他打理好了。無論發(fā)生了什么事,家主都應(yīng)該保持絕對的威嚴(yán)和氣勢。他在慕家百年,什么樣的家主沒有見過,什么樣的事情沒有打理過,就這么一個愛哭的小男孩,還沒辦法把他給難住。確定了一切的事宜都準(zhǔn)備完全,慕德推開了房門,做出請的手勢。
“月梅少爺,請吧。老爺已經(jīng)在等您了?!?p> 孩子默默的走出了房間,回頭看了一眼那張很大的床。他低聲對慕德說:“慕叔,這是我最后一次這么叫你了吧…”
慕德不置可否,只是說:“少爺快點吧,不要耽誤了時間,老爺會很不滿意的。”
“慕德,你…能再叫一次我的名字嗎?”
男孩看著他,一種近乎于祈求的眼神,落在慕德的身上。慕德點了點頭,開口到。
“當(dāng)然可以,慕月梅少爺。”
男孩的瞳孔突然的收縮了一下,接著,他輕笑了一聲,走向樓梯去。慕德把屋門關(guān)好,跟上他的腳步。看著這個強(qiáng)作鎮(zhèn)定的小孩,他在心里默默的嘆息了一聲。慕桂英已經(jīng)死了,這是個不爭的事實,是任何人都不能質(zhì)疑的事實。
昏暗的書房里,點著一盞不太亮的臺燈,慕德正坐在桌前,看著手里厚厚的文件。在他身旁的書架上,擺滿了不知是什么年代的書籍,有許多連紙張都還是泛黃的草紙。一疊文件,在慕德這里很快就讀完了,他放下鋼筆,長舒了一口氣。
新一代的家主誕生后,還有許多的事要處理。比如,和其他家族的見面會,承襲家主之位的儀式,還有,處理那個死去的孩子。這么多年來,慕德侍奉了慕家的不知道多少代,當(dāng)慕家下一代里的第一個孩子出生的時候,他就會被時任的家主安排到那孩子身邊,侍奉他,教導(dǎo)他。等這個孩子長大,承襲了家主之位后,娶妻生子,又開始下一個循環(huán)。
通常,慕家代代“單傳”,因為除第一個孩子以外的所有小孩,都會被作為祭品殺死,然后抹除掉一切存在過的痕跡。這么多年來,慕德處理過不知道多少孩子的尸體,意外墜樓,重病不治,甚至連自殺這種理由,他都不止一次的用過。反正,只要用妖力在那些孩子們身上制造出相應(yīng)的痕跡來,就算是驗尸,也驗不出端倪。但是這一次的事情,有點特殊。他需要一個更加詳細(xì)的計劃,來全面的消除慕桂英的痕跡,以及,把慕月梅培養(yǎng)成真正的家主。
一周前,慕月梅滿了十二歲,慕桂英那時還沒到十一歲。那天一大早,天氣格外的好,慕德把白色的道袍端著,去了慕桂英的屋子。平時,慕桂英和慕月梅的生活起居都?xì)w他管,但今天,他只要負(fù)責(zé)照顧慕桂英一個就夠了。狹小的屋子里,慕桂英已經(jīng)起來了,他穿好了自己那套寬大的衣褲,把腰帶努力系得緊了一些。他已經(jīng)習(xí)慣如何把不合身的東西穿得舒服一點,畢竟十年來,他就沒有擁有過一件像樣的衣服。慕德敲門進(jìn)去,把手里的道袍展示給慕桂英看。
“桂英少爺,這是家里特地為你做的衣服。試試看,合不合身?”
慕桂英接過那件白得找不到一絲污漬的袍子,很小心地?fù)Q上了。當(dāng)他穿好道袍走到鏡子面前時,才發(fā)現(xiàn)原來有一件合適的衣服,是那么好的一件事。
“慕叔,今天不是哥哥的生日嗎,怎么送給我新衣服?”
慕桂英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問一旁的慕德。慕德看著這個通身白色的的小孩,沒有說實話。他自己當(dāng)然知道這是為什么,慕家每一個獻(xiàn)祭的孩子,全都穿這一身??墒?,慕桂英還并不知情,當(dāng)然,他也沒必要知情。
“今天啊,你可以和月梅少爺一起過生日。還有,老爺也會來的?!?p> 慕德摸摸他的頭,微笑著和他說。慕桂英聽了,高興得差點沒跳起來,慕德看著他,心里暗說,慕桂英真是長成了一個好得太過頭的孩子了。明明一開始做什么都比常人要慢一截,可自從七歲那年看到妖之后,慕桂英的一切就突然的變了。他開始變得擅長學(xué)習(xí)和考試,擅長咒術(shù),尤其是擅長馭妖。而相比之下,慕月梅的天分雖然也很高,但在馭妖方面,卻不如他得心應(yīng)手。
這樣的慕桂英,和妖親近到了一種難以名狀的境界,就算是慕德這種活了幾百年的妖,也從沒見過哪個人類能和妖相處的這么好。慕馮坤很看重慕桂英的能力,可他對待妖的那種和慕家背道而馳的態(tài)度,使得慕馮坤仍然沒有打算放棄獻(xiàn)祭。
“慕叔,我們走吧,該吃早餐啦!”
慕桂英很高興,一蹦一跳的跑遠(yuǎn)了。慕德無奈的笑笑,只好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