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城那長長的“一”字形城墻處,正中央,留著一道不到三十尺的缺口。在這個缺口的中間,凌榮拖著劍,身穿銀色盔甲,披著紅色披風(fēng),像一位巨人一樣,屹立著。
眺望妃河口岸,黑灰色的狼煙再次升起,在光明城外圍望去,就像兩根小小的黑色細(xì)絲。凌榮開始握緊長劍,眼里掛著幾分憂傷…
“榮將軍,當(dāng)烽火再次點(diǎn)燃的時候,說明第一道防線已經(jīng)失守了…”
寬英望著夕陽,嘆了口氣。
他拍了拍凌榮的肩膀,笑著說:“如果真的到了那時候,不用替我傷心,你一定要將光明城給好好守護(hù)著!”
……
光明城的中心,高大宏偉的光明塔上,聚集著五百名將士,帝王凌康俯視著這片江山,看著這場勝負(fù)未分的戰(zhàn)役,心里感慨萬分…
他再次來到升降板前面…輕輕摸著繩索…
“所以你打算當(dāng)敵人來的時候,斬斷粗繩,破壞升降板,使敵人上不來?”
“對,之所以建設(shè)成實(shí)心的目的是為了使塔樓更結(jié)實(shí),使得攻城器具沒那么容易將它摧毀。為的就是走投無路的時候,將部隊聚集塔樓上,發(fā)動最后的阻擊。”
……
凌康的眼神堅定起來,他抬起巨劍,往粗繩一劈。升降板迅速從一百二十尺高的塔頂脫落,重重砸在地上,變得粉碎。凌康清楚地知道,粗繩一斷,任何人都再也無法登上來,哪怕是自己的親弟弟……
“哥,你帶著倩兒到光明塔上去吧…好好照顧她?!?p> “那你呢?”
“我留在第二防線…”
“那怎么行!我要和你一起去!”
凌榮洋溢著溫暖的微笑:“哥,進(jìn)攻雅沙特山的時候,你已經(jīng)為我犧牲過一次了,何況你還為我放棄了塔爾莫,救走倩兒。哥,我欠你太多太多,這次就讓我償還吧!”
……
岸口的塔樓上響起了刀劍的劈打聲。那群彪悍的古頓族人沖上塔樓,將凌國弓箭兵斬殺。
塔頂,寬英被逼到了圍欄邊緣,看著敵人魚貫而入,像噴泉一樣涌上來。他摘下胸前的弓箭頭吊墜,一聲怒吼,拋向遠(yuǎn)方。
他屈著腿,拾起弓箭,始終沒有停止對敵人的攻擊。
陸陸續(xù)續(xù)有敵人攀上塔頂,一步步逼近,利劍就要揮到寬英的脖子跟前。這時,人群中,一個聲音亮起。
“慢著!給我留住他!”
…
疲憊的寬英已經(jīng)無力地倒在地上,不斷地喘氣著。他抬起頭,發(fā)現(xiàn)眼前走來的這個人…
竟然是??!她!!
……
半個時辰后,馬蹄聲震蕩著凌南大陸。各個岸口上,古頓的騎兵朝光明城外圍飛奔而來,這龐大的架勢,掀起了一陣風(fēng)。
凌榮站在外圍中央,臨危不懼。
十里長的外圍城墻,使得其他口岸的敵軍紛紛轉(zhuǎn)頭。正如凌榮所料,都往著唯一的缺口擠。這時,城墻上的弓箭兵連忙進(jìn)行近距離的掃射…
“只是這沙洲弓箭,只有遠(yuǎn)距離發(fā)揮優(yōu)勢,近距離不行,真是美中不足啊…”
“是嘛?”
寬英低下頭,笑著搖搖頭:“誰跟你說近距離不行的?”
…
“什么?!”
寬英解釋道:“古頓部落雖然竊取了弓箭秘籍,但弓箭手的技術(shù),他竊取不了?!?p> “為什么?”
…
“因為弓箭的技術(shù),在我心里,近距離射擊的招式,我至今還未教過任何人…”
…
“殺——”
將士的呼喊聲響起,在凌榮的身后,十萬鐵騎前來支援,浩浩蕩蕩,洶涌澎湃…
兩軍在外圍的缺口相會,迅速交融,展開了一場亂戰(zhàn)。
當(dāng)距離拉近時,古頓的弓箭兵再也不起作用,可凌國的弓箭依舊“面不改色”,以更迅猛、更強(qiáng)大的沖擊力,擊垮古頓的士兵。
岸口塔樓上,魯克撫著圍欄,遠(yuǎn)瞻外圍入口的戰(zhàn)況,他眼神猙獰,緊咬著牙,兩邊腮幫子來回起伏。
…
夜幕降臨,晚霞將城墻染成紅色,俯視那連綿不斷的“一”字形城墻,宛如一根筆直的紅繩。就在這紅繩的中部,像沙漏一樣,古頓軍隊就像細(xì)沙,連續(xù)不斷地往小孔里鉆。
有小部分試圖從兩旁繞過,但還未走到一半就被弓箭殲滅。凌國士兵的盔甲映著晚霞的紅光,與血液雜合在一起。到了傍晚,身穿灰黑色狼皮大衣的古頓族人顯得黑暗,整個身軀似乎只剩胸前的狼牙閃著光,增添了幾分恐懼。
夜,妃河的水波靜了下來,形成一面明鏡。晚風(fēng)吹起,光明塔上的燈火舞動起來,帝王凌康在塔頂左右徘徊,左立不安。風(fēng)明義和韻寒執(zhí)手,在塔樓的一角,沉默著,相互緊挨著。倩兒雙手搭在心頭,合上眼,默默祈禱…
遠(yuǎn)遠(yuǎn)地,就聽見了刀劍的劈打聲。
初月升起,將盔甲的紅色變成銀色。寒光照耀下的長劍,顯得格外鋒利。凌榮持劍,高高躍起,奮力一劈,古頓戰(zhàn)士的牛骨盾牌立刻被削成兩半,接著,猶如眼前出現(xiàn)一道閃電般,劍刃劃過敵人的喉嚨,直見頭部在脖子上緩慢地挪動,下垂,最后落下…
這時,古頓的大刀從凌榮背后砍來!
他汗毛一立,眼睛一瞪,一個側(cè)空翻,躲過突襲。接著,憤然一躍,刀劍從敵人的下體,沿著身軀,一直割往下巴!
正當(dāng)凌榮起身之時,四周襲來二十多名古頓族人,他們就像一群惡狼般,圍成一個圈,朝凌榮靠近。
夜色突變,皎月濃厚的云遮擋。周圍一片黑暗,只剩下那一雙雙邪惡的眼睛。
“前輩,如果被敵人包圍了怎么辦?”
獨(dú)臂老人笑了起來。
…
“這還不簡單…”
說著,他單臂握起了劍:“來!凌榮!跟著我學(xué)!”
獨(dú)臂舉起劍,挪動著腳步:“下蹲?。邉Γ?!破其門!”
老人飛舞著,像一只靈活的夜貓,又像一只展翅的宏鷹。
“插劍!后翻!出其陣?。 ?p> …
“抬劍!縱躍!奪其命?。 ?p> …
凌榮的眼前浮現(xiàn)著獨(dú)臂老人曾經(jīng)教過的劍法。面對包夾而來的古頓族人。他迅速蹲下身子,輕盈的腳步快速挪動,他趴下身,長劍一掃,割破了敵人的膝蓋。
破其門??
正如獨(dú)臂所說的,敵軍的包圍陣立刻破了一個缺口。凌榮立刻將劍插在地上,就像“撐桿跳”一樣,此時的劍就是桿!
他借助劍的支撐,騰往空中,一個后空翻,脫離了包圍陣。
敵軍目瞪口呆、驚慌失措,完全亂了陣勢…
凌榮舉起長劍,沖向前,揮起劍,以自己為軸,就像時鐘一樣,朝四周劃出一道??!
這般猛烈的一擊,就連凌榮都驚呆了。始終無法相信自己竟然擁有如此強(qiáng)大的力量。只見四周的敵人,都在那一瞬間,被橫劈成兩半。
…
深夜,戰(zhàn)火依舊未滅。此時古頓大軍幾乎已經(jīng)突破了外圍,殺進(jìn)了光明城內(nèi)。漸漸地,寒光盔甲顯然敵不過狼皮上衣,一團(tuán)團(tuán)黑色的影子,朝光明城的城樓逼近。凌國的騎兵,一路被壓著往后退。
經(jīng)歷了三個時辰的拼殺,凌榮精疲力竭,堅硬的銀色盔甲上已經(jīng)千瘡百孔,浸滿敵人的血滴,身后飄動的紅色披風(fēng)被戳破了幾個大洞,綁著繃帶的手掌,經(jīng)長時間摩擦,滲出血來,手上堅挺的長劍,凹了幾個小角。他插著劍,整個人倚在光明城的城門上,屈著腰,注視著奔涌而來的敵人。
古頓大軍突破了外圍之后,變得狂野起來。他們馳著野馬,發(fā)出狼一般的吼叫。
隨著大軍的接近,一把大刀朝凌榮甩來,眼前,直見它薄薄的橫截面,上下旋轉(zhuǎn),迅速飛近。凌榮喘息著,再也沒有力氣躲閃,雙臂緊壓著城門,揪心地合上雙眼,用盡自己最后一口氣,仰天大吼!
“光明城!由我來守護(hù)??!”
…
“當(dāng)啷”!!
一把長劍竄來,將飛往凌榮的大刀擊飛??!
…
他緩緩地睜開眼…
一個瘦小的身軀,背對著凌榮,站在了他面前!!
他滿頭白發(fā),微微駝著背,單手持著長劍…
…
“前輩?!!”
…
此時的獨(dú)臂,就像一位巨人,跨立在光明城的門前;又像是一道光,使孤身一人的凌榮,再次充滿希望!
…
“你打算讓我孫女就這樣成寡婦嗎?”
獨(dú)臂側(cè)過頭,對凌榮會心一笑。
…
此時凌榮的心情,不知如何形容。獨(dú)臂就像是一位英雄,一位隱士,一位孤傲、堅韌的武士??!
…
“還愣著干嘛??趕緊走!”
…
“可前輩你…”
…
獨(dú)臂背對著他,大吼著:“我半個身子已經(jīng)埋在黃土了,生死對我來說已經(jīng)不重要。但是你!年輕人!給我好好活著!為了倩兒??!為了凌光??!”
…
從來沒見過獨(dú)臂如此深情的吼叫,仿佛把這一生的寄托都放在了凌榮身上。他擋在大軍跟前,延緩住古頓的沖擊,片刻,被古頓大軍埋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