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利用妖族遺體這件事情,李衍真一直有所抵觸。
因為妖族也是智慧生物,并非飼養(yǎng)的家禽家畜,李衍真對食用妖族這件事心理上有個過不去的坎兒。
但后來李衍真和留客交流了幾次,才了解到在妖族的文化中,食用同類的遺體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即使是開啟了靈智的妖族,也普遍認為食用朋友的遺體,是一種對朋友的尊重和追憶。
敵人就更不用說了,敵人的遺體本身就是妖族眼中重要的戰(zhàn)利品。祥瑞王遺產(chǎn)中的羊皮犀角等物,八成就是這種戰(zhàn)利品。
由于本身修為較高,妖族的遺體本身就是有著濃郁靈氣的靈藥。所以除了留客以外,飛黃、游逸子等也都請求分享祥瑞王的遺體。
如果只是妖族也就罷了,后來就連王君道都申請參與分享。李衍真猜測王君道也和自己出現(xiàn)了類似的情況——三觀性格被本命之物影響了。
李衍真的本命之物是書,所以產(chǎn)生出對讀書的喜愛。墨師子本命之物是芍藥,所以產(chǎn)生出對種植花草的喜愛。
王君道的本命之物是狗,現(xiàn)在看來他很可能身上出現(xiàn)了一些狗的特性……
之前道門歷史上,也曾經(jīng)有過在伐妖戰(zhàn)爭中分食妖族遺體的記錄。
經(jīng)過幾輪商討,最后李衍真克服了心中的障礙,做出最終決定:等后續(xù)人員到達后,會烹食本次戰(zhàn)斗中所有死亡妖族的遺體,給全體修真者分享食用。
決定做出后,全軍上下一片歡呼之聲。
李衍真這才意識到,“不吃妖族”仍然是自己心中一些前世的觀念在作祟,這種觀念可能來自“不吃野生動物”。
但在這個世界,人們有著完全另一套思維方式,對吃妖族這件事沒有任何抵觸情緒。
李衍真來到這個世界四十年,感覺自己前世的觀念底線正在一點點失守,逐漸變得和這個世界的土著沒有什么兩樣了。
李衍真儲藏了所有妖族遺體,然后繼續(xù)下一項善后事宜:妖族俘虜?shù)陌仓霉ぷ鳌?p> 跟人類相比,妖族心中往往缺少抽象復(fù)雜的意識形態(tài),也就極少出現(xiàn)什么視死如歸之類的事情。
在發(fā)現(xiàn)形勢逆轉(zhuǎn)之后,這些妖族很容易就倒戈投降了,甚至?xí)衲峭苎粯樱苯託⑺雷约旱膽?zhàn)友當(dāng)投名狀。
最后經(jīng)過清點,除了灰頭這個妖將以外,還有三名二階妖兵、二十五名一階小妖投降。這些妖族都愿意拜入新主名下,聽候差遣。
如何處置這些人,李衍真也拿不定主意,只能問問其他人的意見,特別是留客等妖族的意見。
于是李衍真開了一次“擴大會議”,不僅議事會全體成員參加,飛黃和游逸子也被請來列席。
眾人在大水池旁邊坐下,李衍真單刀直入:“現(xiàn)在有二十多個妖族投降過來了,我們怎么處理它們?留客,你是妖族,先說說你的意見?!?p> 留客話不多,但總是簡明扼要:“我建議控制使用?!?p> 李衍真好奇問道:“控制使用?怎么叫做控制使用?”
留客仍是簡單說道:“受降,但是防一手。”
一旁飛黃探出頭,好像想要和王君道耳語幾句。
但王君道并不想讓它鬼鬼祟祟說話,不耐煩罵道:“你個狗東西,讓你來就是說話的,你直接說不就行了?”
飛黃拘謹?shù)溃骸斑@是各位老爺在說話,飛黃不敢無禮。”
李衍真也不滿道:“君道說的沒錯,既然讓你來,就是請你發(fā)表意見,盡可暢所欲言?!?p> 飛黃雖然是妖族,但它好像出身于傾慕人類文化的妖族世家,所以性格和真正的蠻荒妖族還是有些差異。
飛黃點頭道:“是,李校長。小妖有三點意見,希望李校長能認真考慮?!?p> 這飛黃竟然還分條縷析,說話有條有理,李衍真頗感意外,問道:“哪三條?”
飛黃是犬身,但眾人分明在它臉上看到了一閃而過的陰鷙之色,說道:“第一,妖族性格欺軟怕硬,畏威而不懷德,應(yīng)該嚴厲對待?!?p> 聽到飛黃這話,眾人都皺起了眉,特別是留客這個妖族。
雖然飛黃現(xiàn)在站在自己這邊,但它跟隨人類之后,就幫著想辦法去對付自己曾經(jīng)的同類,這種作風(fēng)著實令人膽寒。
世間有狗腿子、狗奴才之類的詞,并不是憑空捏造。飛黃所說的“欺軟怕硬”的性格,其實在它自己身上最為突出。
李衍真點點頭:“還有呢?”
飛黃又道:“第二,大部分妖族對人類有所疏離,所以建議由留客老爺統(tǒng)一管轄,他們不敢不聽?!?p> 這條建議倒是中肯,李衍真也是這么想的:“言之有理。留客,你愿意辦這事兒嗎?”
留客點頭道:“沒什么問題。這些妖族中只有一個灰頭有些修為,但她天賦被我全克,興不起什么風(fēng)浪?!?p> 妖族之間的天敵壓制,這次攻山眾人也都見識到了。被留客盯上之后,灰頭堂堂妖將竟然就只剩瑟瑟發(fā)抖,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飛黃見李衍真接受了自己的提議,不自覺就搖起了尾巴,說道:“第三,其實妖族能幫助凡人做很多活。我看到這次來降的妖族之中,有驢妖、牛妖等,這些如果充作役畜,能抵得上凡驢凡牛百倍。通過這個契機,也能增進凡人對妖族的接受程度?!?p> 李衍真聽到這,忽然笑了起來。飛黃看來是生怕以后妖族仍不能被接納,就想出種種辦法。
而且飛黃心眼還不少,知道先提這條會顯得自私、向著妖族,就先提出為人類修士著想的建議,最后才提這個。
李衍真看得出飛黃的心思,其他人當(dāng)然也能看出來,都和李衍真一樣感到有趣。
李衍真想了想,說道:“直接讓它們接觸凡人可能太快了。這樣吧,讓它們先在學(xué)校工作,以后再說?!?p> 學(xué)校都是煉氣士,對妖族的接受程度遠高于人類。而且現(xiàn)在這些年輕煉氣士都是和凡人混居的,他們的觀念風(fēng)氣也會傳給凡人。
飛黃知道這已經(jīng)是不錯的結(jié)果了,點頭稱是。
安排下去之后,留客找到灰頭嚴詞恐嚇一番,讓灰頭帶上所有妖族,今后隨時聽候差遣。若有差錯,直接打死吞吃無赦。
處理完消滅祥瑞王的善后工作,楚線娘就放出了傀儡,常佐之也使用了力士神符,讓投降的妖族們充作苦力開始破土動工。
因為大約兩個多月后,六千名凡人就要趕到大水池山了,必須為他們準備好足夠的安置房舍。
王君道將“大水池山大水池”的碑推倒在地,說道:“衍真,這山名也太難聽了,你再想一個吧?!?p> 李衍真想了想,說道:“為了紀念我們打敗祥瑞王奪得此山……”
王君道眼前一亮:“叫祥瑞山?”
李衍真搖頭道:“叫鯉魚山?!?p> 王君道呸了一聲:“比大水池山?jīng)]好到哪去?!?p> 李衍真笑道:“我倒覺得還行,你要是有空,跟我去斷頭山把葉間搬過來吧,讓她在這邊養(yǎng)傷?!?p> 王君道對魚葉間還是很尊重的,當(dāng)然欣然同意,和李衍真一起去斷頭山接魚葉間。
剛要出發(fā),王君道反應(yīng)過來了:“鯉魚,李魚……衍真,是這個意思嗎?”
李衍真沒有答復(fù),拿出撬棍朝北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