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衍真看著那只名叫銜谷的烏鴉妖遠去，問麻雀妖灰頭道：“你覺得你家大王會來嗎？”
灰頭嘆道：“大王肯定會來的，這棵靈橘是大王的命根子……你們到底是什么人？”
李衍真微笑道：“以后慢慢再告訴你吧。等會兒開戰(zhàn)，你能做到兩不相幫嗎？”
灰頭想了想，原地搖身一變，化為人形。
剛才灰頭的人聲就是女性的聲音，人形也是個矮小女子，俯跪在地道：“灰頭知道，仙師定然能夠得勝，懇請仙師收留?！?p> 李衍真點頭道：“那你等會兒負責纏住烏龜妖青甲，算是納投名狀，如何？”
灰頭猶豫了一小下，重重將頭杵在地上，說道：“為各位仙師效死力！”
灰頭完全看清了形勢，知道眼前這支隊伍是何等強大。
剛才鎖定自己的一人一妖，都給人極為危險的感覺。而這個總是面帶微笑的人類，竟然看上去還是這些人的首領。
雖說久居山中，但灰頭也對人類有所了解，知道人類其實和妖族一樣，也是實力為尊的。
只不過人類的文化更加委婉、繁復，會編織出種種不同的花紋，來裝飾這種實力為尊的叢林法則。
這個人類既然是首領，就肯定比那兩個危險的人更為強大。
跟在祥瑞王身邊這么多年，灰頭對祥瑞王的神通法術很了解，祥瑞王并不擅長爭斗。
特別是祥瑞王的一身本事，有一半都要依賴于平時棲身的大水池。離開大水池后，祥瑞王的一身本事就只能發(fā)揮出一半。
看著眼前這些人類布置陣型時的樣子，灰頭更是打了個寒噤。
這幾百個人類絕大多數(shù)是煉氣士，相當于妖族之中最底層的小妖。但這些煉氣士不僅數(shù)量多，身上還有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他們就像是啞巴一樣，幾百人站在那里一聲不吭。雖然明顯有些緊張，但并沒有任何人表現(xiàn)出畏懼。
這很不可思議……除非他們不知道自己要面對的祥瑞王是四階妖王，不然很難解釋他們?yōu)槭裁床慌隆?p> 灰頭經(jīng)歷過好幾次妖族戰(zhàn)爭，每次臨到陣前，妖王都要用嚴刑峻法懲治部下，才能減少小妖逃亡事件。
因為小妖們會對戰(zhàn)事感到恐懼，對死亡的恐懼。別說是一階小妖，即使是二階妖兵也會感到恐懼。
如果灰頭懂的人類文化更多，她就會知道這種說不清的東西，名為“紀律”。
李衍真在斷頭山，從無到有地創(chuàng)辦出小學和中學，始終強調(diào)紀律。在紀律的約束下，這些年輕的煉氣士操練劍陣，進退如一人。
因為李衍真的假想敵從來都是道門，是道門的高階修真者。
李衍真深刻地認識到了己方的優(yōu)缺點，知道對抗道門的關鍵，就是如何讓眾多低階修士，擁有對抗少數(shù)高階修士的力量。
為此李衍真才會拜托文煙霞，求購各種劍陣之類的東西，最后才選定了《七七劍陣》這種簡直像是為斷頭山量身打造的功法。
李衍真望著東邊的天空，一站就是半個多時辰。
就在灰頭感到精神緊繃到疲憊的時候，忽然感到東邊有一道熟悉的妖氣出現(xiàn)，那是祥瑞王的氣息。
所有金丹修士都感受到了這道妖氣，李衍真大吼一聲：“道非獨在我！”
眾金丹筑基和數(shù)百名煉氣士同聲大喝道：“萬物皆有之！”
灰頭被這氣勢所懾，只覺這些人類處處行為奇特，和道門、邪修都有很大不同。
天空中傳來了祥瑞王的聲音：“原來是斷頭山的朋友……光臨寒舍，有何貴干？”
只見一百多名小妖從地面上走來，以二階妖兵為核心，分為一個個小隊。
天空中則出現(xiàn)了一只巨龜，背上馱著一個中年美婦人。眾人見到都是心中一凜，知道這就是祥瑞王的人身樣貌。
李衍真朗聲道：“祥瑞王心中有數(shù)，又何必多問呢？”
祥瑞王看到多名金丹修士，又看到這邊的結下劍陣的數(shù)百名煉氣士，嘆道：“我大水池山，合該有此一劫嗎？”
李衍真就好像是要邀請祥瑞王跳舞一樣，躬身道：“失禮了?！?p> 祥瑞王沒再說話，因為她知道，雙方已經(jīng)沒什么話好說的了。
祥瑞王從巨龜身上躍下，一揚手，眾人只覺皮膚一陣發(fā)緊，然后只見大水從天而降，巨浪迎面打來。
滔滔巨浪如同海嘯一般朝著八名金丹襲來，讓八人感到自己就像是巨獸面前的螻蟻，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在這種驚人法術之下，眾人竟然一下都呆住了，所有方案全部失效，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姜茶拿著捕妖網(wǎng)目瞪口呆，王君道手持骨朵不知道該砸什么，留客也面色一片鐵青。
這種感覺就像是明天要跟人下象棋，研究了一晚上棋譜，第二天對弈時卻發(fā)現(xiàn)對面除了老帥，所有棋子全是“車”。
見到這種異象，灰頭尖叫起來：“練成了！你竟然練成了！”
也不管祥瑞王到底是練成了什么，李衍真只知道一件事：如果不拼命，今天所有人都會死在這里。
什么祥瑞王不擅爭斗，簡直是虛假情報……看來她一定是練成了什么厲害法術，連身邊妖將都瞞了過去。
煉氣士們也是一陣惶惑，在這海嘯般的大水面前感到心驚膽戰(zhàn)。但由于訓導的約束，還沒有人因此而崩潰動搖。
常佐之先叫道：“這不是幻術！”說著，打出了好幾道紙符。
常佐之作為符箓派弟子，擅長各種幻象，一開始覺得這大水不可能是真的。但很快就發(fā)現(xiàn)不是幻術，用厚土罩抵擋。
幾道紙符飛出之后變成厚土，但在這大水面前，紙符也和普通的紙沒什么兩樣，厚土罩很快就都碎裂了。
墨師子雙手向上，撐起一道元氣構筑的堤壩，喊道：“都來！”
這時，李衍真聽到背后黃惇的聲音，喊了一聲“合擊”。
然后李衍真只覺背后有一道可怖的力量憑空爆發(fā)出來。
一道劍氣橫斬而出，將眼前仿佛要擇人而噬的巨浪斬裂打破，變?yōu)槎涠淦扑榈睦嘶ā?p> 大水撲面而來，本來氣勢洶洶要卷走很多人。臨到眼前，大水卻在這道劍光面前變成了溫柔的細浪，只是輕輕浸泡了眾煉氣士的鞋襪。
李衍真不敢相信地轉頭，只見三百四十三名煉氣士組成的劍陣，共同發(fā)出了剛才那一劍，破解了祥瑞王的巨浪。
黃惇看到李衍真的目光，對他點了點頭。顯然剛才那一劍是由他指揮發(fā)出的。
眾金丹個個表情怪異。平時在學校最多只訓練過四十九人劍陣，三百四十三人劍陣今天還是第一次出手。
祥瑞王也好像沒反應過來，不敢相信一群煉氣士破解了自己的巨浪法術，雙目圓瞪，不知道剛才是怎么回事。
李衍真轉過頭來，笑道：“祥瑞王果然名不虛傳，不過……也該領教一下我們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