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烏妙思緒飛到天邊兒的時候,趙衍心和兩位師兄一起來到了之前喬洛堂所說的地方。
這是個偏遠破敗的村子,喬洛堂對其詳細地址的描述是:
“沿著縣城外的一品河往上游走二十五里,有前河、后河兩村。被蛇咬傷的人在后河村?!?p> 三個御劍而來的仙師一落地,村中的村長就在晚輩攙扶下出來迎接了。
村長是個年紀老得眼都要睜不開的老人,顫顫巍巍給三個年輕修真者行了禮,磕磕巴巴說道:“小人……小人就是后河村……村正……”
趙衍心開門見山問道:“你們村里,剛剛有人被蛇咬傷了嗎?”
那村長說話還是斷斷續(xù)續(xù),好像已經(jīng)因為年老而語言能力退化一樣:“村里……村里確實有家外來戶被……被白蛇咬傷……”
趙衍心身邊那賈師兄奇道:“不是黑血蛇嗎,怎么成白蛇了?”
伊師兄則笑道:“老賈,這就是你讀書讀少了。黑血蛇外表就是白色,只是血液是黑色罷了?!?p> 那賈師兄臉上一紅,知道自己露了怯,不再言語。
趙衍心又問道:“那人在哪,帶我去看看?!?p> 那村長身邊的年輕人不敢怠慢,帶著三名巡察到了村中一戶人家,道:“仙師,那傷者就在這里。”
趙衍心等三人入內(nèi),看到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躺在院子里,其家人圍了一圈,已經(jīng)開始燒黃紙了。
趙衍心一驚,以為自己來晚了。但用神識一掃,當場看得一清二楚:這個小姑娘根本就沒死,只是因為中毒陷入昏睡。
趙衍心只覺一陣煩悶,對這些凡人漠視人命的做法十分厭惡,喊一聲道:“方丈山道門巡察,處理后河村毒蛇傷人事件,閑人退散!”
看到三個修真者進了門,平時在村里趾高氣昂的村長家孫子點頭哈腰地給他們帶路,院子里眾人“哄”地一聲散去了,誰也不敢上前打擾。
趙衍心一拂袖子,熄滅了還未燃盡的黃紙。
對正統(tǒng)道門來說,燒紙其實也是不太合規(guī)矩的。不過民間有太多根深蒂固的習俗,道門也無法革除。
趙衍心身為道門巡察,本來糾正這些風俗也是他的職責。但現(xiàn)在有更要緊的事情,也顧不上那些了。
趙衍心檢查了一下,這小姑娘手臂被咬、中毒并不致命,于是拿出一瓶丹藥,道:“倒碗水來。”
他沒說讓誰端水,但院子里賈、伊兩位師兄都看向帶他們進門的年輕人,那年輕人則看向這家主人,這家主人則踹了一腳兒子:“快去倒水!”
總之,很快趙衍心手上就多了一碗水。趙衍心倒出一粒丹藥,小心翼翼地送入小姑娘口中,然后用水送服。
那賈師兄剛才吃癟,這會兒還不服氣,問道:“老伊,你說她這毒是怎么回事?”
那伊師兄好像還真對黑血蛇了如指掌,答道:“黑血蛇雖然很有名,但它不是什么毒性特別強的東西。中毒者會陷入昏睡,只要有解藥及時送服,就能救過來。只不過這邊窮鄉(xiāng)僻壤,就算是縣城也未必能找到對癥的解藥?!?p> 正說著,趙衍心倒的水就從小姑娘嘴角淌了出來。
趙衍心一皺眉,俯身下去,口對口送氣,將丹藥送入了小姑娘腹中。
趙衍心一做這個動作,整個院子里都一片嘩然。
那小姑娘的家里人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幕,既覺得趙衍心此舉非禮,又不敢真和仙師過不去。
特別是剛才倒水的那少年,應該是這小姑娘的兄長,看到趙衍心這樣嘴對嘴送藥,整個臉都扭曲了。
最后還是那村長的孫子出馬,用眼神制止了他們的無禮。
和趙衍心一起來的兩個師兄也覺得他做得過了:就算是要救人,有必要自己親自做到這個程度嗎?
趙衍心將小姑娘扶正坐好,按撫了幾下她的背部,暗中運使了真氣,讓她服下的藥物盡快化開。
一邊等待著,趙衍心問道:“她被蛇咬的時候,有誰在現(xiàn)場?”
剛才那個倒水的少年說道:“我,我和妹妹一起上山的?!?p> 趙衍心問道:“咬你妹妹的那條白蛇有多長,長什么樣子?”
那少年露出有些恐懼的表情,道“那條蛇有一人長,全身雪白,身上還有一些黃色斑點?!?p> 聽他這么一形容,趙衍心和伊師兄對視一眼,心知是黑血蛇無疑。
趙衍心又問道:“在什么地方被咬的?”
那少年道:“在村后面的三角子坡,我和妹妹平時采……”
話還沒說完,那少年就被父親捂住了嘴。他的父親說道:“就是踩泥巴玩的地方,這事說了都污了仙師的耳朵?!?p> 趙衍心何等精明,雖然那少年人被打斷,但他也猜出來了:那男孩本來是想說“采藥的地方”。
在道門治下,每個村子都有采集藥材、開采礦山的責任。
為了強制確保藥材種植面積,道門在有些地區(qū)禁止凡人在野外采藥,上交的藥材必須是自己種出來的。
但種植藥材,會侵占本來用于種糧的耕地。所以很多凡人會私自在野外采藥,充作稅賦,此舉屢禁不止。
剛才那少年肯定是年少無知,差點就把自己私自在野外采藥的事情給說出來了,所以他父親才去捂他的嘴。
趙衍心也不去點破他們的那點小心思,道:“等會兒帶我去三角子坡看看。你叫什么?”
那少年沉默了一下,道:“我叫萬云良?!?p> 趙衍心沒想到他的名字還挺像樣,這在凡人當中并不多見,又問道:“那你妹妹呢?”
萬云良好像不想說,旁邊他父親替他說道:“萬云晴。晴天的晴。”
趙衍心作為方丈山弟子,身上帶的丹丸都是方丈山丹房所出的精品,靈驗無比。
才說幾句話的功夫,那名叫萬云晴的小姑娘就醒了過來。
看到趙衍心,她顯然露出困惑的神色,忙越過趙衍心,好像要去尋找什么東西。
很快,她就看到了自己的家人,爬起身跑過去,一頭撲到萬云良懷里哭了起來。
萬云良輕輕拍打著妹妹,眼神卻看向趙衍心,道:“仙師,我們這就去嗎?”
趙衍心看出這少年眼中原本的“厭惡”已經(jīng)基本被“感激”取代了,點頭道:“這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