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昭陽宮,寥寥無幾的侍女在為上官伊南下行程籌備日常吃喝用度和尋常的布衫。
上官銀坐在一旁的檀木椅,吃著糕點,含糊不清道
“三姐,我已經(jīng)叫他們備好行囊,是否明日啟程?”
“嗯,明日啟程,愈早愈好!不過還得尋一強將保護?!?p> 上官伊柳眉微皺,拿起案前一杯熱茶輕抿一口,嘴角忽然揚起。
“不知道二哥旗下是否有精兵強將?他可是不善運作的?!?p> 上官銀向來聽不出上官伊的言外之意,轉(zhuǎn)面開口
“南下之途確實要勇猛強悍的人保護,我武藝不精,三姐手無縛雞之力。”
上官伊聞聽,紅唇撇開,扶額道“銀弟有推薦的人才?”
上官銀點點頭,神色變得正經(jīng),中正言表
“他是我在民間結(jié)交的朋友!文武兼?zhèn)?,言行端正一難得奇才?!?p> “哦?何種來歷?”上官伊微微頷首。
“他是商戶之子,家中闊綽,卻絲毫無紈绔子弟的模樣,且才華橫溢!”
上官銀一高一低字字強調(diào),望著上官伊的眼中帶著期盼。
上官伊看穿其心意,抿嘴笑道“想為他謀得一職?”
后者撫了撫額前碎發(fā),雙眼笑成月牙,拱手彎腰道
“三姐萬般睿智!”
“姓甚名誰!”上官伊一瞬面色嚴(yán)肅,心下驚悸。
“東邊華街花酥餞肴姜氏,名鈺曦,珍寶鈺……朝陽曦……”
上官伊似被人迎頭一棒,頭痛欲裂,纖手緊抓檀木椅扶手,將自己身形穩(wěn)住。
“三姐?三姐!你怎么了?面色煞白!”
上官銀迅速起身,急促跑上臺階扶住主位上的上官伊,大呼婢女。
上官伊空洞盯著眼前滿是擔(dān)憂神情的人,前世國破家亡,斷臂殘容的回憶洶涌。
聲畢,兩名婢女匆忙踏入大殿跪在殿中,磕頭如搗。
上官銀將殿里殿外掃了一圈,只見屈指可數(shù)的幾人,眉頭緊鎖怒言道
“昭陽宮無太醫(yī)!便去傳!”
“不必!”上官伊緊緊捏著上官銀的衣袍,杏眼滿是慌張,欲言又止。
“銀弟最近可有心儀之人?!”
“什么?三姐今日為何如此古怪?”上官銀面露錯愕。
“有嗎?!”語氣刻不容緩,直視眼前的人眼睛。
“沒有啊……三姐我還??!”上官銀搖頭否認(rèn),耳尖漸漸染紅。
松開他的衣袖,上官伊嘴角上揚,笑顏延至眉梢,笑聲吟吟傳出,笑自己方才那般姿態(tài)。
上官銀瞬時垮下苦臉,嘴唇噘起,覺得面子里子都掛不住。
止聲,上官伊鎮(zhèn)定自若地?fù)]手示意婢女退下。
婢女輕步疾速退出大殿。
仰望眼前青澀乖巧的少年,上官伊心中的恐慌忌憚散去不少。
眼角有些滋潤,低頭充作整理衣裙。
“沒事,應(yīng)是近日休息甚少所至,你先回自己宮中,完備事宜。”
上官銀清秀的眉頭微微蹙緊朝她搖頭,慎重其事言語道
“三姐這般不可取!”。
上官伊撇嘴,推搡他下去。
上官銀懶散地?fù)蹞矍嗯郏瑹o奈撇嘴,大擺長袖,疾步流星走至殿門前。
“銀弟!”
聽者轉(zhuǎn)過身來,風(fēng)輕輕拂動淺色青袍,少年卓越非凡,傲然挺立。
“你將來會擁有萬般愛惜之人,不止你要憐她,敬她,護她,她也需同等回報你才行?!?p> 上官銀懵懵懂懂聽著,緩緩點頭,“三姐,楚夜哥哥也是如此待你嗎?”
上官伊轉(zhuǎn)眼看向殿門外高聳的海棠樹,著實……礙眼!
輕聲吐出的字句被風(fēng)卷去。
“他不是我的愛慕之人……”
上官銀走后不久,黑衣疾如光影閃身入殿,止步殿中央挺拔而立。
上官伊將茶杯放至案上,緩步走下臺階,細(xì)細(xì)詳觀黑袍暗衛(wèi)。
容貌俊秀,身無染塵,神色不撓,呆愣立著,不多讒言。
面對上官伊略帶壓迫的審視,毫不膽怯,僅是注視前方。
前世對他的印象實在稱不得畢恭畢敬,鞠躬盡瘁。
但就在最后一刻,竟挺身擋在她身前。
好似在血肉橫飛的戰(zhàn)場打斗許久,黑衣破爛不堪,處處刀痕血肉模糊,面上濺滿血。
不斷喘著粗氣,萬般疲憊說了一句
“屬下……來遲了?!?p> 那時望不到他的眼神,心中只剩下廉價的感激感恩,甚至希望他能挽回殘破局面。
癡心妄想!不知事后他被林楚夜斬斷四肢丟去哪處亂葬崗。
收起思緒,面上掛起笑顏,語氣寬和平易“譚杰?”
“是”譚杰朝著她微微彎腰拱手,便垂下眼簾。
上官伊笑意還抿在嘴角,徐聲道“從此刻起你便替上顏楓的位置。”
“為何?”譚杰劍眉微皺,抬起眼簾,困惑不解看向她。
上官伊面上笑意僵住,杏眼半瞇摻著警惕,仰頭探究眼前人的神色變化。
“不可?”不容置疑的口吻,使之氣氛嚴(yán)峻冷清。
“不敢,屬下悉聽尊命?!弊T杰深深一鞠,語氣恭敬又不奴顏婢睞。
“退下吧?!鄙瞎僖凉首麈?zhèn)定提起裙擺,轉(zhuǎn)身踏上臺階。
“是”譚杰則從容自若拱手一鞠,大步踏出殿門。
上官伊心緒如麻,手上倉皇地斟了一杯茶,一飲而下,緊咬牙關(guān),杏眼滿是怒火瞠視空蕩的大殿。
本宮何時這般唯唯諾諾,畏首畏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