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正月初二,雨雖停,天空仍薄霧籠罩,不見陽光。清晨,“獵毒小組”成員除向俊暉外,其余五人匯齊在橫鄉(xiāng)政府大院內(nèi)簡單碰面,范荷、李沐予帶來了由縣愛心企業(yè)捐贈的防護服、醫(yī)用口罩、護目鏡和手套等裝備、物資。一組由謝樂娟開著自家私家車,二組由戚瑞開著鄉(xiāng)衛(wèi)生院的一輛面包車出發(fā)了。
話說二組戚瑞、范荷驅(qū)車直達辛栗村五組,來到朱遠國家中,由于事先通知,村長萬舒林早已到達等候在朱家,二人在門前換上防護服,與萬舒林簡單寒喧幾句,便直奔里屋。屋堂坐著一位面容蒼老、須發(fā)全白的老人,腿下夾著一只竹編香籠在烤著火,見三人進來,老人先打量了戴著口罩的萬舒林,隨即目光落在穿防護服的戚、范二人身上,神情呆滯,嘴巴一張一合,發(fā)出如螞蟻般大小的聲音,不知在說些什么。
老人顯然就是朱遠國,萬舒林上前,湊近到老人耳邊道:“老叔,這兩位是鄉(xiāng)里派來做調(diào)查工作的,來你家調(diào)查些情況。”
朱遠國眨巴著呆滯的眼睛,仿佛沒有聽明白一般,目光仍然在戚、范二人身上停留,看來,他什么也沒有聽進去。
萬舒林有些著急,向里屋大聲喊著:“朱嬸,朱嬸在家嗎?”
少時,從里面走出一位老婦,年紀大約七十歲上下,仔細打量一番,臉上露出笑容,熱情道:“我以為誰在大喊大叫,原來是萬村長,這大過年的,村里不是說不拜年、不串門的嗎?”
萬舒林連忙解釋道:“老嬸子,我們不是來給您拜年的!目前,這個疫情形勢比較嚴峻,所以,勸大家都少出門,不聚集,不扎堆,保護自身安全的同時,也在為社會做貢獻!我們今天來呢,想調(diào)查下去年臘月二十五,朱叔八十大壽那天,都有些什么人參加了酒席。”
朱嬸不糊涂,一聽就明白,但她不明白,農(nóng)村擺場酒席是件很平常的事情,為啥要來調(diào)查?而且是每個來參加的人都要調(diào)查得一清二楚。她快速掃了一眼戚瑞和范荷,把萬舒林拉到一邊,壓低聲音問道:“萬村長,這陣勢不對勁啊,是不是我家老朱他感染了那什么冠肺炎?”
萬舒林后退了二步,與朱嬸保持著距離道:“不是,您老別有壓力,我們是來調(diào)查保護你們的,新冠肺炎傳染性極強,但凡有過接觸者都得隔離追蹤觀察,鄉(xiāng)里來的兩位同志,就是摸排這些接觸者,方便控制疫情?!?p> 朱嬸愁眉道:“那天參加酒席的人少說也有四五百號人,要找這些人,我哪里記得清楚?”
“人情有往來,禮金登賬簿,但凡辦酒席,都有‘掛禮簿’登記參考的呀,只要把‘掛禮簿’找出來,不就一目了然?”萬舒林提醒道。
“噢,對對對!”朱嬸拍著手,愁眉舒展開來,轉(zhuǎn)身就進了房間。
許久,兩手空空的朱嬸從房間里走出來,對萬舒林道:“村長,我想起來了,‘掛禮簿’給我大兒子拿走了!年前不是辦了酒席嗎,大兒子拿著掛禮簿、開銷發(fā)票和小兒子平賬去了,一直沒拿回來?!?p> 萬舒林聽了,蠶眉微皺道:“這么說,還得跑縣城去拿?”
“可不是嘛!兩兒子今年都沒過來拜年。”朱嬸跟著皺眉著急道?!耙唬掖螂娫捵屗麄兯瓦^來?”
“哎,使不得使不得?!比f舒林連連擺手,轉(zhuǎn)身對戚瑞、范荷道:“二位同志,掛禮簿不在這兒,在他大兒子家里?!?p> 戚瑞道:“他大兒子家住哪里?”
“朱家大兒名叫朱籬,住縣城福安花苑,小兒名叫朱筱,住禾康鎮(zhèn)。”萬舒林答道。
“禾康鎮(zhèn)?”范荷驚道。“離橫鄉(xiāng)很遠的!”
萬舒林小聲道:“小兒子入贅給人家做上門女婿的,你們只去大兒家,不用跑去禾康鎮(zhèn)?!?p> 戚瑞、范荷點了點頭,抄寫下朱嬸提供的兩個兒子的電話號碼,萬舒林送二人出門,坐椅子上的朱遠國站起來發(fā)出“咿咿呀呀”的聲音,仿佛有很多話要說一般。
見范荷回頭,萬舒林連忙說:“沒事,這兒交給我吧!”
“萬村長,辛苦了!”范荷微笑道?!翱谡钟浀貌灰聛?,回去記得要常洗手?!?p> 萬舒林答道:“不辛苦,為人民服務(wù)。我現(xiàn)在不回家,每天就住村里廣播室,有些時候,有些事情,還得自己親自奔勞。”
辭別朱家,戚瑞、范荷立即驅(qū)車趕往縣城,沿途經(jīng)過幾個卡點,通過測量體溫、登記姓名也都放行,又用手機導航順利抵達了福安花苑小區(qū)門口。
門口依舊設(shè)有卡點,一個戴口罩、臂紅袖章,手里拿著額溫槍的老大爺見二人穿著防護服,便過來詢問:“你們是哪個單位的?”
戚瑞答:“橫鄉(xiāng)防疫所的。”
老大爺打量二人一番,皺眉疑問道:“橫鄉(xiāng)的跑來這里干什么?”
范荷解釋道:“我們來找一個人,他叫朱籬,住小區(qū)八棟三單元?!?p> “找人?不行!現(xiàn)在本小區(qū)處于封閉狀態(tài),八棟更是重點關(guān)注區(qū),那里有幾家住戶是從武漢回來的,正在家自行隔離,生活用品都是社區(qū)工作人員代購好,放門口自取。”老大爺回道。
聽了老大爺?shù)脑挘萑?、范荷都犯難了,他們能夠理解防疫的緊張、緊迫性,也理解老大爺?shù)穆氊熕冢芍旒业膾於Y簿就在小區(qū)里面,這可怎么辦?
戚瑞向前,客氣對老大爺?shù)溃骸拔覀冋嬗腥蝿?wù)在身,要不然,不為難您老?!?p> 老大爺依舊搖頭,似乎絲毫沒有商量的余地,半晌,又說了一句:“小區(qū)已經(jīng)消毒,你們是搞防疫的,應該懂得?!?p> 范荷道:“我們只取一樣東西,可以不與住戶見面?;蛘?,讓社區(qū)工作人員代替我們?nèi)ト !?p> 老大爺聽了,又重新打量了眼前的兩個小伙子一番,悠悠道:“這樣吧,你們在這里等一會兒,社區(qū)的人馬上就回來?!?p> 戚瑞、范荷無奈,只得回到面包車上,安靜的等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