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助和傻蛋可以提前回家了?！?p> 《滄海一聲笑》一曲唱罷，看著意猶未盡的孩子們，黃廷益趁機宣布了自己的決定。
什么！大家以為自己聽錯了，學(xué)堂里響起了一片嘰嘰喳喳的聲音，就連小助和傻蛋一時間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張大了嘴巴。
直到黃廷益又說了一遍，他倆才如夢初醒。學(xué)堂里變得格外安靜，只有收拾東西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其他人一臉羨慕地看著。
這是什么情況？上學(xué)堂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輕松有趣，玩一會兒游戲就能回家了！
一個不滿的聲音響了起來：“先生，為什么呀？”
又有一個聲音道：“為什么我們不能走?！?p> “是啊，是啊。”更多的聲音附和著。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同在一個學(xué)堂，憑什么他倆可以先走？
看著孩子們臉上不服氣的表情，黃廷益轉(zhuǎn)身在沙盤上寫了“長月村”三個字，微微一笑：“今日要學(xué)的就是這三個字，你們誰能夠讀出來、寫出來，也可以馬上走！”
聽了先生的話，看著小助他倆收拾完東西，起身走到學(xué)堂門口，其他人坐不住了，一個個抓耳撓腮，直勾勾看著沙盤上的字，恨不得馬上把它吃掉。
“對了！”黃廷益叫住門口的小助，表面上在跟他說話，實際上是說給所有人聽：“記得去借一個鼓來，明日我們玩一個‘擊鼓傳花’的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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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著孩子回家的家長們很是奇怪，以前下學(xué)堂都有固定的時間，魏老秀才一說“今日就到這吧”，孩子們便會一窩蜂地跑出來。像今日這般陸陸續(xù)續(xù)出來，有的人已經(jīng)到了家，有的人仍留在學(xué)堂里的情況，還是第一回出現(xiàn)。
“老徐，你家傻蛋怎么這么早便回來了？”
“我也奇怪啊，還以為不聽話被黃公……先生趕出來了，差點揍了這兔崽子一頓，結(jié)果不是！狗娃還沒回嗎？不會又和小助跑到海邊玩去了吧？”
“哪能啊，我娃子一向聽話，以前下了學(xué)堂也會先回家，放了東西再出去瘋。再說，小助也回來了?。 ?p> “這就不曉得了，好像胖腚那小鬼也沒回來！”
類似的對話在村民間、鄰里間議論著。
直到臨近正午，所有上學(xué)堂的孩子才全部回到家中。
大部分家里自然會問起第一天上學(xué)堂的情況，還有新先生的事。雖然回家的時間有早有晚，孩子們的口徑卻出奇的一致：黃先生很好，我喜歡黃先生。
家長中有粗通文墨的，便稍稍考校一番，發(fā)現(xiàn)孩子僅用半天時間，居然就能把“長月村”三個字讀出寫出，說出含義，很是驚訝。這要放到以前，不壓著學(xué)個四五天哪能辦得到？這個黃公子，還真有幾分本事！
家長不識字的，見孩子一回來便繪聲繪色說起學(xué)堂里的事，與以前的無精打采截然不同。雖然有些東西他們聽不懂，但看到孩子興致勃勃，很有收獲的樣子，心中也歡喜得緊。請黃小哥當(dāng)先生，看來是找對人了！
更讓他們驚訝的還在次日清晨，平日自家孩子對上學(xué)堂極不情愿，要求著趕著，甚至要打著去，如今卻一反常態(tài)，一個個熱情高漲，迫不及待想要出門。像二虎、胖腚這種家里比較嬌慣的，氣呼呼的發(fā)著脾氣，嫌爹娘做飯?zhí)恕?p> 老徐是個中年漢子，也是徐傻蛋的爹。兒子一向聽話懂事，勤奮好學(xué)，魏老秀才在的時候，特別喜歡傻蛋，逢人便夸。如今雖說換了個先生，想來也差不多，他對兒子很有信心。
昨日捕魚的運氣不錯，幾網(wǎng)下去，收獲豐盛，打上來三日的量，倒也不急著大清早出海了，他心中盤算一陣，便往學(xué)堂走去。
離學(xué)堂還有一段距離，便聽見那方向鼓聲密集，一陣接一陣。老徐心中一緊，生怕出什么事，趕緊加快步伐。
走近了，鼓聲仍不停歇，學(xué)堂里卻傳出來一片歡聲笑語，心又一寬，隨即好奇起來，這位先生是在做什么呢？
他趴在外邊，透過縫隙一看，只見孩子們圍坐成一個圓圈，一朵嬌艷的山花在他們手里飛快地傳遞著，田村長的兒子小助在“砰砰砰”打著鼓，額頭上布滿了汗珠。突然，鼓聲驟停，山花正好傳到了徐傻蛋的手里。
“噢噢！”學(xué)堂里的氣氛頓時被點燃了，有起哄的，有叫嚷著“唱一個”、“唱一個”的，有拍著桌子大笑的，就如煮開的水一般咕嚕咕嚕沸騰著。
徐傻蛋有些扭捏，黃廷益走過去拍拍他肩膀，在耳旁說了些什么，他猶豫一陣，還是點點頭，咬著嘴唇站起來。
黃廷益拍拍手，喧鬧的學(xué)堂馬上安靜下來，所有人都老老實實坐著，目光注視著徐傻蛋。
雖然不知道要做什么，老徐卻替兒子緊張起來，心臟砰砰直跳，手也在微微顫抖，但他渾然不覺。
徐傻蛋開始唱歌。剛開始唱得有一點點磕巴，但他看到黃廷益鼓勵的眼神，緊張的心漸漸平靜下來，唱得越來越順，越來越有自信，臉上浮出了淡淡的笑容。
老徐是第一次兒子唱歌。平日里，爺倆一個忙著捕魚維持生計，一個在家沉默寡言，兩人連話都說不上幾句，想不到兒子唱得這么好聽，這么悠揚悅耳！自豪、愧疚、欣慰……復(fù)雜的情緒在心里交錯，眼眶也有些濕潤，兒子長大了啊！
一曲終了，徐傻蛋向大家鞠了個躬，黃廷益帶頭鼓起了掌，掌聲如潮，伴隨著叫好與喝彩，響徹整個學(xué)堂。
老徐不是第一回來學(xué)堂，之前魏老秀才拿著書，背著手，搖頭晃腦念著，孩子們無精打采跟著念，他不識字，也不懂這些文字背后的意思，卻也聽得直打瞌睡。但現(xiàn)在，這掌聲卻讓他胸中一股氣蕩漾開來，有了些許醉意。
他有些明白兒子今日為何如此積極了，若換成自己，也愿意來上黃先生的課。
與之前那種靜謐、甚至有些昏沉的氣氛不同，現(xiàn)在的學(xué)堂似乎有一種蓬勃的朝氣，讓人精神百倍、充滿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