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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錄

32 阿婆的呼喚

天堂錄 午后方晴 4036 2020-03-23 19:31:21

  復仇再度開始,他將孟家寨周邊各寨先后屠滅,當著孟族主族所有人的面,將當年一些妥協(xié)的長者以及孟釬一行人全部殺死,帶著他們的腦袋來到孟家寨前,舉辦了一場浩大的祭祀。

  面對一位頂級的大天王與大巫師,孟族以及其他幾個大族,無一人是其一合之敵,只好向孟天王誠服。

  “孟族也倒霉,霧山之戰(zhàn)前成為孟天王奴役的對象,之后又成為各部泄憤的對象?!?p>  外面天亮了。

  這只皇蠱才姍姍飛回來。

  大約在地陣里轉(zhuǎn)了一夜,看到的種種讓它很失望,它飛回石棺內(nèi),呆呆地看著孟天王的尸骸一動不動。

  柳秀未管它,繼續(xù)看著筆記。

  孟天王將各部丁壯編置成軍隊,開始一統(tǒng)烏蒙之路,順昌逆亡,反是反抗者,一律誅殺滿門,甚至屠殺整個族群。況且他還有夜魔毒等驚人狠辣的手段,在他的淫威下,整個烏蒙,甚至霧山一些強大的妖類,都乖乖地低下了腦袋。

  統(tǒng)一烏蒙后,立大烏國,孟天王擴建碧溪城,改名為孟王城,定為大烏國國都,又取締各部頭領(lǐng)的權(quán)利,各部族民歸大烏國統(tǒng)管,仿效中土大統(tǒng)王朝的制度,統(tǒng)一貨幣、度量衡,制訂律法。

  又順著烏河建設(shè)一條官道,溝通霧山南北往來。

  以前柳秀對此十分贊同,認為過程雖血腥,但這種真正的一統(tǒng),對于蒙南百姓來說,未必是壞事。他建立的制度大多數(shù)人都自發(fā)遺忘了,不過霧山那條道路還在,至今使無數(shù)人受益,甚至有人以此將霧山一分為二,道路東邊是東霧山,道路西邊是西霧山。

  看了筆記,柳秀想法多少有些改變,孟天王之所以如此一統(tǒng),是想建立一個高效的集權(quán)王國,一旦成功,又將南蒙其他五蒙統(tǒng)一起來,便能兵向天柱山。

  那時雪蕃各部與蒙南一樣,沒有一統(tǒng),各自為戰(zhàn),不算很強大,理論上,一個大一統(tǒng)的蒙南,至少能將天柱山一帶的地盤拿下來,到時便能實施他的“天路計劃”。

  自始至終,孟天王也未替蒙南,或烏蒙百姓著想過。

  十幾年后,烏蒙漸漸實現(xiàn)了真正意義上的一統(tǒng),孟天王命運的轉(zhuǎn)折點也到了。

  無論他一些殘忍的鎮(zhèn)壓,或是收回各部頭領(lǐng)的權(quán)利,皆引起了烏蒙各個強者與強大巫師的嚴重不滿。

  正好大唐戰(zhàn)神巨塔天王率領(lǐng)唐軍南平巴南道后,準備自夔山道平定廣庭道、山南道一些割據(jù)的勢力,烏蒙一些強者聽到消息后,潛入到夔山地區(qū),求見巨塔天王。

  大烏國,巨塔天王一聽樂了,那時候的唐國只是自稱唐國,也不敢以大唐自居,反正也能從烏蒙率兵進入廣庭道與山南道,加上烏蒙有許多頭領(lǐng)做內(nèi)應(yīng),于是順便揚兵南下。

  “有點冤……”

  孟天王雖建立了大烏國,自始至終未打過中土的主意,相反,因為那個云仙人,他對中土一直持著好感,那怕在后來一些豪強軍中過著勾心斗角的生活。

  唐軍來了,孟天王只好迎戰(zhàn),兩軍在烏河對峙。

  孟天王準備安排死士帶著大量夜魔毒潛入唐軍,一舉將唐軍擊敗。但因為許多頭領(lǐng)暗中向唐軍倒戈,提前將消息通知了巨塔天王。巨塔天王借助烏江多霧的環(huán)境布下一座大型蜃樓陣,產(chǎn)生大批唐軍中毒的幻象。孟天王中計,率領(lǐng)大軍進入埋伏圈,唐軍四面合擊。

  “大烏國”的軍隊迅速潰敗,烏蒙各個強者忽然變臉,聯(lián)手向孟天王本人發(fā)起了進攻,孟天王受了重傷,不但他,連同這只皇蠱也受了重傷。

  這才是孟天王兵敗的真相。

  總之,巨塔天王可能覺得勝利來得太輕松,都不大好意思說整個過程,導致史官也不清楚,烏河之戰(zhàn),幾乎在史書里一筆帶過。

  兵敗后,孟天王只好帶著一支殘軍逃向孟王城,然后強迫孟王城六萬余巫師與工匠隨他進入霧山,建造那座六星聚元陣。

  開始時,孟天王只建設(shè)了六星聚元陣陽雀門的那部分,并且在里面借助那個元石礦布置了許多狠辣的機關(guān),只要唐軍到來,他會將唐軍引入到陽雀門內(nèi),一舉措敗唐軍。

  “還好啊,”柳秀抹了一把汗。既然是準備對付巨塔天王的軍隊,可想里面的機關(guān)有多狠辣。還好的是,暴露出來的是陽魚門,而不是陽雀門,還好的是因為時間緊迫,柳秀在那個地下大廳里未敢進入陽雀門察看一二。

  讓孟天王失望的是巨塔天王來到孟王城后,根本未派人搜捕他,甚至孟王城的名字都未改,孟王城就孟王城吧,隨后率軍南定葫蘆城,留下一支駐軍,率軍東下廣庭道。

  隨后各部聯(lián)手屠滅孟族,用之泄憤,孟天王那時還未死,聽后暴跳如雷,與孟族人無關(guān)。或者說,他自始至終只將孟族人當成了工具,根本未抱有好感,在他心中的族人,只是孟家寨那群百姓!

  若是抱有一絲好感,在進入霧山前,稍稍做一些提示,至少能替孟族保留一些種子。

  讓他暴怒的是各族對他的背叛,但那時他的傷勢越來越重,不復昔日之勇,已經(jīng)沒有親手報復的能力。于是他產(chǎn)生了一個瘋狂的想法,一邊繼續(xù)建設(shè)六星聚元陣,一邊用大活人做著瘋狂的試驗。

  怪物產(chǎn)生了,經(jīng)過他反復試驗,與夜魔毒相比,它缺少了隱蔽性,陽光多少也會對它產(chǎn)生一定的影響。但優(yōu)點便是這些怪物雖在陽光下行動會變得緩慢,卻不會死,移動速度更快,雖變成了丑陋的干尸,也有了一些低級的智慧與判斷力。

  無疑,與夜魔毒相比,它們的攻擊性更強,活動范圍也更大。

  地陣建好后,孟天王用那具古尸以及一些藥材,配制出一種溶液,勒令大伙喝下去。

  “怪不得未看到那具古尸……孟天王居然將它變成了‘藥材’?!?p>  六萬多人喝下了藥液,不久一起變成了怪物,孟天王準備將它們放出去,用之報復那些背叛的各個部落。

  在這上面,柳秀想錯了,他以為孟天王不死心,將修建地陣的人改造成一支不死軍隊。實際上那時孟天王時日無多,那有心思進攻唐國,況且它們智力低下,也無法統(tǒng)領(lǐng)。這樣做的用意很簡單,僅是純粹的報復。不過看到這里,柳秀還是哆嗦了一下。

  怪物是在通道里的,才讓羅勃放火燒死。

  若是釋放出來,以它們的速度,如何能燒死?一旦真的釋放出來,至少方圓數(shù)百里各個部落都會迎來滅頂之災(zāi)。

  “太瘋狂了?!?p>  還好……

  烏河之戰(zhàn),唐軍勝的很輕松,不僅是兩位天王軍事才能上的差異,許多頭領(lǐng)的背叛,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烏河之戰(zhàn)打響后,烏蒙許多強者忽然變臉聯(lián)手,向孟天王發(fā)起進攻。

  烏蒙士兵看到這一幕,沒辦法打了,迅速潰敗。

  孟天王雖在這場變故里殺死了許多背叛向他出手的強者,但受了很重的傷。

  有的是毒傷,有的是被鬼侵襲后的陰傷,有的是氣修的力傷,有的是咒傷,有的是血傷,還有邪祭的祭力傷,特別是這種祭力傷,導致他傷勢越來越重,雖然后來六星聚元陣已經(jīng)建好了,也不能減輕他傷勢的發(fā)作。

  直到這時,他才安排后事,先是放了這只皇蠱。

  這個容易理解,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作為戰(zhàn)寵,不但忠心,也是最放心的戰(zhàn)斗伙伴,特別是那些頂級的戰(zhàn)寵,皆充滿了靈性。因此一般大巫師臨終前,都會主動解除契約,將它們放出去。

  萬巫公墓之所以變成恐怖的禁區(qū),一半便是各個大巫放出來的戰(zhàn)寵造成的結(jié)果。但是這只皇蠱死活不走,孟天王無奈,先是建造了那座小密室,當成了他的墓穴,又在陣臺上開出一些陣眼,與石棺相連在一起,那么外界的空氣與元氣便會源源不斷地流入石棺,保持皇蠱不死。

  這也是柳秀賭的原因。

  若只是傳說,什么也得不到了。

  若是真有,一只皇級蠱,被放到霧山,必會產(chǎn)生不小的影響。但柳秀來到這里已經(jīng)四年多時光了,而且最熟悉的便是霧山,卻沒有聽到半點消息。

  若是有,那只有一個可能。

  它與萬巫公墓里許多頂級戰(zhàn)寵一樣,呆在主人墓穴邊上沒有走,至于它如何與夜魔毒共存的,未進入地陣前,柳秀也猜不出來。

  進入墓室,柳秀先是推了推棺蓋,與傳承無關(guān),雖得到傳承,對于柳秀來說,不過能起一些錦上添花的作用,主要還是為了驗證皇蠱的存在。

  若是棺蓋不嚴實,又有夜魔毒,那么石棺里就沒有皇蠱。

  沒有推開,但即便皇級生靈,若是沒有外界的空氣與靈氣,幾百年下來也必死無疑,柳秀又推石棺,果然看到了陣臺上的氣眼。他才小心地將石棺包起來,以免夜魔毒涔透進去,又用納鐲驗證了一下。

  若是有生靈,石棺必收不進納器,沒有收進去,柳秀心中更喜,將石棺背著往外逃,但他那時未想到石棺里除了這頭皇蠱,還有一只納器。

  柳秀繼續(xù)看下去。

  隨后孟天王哄騙大伙喝下藥劑,一起變成了怪物,就在他準備將它們釋放出去,并帶出霧山,傷勢再度發(fā)作。

  柳秀也是懂的,特別是邪祭,雖然它會受很多限制,施放不易,可是施放成功了,便會產(chǎn)生許多不可名狀的詭異力量。

  孟天王感到生命即將走到盡頭,沒有精力將這些怪物帶出去了……也容易理解,這些怪物等于是活死人,僅有一點點可憐的智力,根本不聽調(diào)動,想要帶出去,會是十分地麻煩,況且都建好了墓室與石棺,六星聚元陣出來容易進去難,那怕是孟天王本人。

  于是孟天王寫下最后一篇日錄,最后一句話是:

  好想時光再回到三十四年前,安詳美麗的孟家寨,讓人尊敬的父親,慈善的母親,還有可愛的啄啄,調(diào)皮的阿細,槐花樹下,阿婆溫暖的呼喚,水水,太陽快下山了,快回家吃晚飯……

  水水大約是孟天王的小名字,啄啄是他妹妹的小名,孟天王也喜歡她,得到皇蠱后,替這只皇蠱也取了啄啄的名字,阿細則他弟弟的名字。

  寫下最后一句話,他走入墓室,關(guān)上墓門,進入石棺,放出夜魔毒,合上棺門,將這只皇蠱放出。

  一代梟雄,從此落幕。

  壽元:四十五歲。

  無妻,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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