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終釋
待白落衡醒來，他已身在璇璣閣。只覺得渾身輕飄飄的，欲喚來二月，卻發(fā)現(xiàn)根本無法發(fā)出任何聲音。前門被推開，一陣光亮涌進，刺痛了他的眼睛。掙扎半晌，才終于真正睜開了眼睛。
“公子……公子能聽見我說話嗎？”二月的聲音悠悠的，又逐漸從遠處蕩回來，
白落衡終于勉強能聽清。他只覺得喉嚨異常干燥，問二月要來了水，潤過之后試了試還是可以發(fā)出聲來。“不是叫你去方圓鎮(zhèn)么，怎么來了這？”
二月像是做錯事情的孩子，緩緩垂下了頭，“我要救公子。”
白落衡不解：“何意？”
“好意。”璇璣閣主從外頭進來，臉上還掛著笑容。
閣主走近，將二月扶了起來，又在床邊坐定。將白落衡的手腕把住，思慮良久。“尚可?！遍w主緩緩道。
白落衡看著眼前兩人，一時間不明所以?！跋壬?，看出些什么了？”
白落衡靠在一旁，語氣平淡無比。他心中已有底，自己已經命不久矣回天乏力。
“看出公子，瞞住老夫許多?！遍w主也不迂回，一擊中的。
像是有些自暴自棄，白落衡悠悠道：“對不住先生了，怕是要讓先生十余年的堅持毀于一旦。”
“此言差矣，既然老夫堅持，就不會讓公子郁郁而終。公子的病況，已然逆轉。所幸公子挺了過來，使老夫的成功有所見證?！痹捖?，白落衡還無法回神。隨即他嘗試著運氣，竟然一路平順，只是內力淺得若游絲一般。
白落衡不可置信地看向閣主道：“我……好了？”
二月趕緊在一旁回復：“公子的病去了?！?p> 仿佛重獲新生，白落衡長長吁了一口氣。欣慰之余，卻總感覺不對。
“余下的問題，二月會予你一一解答。現(xiàn)下我去替你調配補藥，先走一步?！遍w主隨即退出了房間。
白落衡也試著走下地，至桌前替自己斟了杯暖茶，期間手還在不自覺微微顫抖著。他端坐在桌前，二月則給他拿來一件絨毛披風罩在身上。
白落衡終于肯問起：“你一直瞞我？”
“公子恕罪，二月絕不是刻意為之。起初閣主告知的是，若要徹底斬除病根，代價巨大，公子今后可能就永遠都是泛泛之輩永遠無法登頂了。二月清楚，公子絕不會讓以往所學毀于一旦，所以我一直在央求閣主能盡快研制出新的辦法?！闭f到這里，二月也漸漸生出了怨氣，又看了看坐在對面的人道：“可公子，還不是一樣也在瞞著我么？獨攬負重，漸失五感也不肯表露半分。”
可白落衡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抱怨，而是繼續(xù)問道：“何時開始瞞我？”
二月老實答道：“血引之時?！卑茁浜鈳缀跏且е罃?shù)落道：：“你……你可真能憋啊?！?p> “我以為，公子尚且可以撐住一時。尚且有閣主的新藥加持，我一直相信公子可以待到閣主有萬全之策的那天。此事是我不對，可二月也想問公子，若不是此次是我一意孤行將公子帶來璇璣閣，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瞞著？”
“是?！卑茁浜獾故腔卮鸬脽o比干脆。
“那我如今，究竟是什么樣的境況？”
“說來，閣主其實也未研制出新的解決辦法?？赡苁菣C緣巧合，公子的病情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不但沒有泯然眾人，而且公子此前經過無數(shù)藥力滋養(yǎng)，現(xiàn)今體質可以說與之前截然不同。公子來得及，曾經無法企及的，如今都可以放心大膽去做了?！?p> 不過，白落衡聽見這個消息，似乎并沒有想象中的興奮。他又想起一事，趕緊抬頭問著二月：“今日初幾了？”
“初四了?！?p> 他心中又像是釋然一般，既然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就必須接受這個結果。
二月清楚他為什么會問，同時也能猜到，他如今定然無比悔恨。“公子真的，和離了？”
白落衡抬眼，苦笑一陣道：“你不是都看見了么？”
二月又急了起來：“可公子如今已經大好了，完全可以……”
白落衡打斷道：“二月，如果你是她，會原諒我嗎？”
二月被問住，一時語塞，又轉而分析道：“可公子做這些，皆是有因果的。公子不去解釋，怎么讓她原諒？”
像是很累很累，白落衡整個臉都埋在桌面上，半晌才緩緩抬起頭道：“不了。言府公子與她，青梅竹馬。本來就是我率先插足，沒有理由的，沒有理由再去追回?！?p> 二月也不再提及，公子說得沒錯，沒有理由沒有資格的。若是二夫人喜歡的確實是言公子，那么公子就更加希望渺茫。
“公子，眼下還有一事。凌王殿下有邀，就在隔壁。他這些日子已經來了三次了。而且他讓我交代一聲，此次是最后一次與公子相談，成敗皆此定。”
“都這樣說了，也沒有理由不見。”隨即二人輾轉去到隔壁。
凌王見到白落衡過來，便先客氣起來?！岸诱堊?，聽聞二公子已然大好了，真乃喜事一樁。本來不該叨擾，不過此事本王覺得，還是盡早與二公子知會一聲。白將軍已然默許了二公子歸于我麾下，此后大家就是同僚了，也該互相關照一番。此后二公子大可以留在凌王府，可比這里好多了?！敝灰姲茁浜馄届o地盯著自己，眼中瞧不見波瀾，本以為他會拒絕，可白落衡竟然笑了笑，輕快地應允道：“好說。只要殿下，也替我瞞住一二?！?p> 凌王大悟，原來是因為他私自和離之事。“二公子大可放心，你我皆是同病相憐，我明白那種因為家族連結而無奈結親的那種壓迫感。”話落白落衡看了他一眼，隨即解釋道：“我與殿下不一樣?！?p> 凌王心情大好，并不在意他話語中的冰冷感?！盁o妨。替你瞞住就是了。”
“多謝?！?p> “不過，二公子不問，為何你父親會同意我說服你歸入我門下？”
“有些事情，是不用問的。”
凌王看著對面這人，露出贊許的目光“你白落衡果然，足夠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