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渺渺茫
“二月,都準(zhǔn)備好了沒?!?p> “公子,可以了。是否要告知白夫人?”“行了,莫要啰嗦?!?p> 蘇離聽見外頭的聲音,出門去看了看。正巧看見白落衡往這邊走來。
“我今日去拜見我之前的老師,你晚些不用等我回來用飯了?!?p> “嗯?!碧K離乖乖點頭。
白落衡像是欲言又止,最后還是沒繼續(xù)說些什么。
車馬奔向了璇璣閣。
閣主見了白落衡,立馬就上前把住他手腕。“哎,先生。我還未感覺身體有特別的不適,不用如此著急。”白落衡立馬推脫著。
閣主沒有聽他的辯解,只是繼續(xù)診治?!肮用}象更差了。二月,你是怎么照顧你家公子的?”
“不怪別人,是我自己沒有重視?!卑茁浜鈸屩卮?。
“公子也知道是您自己沒有重視。上次被襲時,不肯好好調(diào)養(yǎng),讓近來的努力都功虧一簣。公子若是再這樣肆意妄為,神仙也救不了你。”閣主無可奈何。
“不敢不敢,再也不敢了。我之前是怕我母親擔(dān)心。一夜未歸,而且還被母親責(zé)怪了一通。先生,我也是不容易的?!卑茁浜馐救酢?p> 二月照著閣主的吩咐,去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藥水??粗茁浜夂人话忝娌桓纳暮认拢旅媛峨y色,小聲抱怨道:“公子,這藥什么時候是個頭啊。您喝不煩,我都聞得煩了?!?p> “我怎么知道。我當(dāng)然也想馬上不用治療,病全都好?!卑茁浜庖彩穷H為無奈。
閣主熟練地拿出診療箱,把銀針放在特制的藥水中消毒,又在火上炙烤?!肮芋w內(nèi)的藥物已經(jīng)被我的藥溶解得差不多了。不過還是要控制住,莫要輕易動武。”
“若是我知道是誰給我灌了這藥,我定給他灌回個十倍百倍的。不過,先生可知道這藥的一絲來歷了?”白落衡發(fā)問間隙,閣主一邊還在給他施針。長長的銀針刺上穴位,白落衡反而較之前難受了幾分。
“來歷無從知曉。這藥太奇怪,只是抑制人的武力和真氣運轉(zhuǎn),并不會傷及本體。但是若是想強行壓制那藥,卻是不容易的,風(fēng)險有待估算。我研制了那么久,才知曉針灸這條稍稍有效的方法。病去如抽絲,只怕就是為這藥描寫的?!?p> “那這人的居心,確是令人難以理解?!卑茁浜忏?。
閣主卻道:“我倒覺得,那人的居心難以用善惡來定?!?p> “先生,我一直想知道,這針灸何時能停?”白落衡實在是再難忍受了,湯藥倒是可以忍受,可這銀針如同擁有鋒利爪牙的蟲子,在背上啃食,一啃就是兩個時辰。
“那藥待在你體內(nèi)時間太長,它控制的穴位已經(jīng)有了記憶。我用銀針疏通,它過段時間又會自動閉合,所以我也難以判斷。若想根治眼下公子必須鍥而不舍。”閣主也十分無奈。
“先生,我眼下還想請您幫我查一個人。此人在十多年前就已經(jīng)故去,不知道還有沒有訊息可以參考?”
“那也不算久遠(yuǎn)。你且說來?!?p> “東玄太常寺卿原任夫人,黎渺渺。”
蘇離來到白夫人的房前,扣了扣門?!斑M(jìn)來?!?p> “母親,我可有打擾到您?”蘇離進(jìn)門前先問道。
白夫人見她來卻是無比欣慰。“無妨,我眼下也無事?!?p> “我此番來,是想向母親打聽一些事情,”蘇離故意停頓了一下,“往事。”
白夫人明了,遣退了其他人。
蘇離沒有遮掩,直接說起來:“其實我心中尚有疑惑。我生母,我父親從未提起過……很可笑吧。自從上次您說你認(rèn)識我生母后,我就一直放在心中。您能講講關(guān)于她的事情嗎?什么都行?!?p> 白夫人輕輕拍了拍蘇離的背,像母親一樣溫柔?!鞍㈦x,你父親定然有他的原因?;蛟S是怕你有這樣那樣的執(zhí)念,所以從未在你面前提起你生母?!?p> 蘇離不信的,也不想明白。不管是什么理由,他都已經(jīng)不再是蘇離心中那個偉岸高大、令人敬仰的父親。
“我與你生母算不上至交,但是她卻挽救了我后來的生活?!卑追蛉宋⑽?,“第一次見她時,我正有了衡兒,那時候他父親還不是鎮(zhèn)國將軍。當(dāng)時我受承王府邀約,即使知道是虎口,卻不得不入。雖然我是瀟湘亭主,可事實上只是一個遠(yuǎn)親。那承王妃要我勸衡兒父親相助于承王,我不肯,她就將我軟禁在承王府?!?p> “待兩天后,承王回來,那王妃才將我放回去。雖然放我走,卻不許任何人送我回去,還派了兩個人特意監(jiān)視我。我獨自一人從承王府徒步回家。我覺得我快不行了,就是這時候你母親出現(xiàn)了。沒有人敢送我回去,你母親倒是無畏的,直接去攔了一輛馬車親自駕車送我回家?!?p> “之后你生母便會時時來看我,我想留她幾日,卻遭到她的拒絕。她說她不喜歡被困在一處,來就來,走就走更加自由。我孕時時??謶?,她就說很多故事給我聽。都是我從未知道過的。那時候我覺得,她是上天派來救我于水火的人。”
白夫人的向往神色卻戛然而止,她有些難過地道:“可是,自從我生下衡兒以后,就再也沒有見過她。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后來新皇繼位,我們家也終于不再動蕩。我與衡兒父親說起,他也感到很驚訝。他告訴我,蘇廷瑋的女兒蘇離,正是黎渺渺的女兒。我很高興,可是接下來的消息也很難過。你生母在你生下不久后就離世了?!?p> “他父親不肯告訴我其中原由,我也沒有堅持追問。我更愿意相信,她只是離開了這里,以自己喜歡的方式在另一個地方繼續(xù)生活?!?p> 白夫人說到這里,已經(jīng)有些哽咽?!鞍㈦x,你知道嗎。我常常都想把你養(yǎng)在我身邊。以此彌補多年前的遺憾?!?p> 蘇離第一次聽說關(guān)于母親的事情,便如此沉重。她嘗試著不那么難過,挑了些不太感性的問題問了問白夫人:“那我母親,她是什么樣子的?美嗎?”
事實上情緒是難以控制的。眼淚會不受控制地流下來。
白夫人拿了手帕,在蘇離眼下擦了擦。用極溫柔的聲音告訴她:“你生母是我見過所有女子里,最特別的一位。她長得與我們東玄的女子有些不同。她穿朱紅色的衣衫美極了,就算是背影也很美。她眼睛很清澈,眉毛很漂亮,所以我第一次見你就認(rèn)出了你。她身上有種獨特的美,讓人想靠近卻遲遲不敢。阿離,你母親是個很優(yōu)秀的女子。你父親定然也是有著特別的品質(zhì),才能讓這樣一個女子傾心于他。”白夫人意味深長。
是嗎?那父親究竟為什么會對母親的所有信息保守至此?如果自己母親真的就這樣遺憾死去,為什么自己始終沒有親眼看見過他的愧疚?
“阿離,其實這些話我遲早會告訴你。既然你今天問起,我就干脆都讓你知曉。但是我更加希望,你不要執(zhí)著于你母親的離世,而是要看看身邊還在的人?!?p> 蘇離點點頭。她心中的空白得到了些滿足,可仿佛卻比以前更加空了。
白夫人看著蘇離,越來越覺得痛心。上前抱住她,“我沒有辦法讓你母親能夠再出現(xiàn)在你面前,可是我可以給你很多很多愛。此后我就是你的母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