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繞著一棵非常粗壯的辛夷花樹走了一圈,她心生一個主意,不如,從現(xiàn)在起,自己遇到的第一個人,就嫁給他,這不就是緣份嗎?想了想,若人家男兒志在四方,根本不想過這柴米油鹽的日子,可又尷尬了。還是算了吧,不是人人都像自己這般沒有追求的。
浮生把那朵折下的辛夷花低頭別在了胸前,欣賞了一下,又整理整理花瓣,假裝自己也是個有追求者的人,深吸一口氣,打算走出個驕傲的步伐,一抬頭,見不遠(yuǎn)處的花樹下站著一位翩翩的少年郎,那遺世獨立的風(fēng)姿晃花了浮生的眼。
浮生有些驚訝,自己剛剛在心里許愿要遇到一個待自己真心真意一生一世的少年郎,花神便即刻送到眼前一個,這效率很是值得稱贊。
那少年對著浮生粲然一笑,浮生的心漏跳了一拍。幸福來得這樣突然,浮生有些不太相信,花影憧憧,她使勁眨眨眼,想要仔細(xì)地分辨一下,怎么覺得有些眼熟?再瞪大眼睛細(xì)看,不是玄武神君還能是誰。
浮生的心有些泛酸,她止住這種奇怪的感覺,不再去想,轉(zhuǎn)身便要離開。
“浮生,我來尋你。”玄武神君想要叫住浮生,浮生不肯回頭。
“浮生,與我回家?!毙渖窬齽竦馈?p> 此時,天空洋洋灑灑地落下漫天的花雨,浮生抬起頭,看呆了。
漫天花雨下,浮生呆呆地仰著頭,果然是罕見的美景,一片片花瓣泛著瑩光,打著旋,從天而降。浮生心想:“也不知是哪對有情人感動了花神,能得到這樣浪漫的祝福,這對有情人也算不負(fù)彼此的情意?!?p> 突然浮生很想看看這對幸運兒,可是掃了一圈,周圍只有疏疏落落的幾個人,其他人都還在東南角那邊圍觀幸運兒呢,這里的幾個人也都同浮生一樣,四處張望,尋覓著情定三生的佳人。
浮生看看對面的玄武神君,難道這花雨是為他降下的?他對樞池公主的愛竟到了感天動地的境地!浮生心中又泛了些酸味,她努力平靜了下心情,暗暗鄙視了下自己,玄武神君已經(jīng)有樞池公主了,難道自己要做他的寵姬不成?
一個念頭猛然竄到浮生腦中,這個看上去道貌岸然的家伙不會真的想勾搭自己吧?浮生警惕起來,與別的女人共侍一夫這樣的事情,浮生可做不到。嘿嘿,浮生暗笑,再靠近一步,看我不燒你個灰飛煙滅。
顯然玄武神君沒有聽到浮生腦子里的聲音,做出一副堅持的面孔,向浮生又邁近一步,浮生甜甜地笑了笑,玄武神君一時恍了神。
一蓬火焰憑空而起,把玄武神君裹成個火球,浮生得意地哼道:“騙子,還想騙本姑娘嗎?給你點教訓(xùn),讓你知道本姑娘的厲害?!?p> 玄武神君雖人在火中燒烤,卻未曾變成烤肉,只是面色有些發(fā)青,發(fā)梢焦了些許,衣角糊了些許。要知道浮生化出的火焰可不是什么普通的火,他閉上眼默默地化出一個結(jié)界保護(hù)自己。
周圍的人見起了火,急得高呼救火,浮生得意洋洋地想:“若是樞池公主在這里,定會大叫著撲上去,那才好看呢,定能燒成個烏鴉狀,兩個黑黢黢的炭人相對淚兩行······”浮生想想,覺得這場景太可笑,忍不住“哈哈哈”地笑起來,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想法有多惡毒。
正笑著的浮生突然一下子把笑嗆回了嘴里,驚惶地望著半空中那個展著黑色羽翼的黑衣人,就是上次那個一掌拍得她吐血的尸胡。這個人冷血無情,又不懂得憐香惜玉,浮生突然覺得自己不應(yīng)該縱火燒烤玄武神君,也不應(yīng)該在心里惡毒地詛咒樞池公主,報應(yīng)來得這樣洶涌而又猝不及防,她覺得自己的腸子一下子變得像佛祖蓮池中的碧波一樣,青綠青綠的。
浮生若無其事的收了收驚恐的表情,拂拂衣服,淡定地轉(zhuǎn)過身,她覺得此時裝做不認(rèn)識比較好。
半空中傳來尸胡陰沉的一聲冷哼,浮生迅速又轉(zhuǎn)回身,對著尸胡招了招手,很是熱情大方地“嘿”了一聲,咳了咳,如老友相見般地點點頭,口中說道:“既許久不見,還是不必再見,相忘于江湖那是再好不過的,但如果你非常想念于我,其實改日也可,今夜花好月圓,正是······”
浮生口中胡說八道,心中卻想著找離垢救命,但想到離垢此時正是洞房花燭良辰美景之際,打擾到他許是不好。
海樓師兄的曾說過,洞房花燭夜是人生中最是珍重的時刻,唉,也不知跟救命比,哪個更重要些。不然求求面前的玄武神君罷,雖說此時他燒得略微狼狽,面色略微不虞,情形略微嚴(yán)重,想來他會不計前嫌慈悲為懷地救上一救罷。
浮生正想厚著臉皮向玄武神君求救,一聲尖叫響起,云月?lián)淞松蟻恚∩闩?。沒跑幾步,尸胡如幽靈般飛到二人身后,一雙大手拎起兩人的脖領(lǐng)子,雙翼一振,倏忽沒入黑沉沉的天際。
玄武神君面色難看,眉頭緊皺,兩手做合什,整個人泛出紅光,那紅蓮業(yè)火的能量漸漸被吸入玄武神君的身體,火苗越來越小,最后一朵火苗終于忽閃了一下熄滅了。玄武神君看了看夜空,一臉凝重。片刻后,向著浮生消失的方向追去。
浮生被領(lǐng)子勒得喘不上氣來,雙手拼命地拽著領(lǐng)口,嘴里大呼小叫:“放開放開放開,混蛋混蛋混蛋,放開放開放開,混蛋混蛋混蛋······”直到喊累了,尸胡也無動于衷,她只好暫停這種看上去氣勢洶洶,卻實在沒啥攻擊力的行為。
云月弱弱地說道:“他這是要抓我們?nèi)ノ鼓潜凫雴???p> 浮生呆了一下,又開始手舞足蹈地掙扎起來,尸胡終于受不了,怒斥道:“你就不能消停點嗎?”
“不、不、不,放我下去!”浮生可不想喂辟祀。
“好,放你下去?!笔砷_了他的手,浮生尖叫著向下墜去,還沒來得及招來一片祥云便“撲通”一聲砸在地上,痛得浮生一口氣沒喘上來,那尸胡又把云月扔下,似是有些故意的,云月正砸在浮生身上,浮生白眼一翻,幾乎昏了過去。
云月急忙爬起來,拍著浮生的臉,試圖喚醒浮生,浮生艱難地吐出幾個字:“別拍,讓我,緩一下?!?p> 尸胡站在旁邊冷哼一聲。還沒等浮生緩過氣來,她身下的土地開始融化,浮生和云月兩個人陷入其中向下沉去,兩個人驚恐地掙扎,卻越陷越深,如入流沙。
浮生覺得此時還是召喚幫手為上上策,她捏了個訣,一個金色的符印從指尖浮現(xiàn)出來,可還沒等成型,只見尸胡的手在虛空中一握,浮生手中的符便爆了,浮生氣得指著他道:“你這么大年齡了,還欺負(fù)小孩子,難道小孩子叫個長輩都不允許嗎?”她只得到一聲冷哼。
“尸胡前輩,求求你放過我們吧,我們一定不再管你的閑事,您愛吃腦子,愛吸元陽,都隨您,放過我們吧——”浮生大聲哀嚎。
云月急得直搖頭,對浮生說道:“浮生,別怕,尸胡倒行逆施,做惡多端,總會遭到天譴?!?p> “天譴還沒來,我們就要死了??!”浮生很是悲戚,她還沒有一個像樣的竹樓做自己的家,一個愛她的夫君,兩個孩子,也許還會養(yǎng)兩只寵物,她現(xiàn)在還不想死。
“浮生,死很可怕,可是出賣良心茍延殘喘地活著更可怕,我們不能求饒。”云月很是勇敢地勸說著浮生。
見云月視死如歸的樣子,浮生紛亂的情緒平定下來,勇氣從心頭一點點冒出來,她點點頭道:“嗯,你說得也對?!?p> 兩人大義凜然地怒視著尸胡,擺出一副慷慨赴死的壯烈姿態(tài),換來尸胡輕蔑地扭頭無視她倆。
浮生和云月兩人只剩個頭顱在地面上,浮生很是無奈地對云月道:“咱們來生再做朋友吧。”云月含著淚點點頭。
浮生嘆道:“云月,我多想像行歌那樣嫁個很愛自己的夫君,有一個小竹樓做自己的家,不需要多華麗,只屬于我就可以,我還想生兩個孩子,三個也可以,可惜這一切都無法實現(xiàn)了?!?p> 云月道:“我也有很多想做卻沒做的事,如果有來生,我一定要好好珍惜每一天的生活。”
兩個相視著互相安慰一笑,竟表現(xiàn)得無比坦然。
尸胡不耐煩地冷哼一聲,一掌拍下,浮生和云月不見了蹤影,尸胡也閃身消失。
沒過多久,玄武神君的身影出現(xiàn)在秋風(fēng)原上,他循著浮生的氣息找來,可到了這里,似乎這里每一寸土地都有浮生的氣息,他無法確定浮生的位置。玄武神君在荒原上站了片刻,一旋身消失在荒原上。
浮生從昏昏沉沉中蘇醒過來,睜眼看到四周幽暗陰晦,以為自己來到了地獄,她剛要支撐起身體,手觸到旁邊一個柔軟的物體,轉(zhuǎn)頭一看,竟是云月。云月毫無知覺地躺在地上,浮生連忙爬起撲到云月身邊,搖著云月,想要喚醒云月,可卻無論如何也喚不醒。
浮生只趴在云月身上聽聽心跳,若有若無,她知道人族的心跳意味著生命的持續(xù),這樣弱的心跳怕是命在旦夕。
浮生閉眼從自己丹田中抽出一縷仙澤注入云月的靈識里,沒有效果,浮生又抽出一大縷仙澤再次注入云月的靈識里,趴在云月身上聽聽,好像有點效果,她狠狠心閉眼又打算從自己所剩不多的仙澤中再抽出一縷,耳邊響起一聲清冷的聲音:“你不要命了嗎?”
浮生警惕地回過頭望著聲音的來源,可是放眼望去到處一片黑黢黢的根本看不清,浮生手中凝起一小點紅蓮業(yè)火,她失去了大部分仙澤,那朵紅蓮業(yè)火只維持了一下,就變成了一個小火星。
浮生把手掌里的小火星湊近眼前,傻呆呆地張大嘴看著,心里充滿了不甘,這可是她保命的本事,如今竟只剩個火星,可如何是好。
“呵呵!”一聲輕笑又傳來。
這輕笑聽在浮生的耳朵里帶著一絲輕蔑,浮生本就心情糟糕透頂,氣得跳起來大喝:“誰,哪個見不得人的烏龜王八蛋?有本事出來打一架!”
那個聲音輕飄飄地說道:“打一架?你打得過嗎?就憑你手里那顆可憐的小火星?”
浮生怒斥道:“別裝神弄鬼,快點滾出來。”
“這么著急干什么,我還從沒見過這么喜歡打架的小姑娘?!彪S著話音,從黑暗中緩緩走出一個人來,臉色蒼白得有如透明般,鮮艷的紅唇,一頭墨色的長發(fā),一身黑色的長衫,難怪剛剛浮生看不到他,他整個人猶如融入黑暗中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