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彥溫潤的眼睛,仿佛一汪深邃的潭,她的驕矜在他面前土崩瓦解。
色令智昏啊,色令智昏。
阿云摸出角落里放的那個魯班鎖,塞到宋彥手上:“你解開,我們就和好?!?p> 宋彥一聽這話,立馬開始嗶哩啪啦的開始擺弄。
很快,他便將魯班鎖解開,笑著將木條一根一根放在阿云手中。
“好了?!?p> 她解了那么多天,宋彥這一會兒工夫便好了,她甚至有些懷疑自己的腦子。
“……”
突然之間,好像又并不想和好了。
宋彥看她面色不定,怕她又后悔了,趕緊尋了個話頭。
“聽說皇上今日升了你的官職了?”
阿云詫異道:“我圣旨都還沒捂熱乎,你就知道了?”
“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知道?!彼螐├硭?dāng)然道。
阿云想起他在宮中的暗線,也就不奇怪了。
她垂頭道:“皇上和太子慪氣,偏把我拉到中間去做靶子?!?p> “我父皇可不是為了讓你去當(dāng)靶子,”宋彥說著,蹙了蹙眉,冷聲道,“我父皇靠著世家得了皇位,這些年世家做大,他便不得不想法子克制。你,便是他手里的劍,你身后有蜀中,你若與世家斗得兩敗俱傷,皇上便可得漁翁之利?!?p> 阿云背后一寒,若不是宋彥點(diǎn)撥,她怕是想不到這一層的?;噬系亩螖?shù),確實(shí)比太子高明許多。
帝王玩弄權(quán)術(shù),上行下效,朝臣自顧著朝堂內(nèi)斗。
“真是從里到外都爛透了?!?p> “皇上重用許朗,又提拔了你,不就是個好的開始?!彼螐┌参恐溃骸奥齺戆?,急不得一時(shí)?!?p> 回了平王府,她估摸著石頭應(yīng)該差不多回來了,便順嘴問了門房。
“今日石頭可回來了?!?p> “公子,他人沒回來,今日倒是來了信。”說著門房便從懷里摸了一封信出來,呈了過來。
阿云接過,看著封皮也確實(shí)是石頭的字跡,便進(jìn)屋拆信去了。
宋彥看她一臉憂慮,問道:“怎么了?可是遇上什么難事了?”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石頭說要在路上耽擱幾日?!彼p嘆了一口氣,“石頭這人老實(shí),我怕他在外頭吃虧?!?p> “我也老實(shí),卻也不見你為我操什么心?!彼螐┫袷峭嫘?,又像是抱怨,“你來京都時(shí),倒是走得灑脫,也不見你替我擔(dān)憂過半分?!?p> 看來翻舊賬也并不是只有女人才愛干,男人如是。
阿云沒好氣的懟他:“我那會兒自顧不暇,又有什么立場去替你操心?”
“怎么沒立場?”宋彥索性也強(qiáng)行辯駁,“不是你自己說的,咱們定下了的嗎?”
“定什么?”她越聽越糊涂。
宋彥志得意滿的笑了笑,從懷中套了一方帕子出來,上面精巧的銹著幾片竹葉。
他自然而然道:“自然是男婚女嫁的終身大事?!?p> “從前是誤會,你現(xiàn)在翻出來說這個?”這樣說又好像她真是個負(fù)心漢一般,她只好改個說辭,“你好歹是個王爺,哪能這么草率就定了。”
阿云將帕子疊好,放進(jìn)他手里,“這事以后再說吧,路還長著呢?!?p> “我怕我的路不長……”宋彥也不知道他的毒到底還有沒有機(jī)會解。
“那你就不怕我做了寡婦?”
“也怕,”宋彥垂下眼,聲音有些飄渺,“我不是那樣寬容的人,我自私,我怕耽誤你,可我又更怕你有了別人?!?p> 或許和他自幼的經(jīng)歷有關(guān),他看著清風(fēng)朗月一般,卻總患得患失。連喜歡一個人,都喜歡得小心又卑微。
阿云突然有些心酸,她總是想做什么就去做,自在灑脫。她可能沒辦法去體會宋彥的感受,可她卻想讓他的心更自在些。
“宋彥,要不……你今日留下吧?”
她說完,自己的臉上也漸漸染上緋紅。
宋彥抿著的唇角揚(yáng)起,一雙好看的眼睛如星辰一般。但理智逐漸將心中的執(zhí)念澆熄后,那雙熠熠生輝的眼也黯淡下來。
鴛鴦之誓,永結(jié)為好。
他這一生,都從來沒有這樣喜歡過一個人。他怎么忍心將她推下泥沼,在一段不確定的生命中沉浮淪陷。
永結(jié)為好,那要“永”,才會好。
阿云灼燙的臉也跟著他的沉默而冷卻,她自嘲著笑了笑。
“回去吧,天色不早了。”說完,她便轉(zhuǎn)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或許,她是真的愛上了一個人。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從哪一天開始,那些萌發(fā)的情愫便一天天瘋狂的滋長。
或許一開始,宋彥與她交好,是因著她父親在蜀中的地位。但一復(fù)一日,那種無法割舍的眷戀,終究成為了彼此的倚靠。
連著幾日,宋彥都沒再來平王府,她也沒去別院,這仿佛成了兩人心照不宣的約定。
京都的冬天越來越冷,她偎在小塌上看書。門外一陣敲門聲,她懶得起身去開門。
“何事?”
門外是十三有些興奮的聲音:“公子,南詔來人了。”
她扔下手上的那卷書,一把掀了搭在腿上的薄毯,起身開門。
“人在何處?”
“那人沒拜帖,正在大門外候著呢?!笔^道。
阿云拿上外氅,急切道:“快請進(jìn)花廳來?!?p> 幸好是來了,若再等幾日,京都城下雪了,來京的路便不好走了。
阿云去了花廳等著,將下人都遣散了。很快,人便到了。
來的正是南詔小公主身邊那個用雁翅刀的男子,阿云一見他心里便有底了。
“好漢一路奔波勞累,辛苦了?!?p> 阿云請他坐下,又親自替他斟了杯茶。
那漢子并不吃她這套,語氣不善道:“解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