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阿云去了宋彥的別院。剛到別院門口,便正好遇到言慎趕著馬車出來。
言慎對(duì)著趕車的石頭道:“阿云來了?”
阿云聽見言慎的聲音,便撩開簾子看,見他正趕著馬車,便問:“王爺這是要出門?”
言慎回道:“正要去平王府?!?p> 阿云跳下馬車,這時(shí)宋彥才從府里出來,看見阿云愣了愣,才失笑道:“正去找你,你就來了?!?p> 原來是去平王府找她的,她不禁有些歡喜。阿云走過去,沒皮沒臉道:“我掛念你,便先你一步來了呀?!?p> 宋彥面皮薄,聽她這樣說,面色有些微紅,看了看周圍幾人,小聲道:“你小聲些,叫人聽去可怎么好?”
言慎他們幾人自小習(xí)武,便是宋彥剛才這句,也是聽得清晰得很。
阿云敷衍的“嗯”了一聲,跟著宋彥進(jìn)去了。
他隨意吩咐一旁的仆人:“將書房的暖爐點(diǎn)上,多加些碳火?!?p> 宋彥將腳步放的慢,阿云便跟上來與他并肩慢慢走著。他悄悄的從廣袖中伸出手,牽住了阿云的手。
阿云感覺到他寬大的掌心傳遞過來的熱度,抬眼看著他俊美的側(cè)臉,眉眼漸漸笑開。
宋彥有些不自在,卻還是佯裝不看她,二人的手在寬大的廣袖遮掩下,緊緊相握。
待進(jìn)了書房,外頭的寒意才終于被隔絕在門外。阿云脫下外頭的大氅,隨意掛在一旁,便自顧自倒了杯熱茶坐在了爐邊的小榻上。
宋彥讓人將方才準(zhǔn)備帶出門的食盒拿出來,從里面端了一盤山楂糕,一盤棗泥糕,擺在塌邊的案幾上。
“剛才準(zhǔn)備給你帶過去的,你便來了?!?p> 阿云拿了一塊山楂糕,邊吃邊道:“你難不成也掛念我?”
宋彥暗暗記下,她還是偏愛山楂糕。
被她這么調(diào)笑,他面色有些窘迫,方才要說什么也給忘了。
阿云就愛看他無所適從的樣子,咯咯笑個(gè)不停。
“嗯……這些話,還是由男子說合適些。”
宋彥低聲說著,有些難為情。
阿云這才停了笑,認(rèn)真聽他說完。
“那你又不說,也只能我替你說了啊?!卑⒃破沧斓?。
宋彥別過臉,扶著額輕嘆一聲,沉默了良久。
就在阿云以為他什么都不會(huì)說的時(shí)候,便聽見他低沉的聲音,那聲音似能蠱惑人心一般。
“我掛念你?!?p> 阿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他。
宋彥這個(gè)人歷來內(nèi)斂含蓄,從不曾向她表露過心跡。他的這一句掛念,與她掛在嘴邊的掛念是不同的。雖只是一句掛念,卻包含了太多沉重的感情。
阿云本是隨口說說,聽得這一句,竟有些無措。
“那個(gè)……你來找我,是聽唐蟬衣說了什么吧?!彼s緊轉(zhuǎn)移話題道。
宋彥這才想起方才準(zhǔn)備說的話,凝眉問道:“昨日入宮,妤貴嬪為難你了?”
“也不算為難,不過就是說了幾句撒氣的話,倒是無礙?!?p> 阿云說得云淡風(fēng)輕,宋彥卻并沒有被她的話寬慰到。
“浣衣局的晴姑姑,內(nèi)務(wù)府的蔡公公,以后你在宮里若是有麻煩,便找他們吧?!?p> 阿云訝然道:“這是埋在宮里的暗線?你就這樣說給我聽……”
宋彥笑了笑,自然而然的說道:“你又不是外人?!?p> 阿云不禁有些緊張,臉上也有些紅暈。她端起杯子,猛灌了一口水,話鋒一轉(zhuǎn):“從長寧宮出來時(shí),我倒是碰到太子了?!?p> 宋彥思忖著,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桌面,“太子心胸狹隘,朝堂上無甚建樹,卻總是睚眥必報(bào)。”
阿云知道他心里沒底,便愛敲食指的習(xí)慣,安慰道:“他不過就是與我說了幾句無關(guān)緊要的話,你無需擔(dān)憂?!?p> “他說了什么?”
阿云回憶道:“他問我,求什么?”
宋彥道:“他這是想招攬你?”
阿云點(diǎn)頭,回想著太子的一些所作所為。
八月詩會(huì),傅羽姝在謝家門口給她難堪,此事她不確定是不是太子授意,借著這事來安撫王家。
后來重陽的宮宴,那杯酒若沒有宮中眾人的配合,絕不會(huì)那樣順利。此事,定是有太子參與的。
此事之后,便是秋獵的獵場上,她的那匹被人動(dòng)過手腳的馬。
阿云沉聲道:“我婉拒了他?!?p> 宋彥眉頭緊促,心中隱隱生出一股不安的情緒。
阿云看他想的認(rèn)真,便不再打擾他,自顧自去書架上找書看。
不知不覺,便在別院中待到了傍晚。
宋彥送阿云到了院門口,依然有些依依不舍。阿云看他想說什么,又不好宣之于口的樣子,那股子無賴脾性又冒了出來。
“怎么?你要留我?”
宋彥干咳兩聲,差點(diǎn)被口水嗆到。本想囑咐她提防著太子,卻被她一句話堵了回去。
阿云見他不說話,更是越發(fā)猖狂,壞笑道:“宋彥,其實(shí)你可以試試留我,說不定我就答應(yīng)了呢?”
宋彥被她說得臉通紅,趕緊結(jié)結(jié)巴巴道:“不……不用了,這未免,有損你的名節(jié)……”
這書呆子!阿云輕哼了聲,撇了撇嘴。
阿云不死心,一臉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那你送我到大門口?!?p> “好?!?p> 這下宋彥倒是應(yīng)承得干脆。
阿云回了平王府,剛下馬車便聽門房說:“傅公子,你可回來了?!?p> 車外比車?yán)锢湓S多,阿云趕緊接過石頭遞過來的大氅披上道:“怎么?又有人找我?”
門房回道:“來的是永王府里的侍女,說是永王殿下邀公子一敘。”
阿云想起上回去妤貴嬪宮里,唐蟬衣跟她念叨的診費(fèi)還沒要回來,便道:“那便派個(gè)人去知會(huì)永王,便改約明日吧,今日有些晚了?!?p> “誒,那小的這就派人去?!?p> 這邊安排妥了,阿云也就放心了。宋珩這人一向喜怒不定,稍不注意便炸毛了,她也只得小心翼翼的順毛捋。
到了第二日,阿云去點(diǎn)卯后,回來的路上,便有個(gè)面生的侍女叫停了她的馬車。
“傅大人請(qǐng)留步?!?p> 阿云撩開車簾道:“何事?”
那侍女向前走了幾步,靠近阿云小聲道:“奴婢是永王殿下身邊伺候的,殿下邀您去蒹葭閣一敘?!?p> 阿云想著診費(fèi),馬上就能進(jìn)兜里的白花花的銀子似乎就在眼前,爽快道:“去告訴你家王爺,下官這就去。”
侍女告退后阿云便去了蒹葭閣。
那侍女已經(jīng)等在門口,見她進(jìn)門,便躬身行禮道:“大人,請(qǐng)隨奴婢來?!?p> 阿云隨口問道:“今日怎的不見半竹?”
侍女神色自若道:“半竹姐姐今日休沐,便由奴婢當(dāng)值?!?p> 阿云便不再疑心,隨她進(jìn)了往日那間甲子號(hào)的雅間。
宋珩還未到,阿云就自己叫了一壺茶,邊喝邊等著。
片刻后,隱約聽到樓下傳來一聲嬌媚的女聲:“喲,尤三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