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云搖了搖酒壺,幸好還有一大半,沒被糟蹋完。阿云干脆也不管宋彥了,提著酒壺坐在小亭邊上,倚著柱子,抬頭看著天上的明月,就著壺嘴喝了一口,心里想著遠在蜀中的親人。
從前從不曾真正明白“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的意思,今日也總算是理解到了些。
宋彥單手抻著下巴,恍惚的看著阿云,眼里溢滿了溫柔的笑意。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她,他就覺得滿足。
今日他帶來的是桂花釀,喝時并不覺得烈,喝了之后酒的后勁卻綿長。不多時,酒壺便空了,阿云也倚在廊柱上睡著了。
入秋之后,夜風還是有些涼,宋彥便脫了外頭罩著的袍子,踉踉蹌蹌的走過去給她蓋上。
宋彥蹲著輕手輕腳的給她蓋上,生怕將她吵醒。
阿云動了動,剛好側(cè)頭對這宋彥這邊,“咿唔”夢囈了一句什么,也聽不清楚。
宋彥想聽清她說了什么,忙側(cè)頭去聽。均勻的呼吸,帶著淡淡的桂花馨香涌向他的耳間。他霎時心跳的飛快,怔愣的看著她近在遲尺的臉。壓在心底瘋狂滋長的情感執(zhí)念頓時蜂擁襲來,或許……
鬼使神差一般,他小心翼翼的用唇去觸及她的唇。
宋玦呆呆的站在院子門口如遭雷擊一般看著這一幕。他敬重的四哥竟……竟吻了一個男人?!他為什么要看到這一幕?他還是個十五歲的小少年啊!
宋玦從宮中回來后聽說宋彥來了,想著今日中秋佳節(jié),也該和四哥說說話,便巴巴的趕過來了。
生怕有什么響動被宋彥察覺,這是他第一次在自己府中,如做賊一般,貓著腰一步一步回了自己的居所。
翌日一早,宮中便有人來傳旨。阿云頭昏昏沉沉的的,準備去前廳接旨。
宋彥已不知何時走了,宋玦看阿云是一人,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氣,領(lǐng)著阿云往前廳走。
阿云看宋玦神色怪異,眼下還有點烏青,關(guān)切問道:“殿下昨夜沒睡好嗎?”
宋玦一下有點慌了,忙擺手道:“不不,我睡好了,睡得很好,我昨晚一直都好好的睡著呢?!?p> “那殿下為何總時不時看我?是圣旨的內(nèi)容于我不利?”阿云更覺的不對,索性停下來先問個清楚。
“沒,我沒有看你,我對你沒那個意思的,我……我應當是沒有那種愛好的?!彼潍i手心出了一層薄汗,父皇查問功課的時候他都從來沒有這么緊張過。
阿云問:“那就是圣旨的原因?”
“圣旨……哦,圣旨啊!我父皇要封你做官呢。”宋玦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阿云點點頭,怕宣旨官等久了,便沒再追問。
今日來宣旨的是上回跟在江欒身邊的那個小宦官鄧公公。
宣讀完圣旨之后,宦官扶了跪著的阿云起來,躬身行了一禮,臉上笑得如沐春風一般道:“這御史一職雖是七品,卻是陛下親封的,傅公子還年輕,以大人之才,定能大展宏圖,節(jié)節(jié)高升。”
宋玦揮了揮手,便有仆人上前將早已備好的銀錠塞入了鄧公公的手中。
鄧公公假作推辭道:“哎呦,這如何使得?殿下這是折煞奴婢了?!?p> 阿云也摸出個沉甸甸的錢袋子,這對她這種嗜錢如命的人來說,算是大出血了。阿云將錢袋塞進鄧公公手中,也笑得一臉如沐春風:“公公客氣了,公公才該是大展宏圖,節(jié)節(jié)高升。您盡管收著便是,權(quán)當是感謝公公對傅某的照顧了?!?p> 這鄧公公,能一直跟著江欒這樣多疑又重權(quán)的人,不可小覷。
“傅御史言重了?!编嚬呎f著邊將二人的賞錢都掃進了懷中。隨后他又從懷里摸出一封信,雙手奉給阿云:“這是江大人命奴婢帶給公子的,公子不妨看看?!?p> 信封上歪歪扭扭寫著幾個大字“王管事親啟”,阿云瞬間認出這是王公子聘的那幾個江湖打手,在青峯山上寫給王小公子家的管事索要贖金的。
阿云假作疑惑道:“這是何意?”
鄧公公道:“公子看了便知?!?p> 阿云于是當著他的面,拆開閱覽,表情由疑惑轉(zhuǎn)為驚訝,又從驚訝轉(zhuǎn)為憤怒,連拿信的手似乎都氣得顫抖了一般。她自覺演的差不多了,便抖著聲音開口道:“這……這……這竟然……是王小公子設(shè)計的局?”
鄧公公點點頭道:“江大人將這信交給公子,便是將王家的短處給了公子拿捏,這便是我家大人給公子的誠意。”
阿云心驚,誠意?!江欒為何會給她一個七品御史投誠?
阿云引著小宦官坐下才問:“鄧公公可知陛下為何會突然下旨封我做官?”
“陛下本就是要封的,之前是打算等萬壽節(jié)過了再封,恰巧昨夜中秋夜宴散了后,五皇子永王殿下跟皇上提了一嘴昨日謝家詩會的事,皇上直夸公子您是個有才能的呢。這不,一早便下了旨。”
阿云點頭致謝道:“多謝公公點撥了。”
鄧公公起身行了一禮道:“公子客氣了,那奴婢便回去同江大人復命了?!?p> “公公慢走?!卑⒃颇克椭嚬吡顺鋈ァ?p> 難怪江欒來跟她示好,他是以為她是五皇子的人。這宋珩,是想推著她站隊啊。日后。無論阿云想不想?yún)⑴c這場奪嫡的紛爭,在旁人眼里,她都是宋珩一派了,由不得她來選擇。
阿云氣悶的回到斯馨苑便開始練鞭子,一頓噼里啪啦猛抽,這種被人算計的滋味讓她真的有點上火了。
這官,當?shù)盟懿凰臁?p> 下午,傅羽姝遞了拜貼過來,她直接拒了。
翌日,剛?cè)ビ放_點了卯回來,傅羽姝又來了,今日還帶了一個撐腰的。阿云不得不將他們引進花廳中,茶水招待。
坐在上首那老婦人便是她爹的后娘,她應該叫祖母的,可她就是叫不出來。若不是這婦人,她父親便不會被傅家除籍,更不會負氣離家,更氣人的是,她枉死的親祖母便是這婦人做的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