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惡意的詛咒
白亦乾神色淡定,半瞇著眸,那飛速襲來的東西在他眼里無限慢。
在此時,一只白皙的手不緊不慢的抬了起來,正擋在他面前。
下一瞬,眼見一支銀色的厲物刺穿她的手心。
一聲血肉割破的悶響。
那厲物快似箭,呈錐形,前端尖銳鋒利,尾端漸粗。有五寸長,貫穿了她的手,硬生生地頓在血肉中,鮮血沿手心滴落。
可重慕顏的手仍然紋風(fēng)不動地擋在那里。
白亦乾盯著她的這只手,眸子里霎時蒙起駭人的殺意。
閻王的臉也已失色,臉上陣青陣白,突然起身怒問:“是誰!”
重慕顏面色平靜:“跟任何人無關(guān),是錐咒怪?!?p> 錐咒怪,形如其名,它不是暗器,而是精怪,山林之中異氣所化,有自己的意識。
它們出來殺人一般有兩類情況,一類是目的比較簡單,純屬作死找茬??凑l不順眼,或是有人冒犯到它們,錐咒怪就想除掉這個人。
而另一類,目的性就很強了,收人操控,指名道姓要某個人的命。它若是有了要殺的目標(biāo),便會如影相隨,哪怕你在天涯海角,也會如期而至。
這只錐咒怪,顯然就是第二類情況。可重慕顏覺得遠沒有那么簡單,今日觀幽樓被她保護得很好,而它卻如此明晃晃的出現(xiàn)在這兒。
錐咒怪向來一擊必殺,不是它目標(biāo)的對象,都會避繞,只有面對必殺目標(biāo)時才會顯露實體。
可錐咒怪們有個最大的缺點,那就是曾經(jīng)交手過,卻沒有被它們殺死的人,能在下次見面時,穩(wěn)穩(wěn)擋住它們的偷襲。
而這東西,重慕顏見過,并且活了下來。
一百年前的北境疆場,她見過鋪天蓋地的錐咒怪,銀光肅冷。幾乎是一瞬之間,她身旁的士兵與將軍通通被錐咒怪從前至后貫穿身體,血流成河。
重慕顏攤開手,掌心血肉模糊??慑F咒怪還想她手中扎得更深。
嘗試未果以后,那銀色的錐身上驀地裂開一道口子,像是它的嘴巴。
那張嘴一張一合,一字一字威脅道:“因為你活著,所有人都會死。”
重慕顏眼神冰冷。這死東西居然敢擋著鬼帝的面大放厥詞?
閻王怒不可遏道:“小小精怪,詛咒鬼帝,簡直胡說八道!”
那張嘴大張,哈哈大笑道:“你以為這是結(jié)束嗎?其實一切剛剛開始!”
白亦乾眸子瞇了瞇,這東西胡言亂語,根本不知道它再對誰說。
可聽到這里,重慕顏指尖抖了抖,一陣寒,毛骨悚然,這一句仿佛把她拉回了石圍山下的佛殿中,紅蓮不渡最后跟她說過類似的話。
重慕顏神色登時陰鷙,用另一只手將它拔出,血點濺在她的臉上,頸上。
“作死的東西?!彼莺菀贿?,徒手將將這只錐咒怪捏爆,碎片稀里嘩啦的落了滿地。
可惡的笑聲戛然而止,化成一聲凄厲慘叫,割人耳膜。
重慕顏的傷手留下一個猙獰的血洞,血越流越多,順著重慕顏的纖細的指尖流落下來。
重慕顏垂下眸子,無意間低頭看向桌上,上面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些鮮紅如血的圖案。
仔細看去,像字。
眼下血字漸清晰,三行,赫然寫著:“他們會死,他也會死。都是因為你?!?p> 重慕顏一聲笑,目光閃動,死死地盯著桌上。
白亦乾凝注重慕顏輪廓極冷的側(cè)顏,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可桌上除了那灘血,并無其他。
白亦乾道:“你是不是看見什么了?”
重慕顏眼角微紅,轉(zhuǎn)頭看他:“你看不到?”
白亦乾沉默不語,眼睛盯著她,擔(dān)憂一閃而過。
重慕顏倏地有些恍惚,又轉(zhuǎn)向桌子,那三行字依舊血腥刺目,就在桌上,卻只有她看得見。
重慕顏嘴唇顫了顫,手握緊,又有血順著指縫流出。
到底是誰?有完沒完!他到底什么目的?隱藏在暗處,將所有人當(dāng)成棋子。
她一定要找到這個人,親手挫骨揚灰。
重慕顏用了極大的力氣,平穩(wěn)心神,遏制住即將爆發(fā)的詭誕與憤怒摻雜的火。
她合上眼,一掌劈下,“啪”地巨響,桌子登時四分五裂。
血字消失了,可她心頭那股悚然仍揮之不去。
她的目光緩緩挪開,凝視著皆是滿目關(guān)懷之色的眾妖王,輕聲安慰道:“我沒事?!?p> 白亦乾拉住她,抬了抬她的下巴:“你看見什么了?告訴我。”
默然片刻,重慕顏挑起一邊唇角,道:“我什么都沒看見,你別擔(dān)心,我能解決好。”
宴席惶惶而散,骨三娘和狐六爺?shù)谝粫r間來慕顏殿,幫她包扎好手上的傷。
閻王在一旁額上青筋爆出,難得的冷臉,厲聲道:“這東西,怎么會進幽都?我要把陰律司全員罷職。讓他們回來協(xié)助,結(jié)果連這種找死的東西都能放進來。沒長眼睛嗎都!”
白亦乾坐在重慕顏身側(cè),眸色微冷,一語不發(fā),只盯著雪白的紗布在她手上一層一層的纏。
“走開?!?p> 正在纏紗布的骨三娘聞言后,冷不防打了一個冷顫。
白亦乾撕開紗布,露出皮肉外翻的血口,右手覆了上去。不消片刻,重慕顏的傷口,骨肉愈合。
重慕顏自從回來就沒有開口,沉默許久,她終于道:“爹,這事怨我,治安問題是我負責(zé)的,你別難為薛狄了。”
狐六爺狹長的眸子將這一幕收在眼底,打圓場:“誰都不怨,閻王爺你也知道,錐咒怪這種難纏的死惡東西無孔不入,三界哪有它們?nèi)ゲ涣说牡胤???p> “沒什么大不了的?!敝啬筋仈[擺手:“你們回去吧,我沒事了?!?p> 他們離去后,重慕顏依舊坐在那,半張臉在明,半張臉在暗。容色雖盛,眸子里卻一片清清冷冷,沒什么興致。
桌上離奇的血字既故意又惡意,但重慕顏仍被這些胡言亂語擾得心神不安。這樣的言辭,她不允許有任何人說。
白亦乾朝她走近一步,可重慕顏卻揚起頭,忽然問:“有一天我若死了怎么辦?!?p> 白亦乾把手撫在她發(fā)頂,道:“有我在,你死不了?!?p> 重慕顏忽然笑道:“萬一呢?!?p> 白亦乾道:“沒有萬一?!?p> 他的語氣不容置疑,沒有片刻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