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馨軒的時候,外邊已經(jīng)掛起了宮燈。排排宮燈高懸。走到馨軒外面的時候,只覺得今日這里有些過分安靜。
和春秀對視了一眼,便向里面脈去。
見我二人回來,小勝子連忙小跑過來,只是面色略帶擔憂,低聲說道,“主子”
我心有疑惑,“怎么了?”
“皇上來了?!闭f著,眼界瞟向屋內(nèi)。
隨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馨軒大門緊閉,但里面燈火通明。外面站著的是馨軒的宮人們,此時都屏氣不敢說話。似乎聽見這邊的動靜了,有幾個膽子大些的還側(cè)頭偷看過來。
心下奇怪,這個時候皇上不應該在儲毓殿嗎?燕嬪竟然沒有留住皇上?
收起驚疑,帶著春秀兩人往前走去。
春秀上前敲門,不一會兒小德子便出來了,見是我,忙松了一口氣。
輕聲道,“您可算來了,皇上已候您多時了。”說著還從帽檐下露出恨鐵不成鋼的眼神。
屋里面就皇上一個人,此時正坐在我平日常坐的位置。手里拿著的是蘭妃上次看的游志。似沒聽見我進來的聲音,眼神還粘在書卷上,身子也一動不動,宛如被書卷吸去了靈魂一般,此時我視線內(nèi)的只是一副軀體。
走近了些,見他還不轉(zhuǎn)頭過來。我只好出聲,“陛下”。
仍舊是絲毫反應也沒有。
我便加大了些聲音,“陛下”。
依舊沒有回頭,甚至還好整以暇翻了頁書。翻頁時,還側(cè)過頭去,“哼”。
好嘛,我算是了解了,這是惱了。惱我晚膳沒有赴約?可我已經(jīng)做了那么多好菜,那可是我費了大半天才做出來的呢。腦子里是這般想的,嘴里卻不敢如此說。
醞釀好情緒,我便擺出一副懊惱的樣子,略帶委屈,“陛下,臣妾知錯了?!?p> 不過看皇上依舊不為所動的樣子,想來是已經(jīng)看穿了我從來都是知錯就認,卻從不悔改的性子了??此恢北硨χ业臉幼?,我莫名得心里堵得慌,不知從何而來的失落感和無力感以及濃得抹不開的愧疚感交織在一起,就像各色線團纏繞,越扯越緊,越來越理不清,最后被無限放大。他這是真的生氣了。這個信號在我腦中炸開。無數(shù)個可能紛至沓來,我開始慌張,開始難過。隨著這些念頭的風波席卷,一股怨念又浮出來。分明之前寵燕嬪的是他,如今卻又要因為我誆他去見燕嬪惱我?不由得,各種情緒輪番上陣,他的背影也逐漸模糊,我從開始的憋著,到小聲啜泣,到淚水決堤。
我既為他這副模樣傷心,又為自己止不住想要接近他而生氣。
直到他整個人將跪坐在地上的我抱住,我才敢放聲痛哭。嘴里還含糊不清得碎碎念,“你就是個壞蛋!”“憑什么你就可以隨便生氣!”“壞蛋……”
他抱著我的身體僵了片刻,復而我似乎聽見了從他胸腔內(nèi)發(fā)出了一聲嘆息。
接著他把我的頭從他懷里抱出來,此時他是蹲在地上的。
我能感覺到他擦拭的溫柔,也能透過滿眶的淚水看見他臉上的無奈,那股莫名的情愫再次侵襲而來。
他看著我的眼睛,輕聲而溫柔得,“欣兒”。
我止住了哭聲,只哽咽著,甚至還打出了嗝,就這樣呆呆得看著他。
他似乎眼里染了些許笑意,語氣也多了絲愉悅,“這次我不與你計較了”
可能是情緒還沒褪去,我梗著脖子接茬,“你本就不應與我計較,那菜是我費了好些功夫才做出來的,還有燕嬪本也就是你自己矚意的,你得了便宜便罷了,反過來還與我置氣,這是哪兒來的理,就因為你是皇上,是這天下的君主嗎?”
說完我就有點后悔了,只是若是此時軟下陣來,我也做不到,便強裝鎮(zhèn)定看著他。
他卻板著臉,嚴肅道,“欣兒,我現(xiàn)在告訴你,我心里矚意的唯你一人爾。”然后直視我雙眼,“莫要再有下次將我推與旁人了。”
“你以為將你推給旁人我好受嗎?”說著我翻了個白眼。
話剛說完,我就愣了,我居然說出來了。卻見他似乎有些震驚又有些歡喜,然后就見那歡喜在他眼里逐漸放大,接著溢出雙目,在臉上漾出大笑,“欣兒,你可是在吃醋?”
我躲過他那灼熱的眼神,含糊道,“你方才可是說了只矚意我一人?”
“一言九鼎”
“這可是你說的?!闭f著,我抬眼看向他,“來日你若食言,我便不再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