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申魯1 光耀城
古人云: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當(dāng)我知道自己是什么的時候,其實已經(jīng)太晚了,我的記憶體已經(jīng)不知道被自動清空多少次了。
小美這個家務(wù)機器人做起維修來也很是順暢,不一會兒就把我的肚子修好了,胳膊也幫我接上了。
李象主聽我說到我現(xiàn)在兩歲時,那個表情就像是被小飛龍尿到了臉上,實在是讓我哭笑不得。
李象主對我說:“申老前輩,我真沒想到是這樣,那你現(xiàn)在還是以前的申魯嗎?”我說:“不,我想我確實不是以前的申魯了,我沒有他的智慧和穩(wěn)重;每七十五年都是我申魯?shù)囊淮沃匦麻_始,我想你是不會明白這種感覺的?!?p> 我的日記是從光耀城開始的,至今已經(jīng)是三百年了。我至今看著日記本上這些文字,還是感覺有一種虛幻感,就像是自己的軀體曾經(jīng)入住過好幾個靈魂一樣。
我想我日記本的初代主人應(yīng)該是感覺到自己不應(yīng)渾渾噩噩地在人世間混日子,這才要記錄下來他的七十五年,我這個申魯暫且叫他初代申魯吧。
初代申魯?shù)娜松_始于新星獨立城市聯(lián)盟的首都光耀城,他的身份是一個拾荒者,每天都混跡于乞丐身邊,在垃圾堆撿東西吃。
或許正是因為初代申魯總是混跡于乞丐群里,這才沒被發(fā)現(xiàn)他是機器人的秘密。日記本上寫到初代申魯在乞丐堆里已經(jīng)是一個小傳說了,大家都叫他老不死的。
初代申魯由于記憶一片空白,只是體內(nèi)的默認(rèn)系統(tǒng)讓他知道自己是一個智慧型生化型機器人。初代申魯跟身邊的乞丐打聽過自己以前的事情,那些乞丐還都奇怪為什么這個老不死的不認(rèn)識自己了。
那些乞丐當(dāng)然也不會多想,可能只是以為初代申魯失憶了。在這些乞丐的描述中說到,相傳六七十年前有一個拾荒者在光耀城外發(fā)現(xiàn)了一具被凍僵的人。
那個拾荒者把這個被凍僵的人帶回了光耀城的貧民窟,給他硬灌進一些食物后他居然活了。
我也是從日記中才知道,我申魯是一個生化機器人,即便能量球宕機停止工作了,也能通過使用食物作為能量來源。
就這樣,我這個生化機器人無意間被一個拾荒者救活了,從那時起我申魯可能就一直跟著這群拾荒者混日子。
就這樣渾渾噩噩地度過了第一個七十五年,我的記憶體就被自動清空了,等我再醒來,除了知道自己是個智慧型生化機器人外,其余一無所知。
好在身邊這么多年來都是社會最底層的乞丐和拾荒者,誰也不會一直記得一個中年乞丐,只是在我第二次醒來后,身邊的幾個號稱是自己朋友的人認(rèn)為我示意了。
可能就是這段被人說失憶的經(jīng)歷讓日記本初代主人,或者說初代申魯決定要把自己的人生記錄下來,以防止七十五年后自己再次失憶。
被拾荒者偶然解救之后的那個七十五年里,由于我什么都不懂,因此渾渾噩噩地在光耀城貧民窟度過了整個七十五年。
但當(dāng)我,或者說初代申魯決定寫日記記錄人生后,他覺得不能真的就一直在貧民窟里一直過下去,所以初代申魯決定要走出貧民窟,在光耀城里碰碰運氣。
三百年前我們新星上電話還沒有被發(fā)明出來,互相溝通還是要靠寫信。由于我是個機器人嘛,所以文字工作對我來說是不在話下的,所以很快我就找了一個替人寫信郵信的活。
李象主聽我說到這,笑著說:“我說申老前輩,你這開局混的這么慘?你后來是怎么混成新獨聯(lián)一把手的?”
我也笑了笑,對他說:“李象主先生,如果你有上百年的時間積攢經(jīng)驗,你就明白我是怎么做到的了。”
李象主這個年輕人很聰明,做事情也是有條不紊,他對錢之中說:“老錢,咱們這些人也不用都在這耗著,你和楚科長去找陛下匯報一下情況,我就留在這跟申魯老前輩交流交流?!?p> 看得出來錢之中這個人很聽李象主的話,李象主吩咐完,他就全都照辦了。整間牢房里就剩下我和小美還有李象主三個人了,我便繼續(xù)給他說著我的漫長人生。
初代申魯找到了給人寫信的活兒后,很快就脫離了貧民窟,那些拾荒者想必也很快就忘記了有這么個人吧。
初代申魯在日記中記錄了光耀城當(dāng)時的城市風(fēng)貌,當(dāng)時的光耀城可以說既是天堂,又是地獄。
光耀城的貴族們個個都光鮮亮麗,每天享用著食物站里最好的食物,而貧民窟里的窮人們只能撿富人們的殘羹剩飯茍延殘喘。
而這一切似乎跟初代申魯沒有任何關(guān)系,因為他是一個機器人。
直到有一天,申魯在報紙攤上等活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小女孩。
小女孩求初代申魯幫她寫一封信,說是寄給她的父親的。初代申魯沒有在意,隨便地問收信地址和信件內(nèi)容。
那個小女孩拿出來一枚戒指交給了初代申魯,然后用稚嫩的聲音說:“先生你好,這是我爸爸送給我媽媽的戒指,你把它放在信封里郵寄給爸爸,他就知道了。”
初代申魯對小女孩一笑,說到:“好孩子,你還沒有告訴我收信地址哦?!?p> 那個小女孩嘟著嘴,皺著眉,沉思一會兒然后說到:“我說了呀,寄給我爸爸就可以了?!?p> 初代申魯哭笑不得,又繼續(xù)問到:“小朋友,你爸爸是誰呀?他住在哪里呀?”
日記中記載,那小女孩急得都快哭出來了,急吼吼地說:“我爸爸就是我爸爸,我媽媽總是說他會來接我的。”
初代申魯有些手足無措,他遞給小女孩一塊餅干,小女孩接過去大口吃起來。
初代申魯繼續(xù)問到:“小姑娘,我知道你爸爸是你爸爸,我是問他是做什么的?你媽媽有沒有告訴你他住在哪里?”
小女孩眨了眨她那雙大眼睛,一邊吃著餅干一邊說:“你早說嘛,我媽媽說我爸爸住在光耀內(nèi)城區(qū),他什么工作都不做,他是城主何方億的兒子何振城?!?p> 當(dāng)我第一次讀到我軀體前任主人的這段記載時,我下意識地覺得他記錯了。一個破衣爛衫,饑腸轆轆的貧民窟小女孩,怎么可能是城主公子的女兒呢。
初代申魯當(dāng)時也是不信,他對小女孩說:“小姑娘,你有沒有搞錯?。磕銒寢屧谀哪??我還是送你回家吧?!?p> 小女孩說不出話來,可能是噎住了,初代申魯遞給他一瓶水,小女孩咕嚕咕嚕地喝了下去。
小女孩緩過勁來后對初代申魯說到:“不能回家,不能回家,我媽媽說了,讓我快跑去找爸爸,特意囑咐我不能回家?!?p> 初代申魯聽到這里才感到事情不對頭,他站起身來走到小女孩身邊問到:“小姑娘,你媽媽在什么地方?”
小女孩抽泣著說:“我媽媽在那邊的出租房里?!背醮牯斪屝∨еフ覌寢專人麄兊搅四莻€出租屋,初代申魯才看到有警察在那里。
初代申魯拉著小女孩兒走上前去,他問到:“警察先生?請問這里發(fā)生什么事了?”警察上下打量了一下初代申魯,沒好氣地說:“走開!你他媽的是個什么東西,滾!”
初代申魯被嚇得后退了好幾步,亂忙地說對不起。他一回頭發(fā)現(xiàn)小女孩兒不見了,四下尋找發(fā)現(xiàn)小女孩兒正趴在一副擔(dān)架旁邊哭泣。
那個大罵初代申魯?shù)木齑蟛阶呱锨叭ィ檬掷锏木骱莺莸卮蛄艘幌滦∨海炖锪R到:“哪來的小雜種!滾一邊兒去!”
初代申魯趕緊走上前去用身體護住小女孩兒,嘴里大喊饒命。那個警察還是用警棍在初代申魯身上打著,一邊打一邊罵,好一會兒才停下來。
初代申魯抱著小女孩,問到:“孩子,你為什么跑到這兒哭啊?”這時初代申魯才看見那副擔(dān)架上用白布蓋著一具女性尸體。
小女孩兒哭著說:“這是我媽媽,這是我媽媽!媽媽醒醒!”那個警察一聽說這個小女孩兒是死者的女兒,也趕緊問到:“閨女,這是你媽?你爸呢?你爸在哪?你們家還欠人家房租呢你知不知道。”
初代申魯站起身來掏出錢,問到:“長官,多少錢?我先墊上吧?”警察把房東叫了過來,讓初代申魯付了4500聯(lián)盟幣,這可是他一個月的收入,看來接下來一個月又要跟拾荒者一起找吃的了。
那警察對初代申魯說:“猥瑣男,你是這個小雜種的野爹嗎?”初代申魯連說不是。那警察把臉一橫,說到:“那你也是個嫖客吧?你肯定是個??停蝗荒軒瓦@個便宜婊子付房租。”
小女孩兒聽到這個警察這么罵自己的母親,跳起身來要打他。初代申魯連忙抱住了小女孩兒,叫她不要沖動。
那警察一看小女孩兒居然敢打他,也是怒不可遏,抄起警棍就要打。初代申魯也不與之糾纏,抱起小女孩兒就跑,那個警察還在后面大罵到:“小婊子!跟著你的嫖客野爹繼續(xù)當(dāng)婊子去吧!他奶奶的,大婊子生了個小婊子!”
初代申魯從來都沒有招惹過光耀城的警察,因此他十分害怕,抱著小女孩兒一直跑回了自己的居住地。
初代申魯自從在報攤子老板那找到了一份給人寫信的活兒后,自己就不再住在貧民窟了,而是自己找了一個便宜的活動板房租了下來。
初代申魯抱著小女孩兒進了活動板房,放下她后馬上把門反鎖了,好像這樣能把一天的霉運關(guān)在外面似的。
雖然是個機器人,但初代申魯還是感覺到害怕和不安。等平復(fù)了以后,他問那個小女孩兒:“小朋友?你媽媽是怎么死的?你爸爸真的是城主的大公子何振城?”
那個小女孩兒還是哭,也說不出話來。初代申魯沒辦法,只好給小女孩兒做了點飯,小女孩兒吃了飯之后就睡著了,應(yīng)該是太累了吧。
到了第二天,初代申魯安頓好了小女孩兒,又去了昨天的那個出租樓那里。初代申魯找到了那個女房東,在她那里了解到了小女孩兒媽媽的事情。
小女孩的媽媽確實是個妓女,本來她是一個很受歡迎的女孩兒,接待的客人也都是各種達官顯貴。
這其中最顯赫的一個客人就是光耀城城主的大公子何振城,大公子相傳對這個妓女挺好的,還送給她一枚只有城主才能佩戴的戒指。
大公子臨幸過她后,她就不再跟其他人鬼混了,每周大公子都會派車來接她去內(nèi)城,沒過多久她就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了。
等她的肚子漸漸大了起來,大公子就不再來找她了,她大著肚子也找不到工作,男人們也不會找一個懷孕的妓女玩樂。
所以她就用大公子給她的花剩下的一點錢來到了這個便宜的出租樓里租了一間房子把孩子生了下來。
養(yǎng)一個小孩子其實是很費錢的活兒,所以她身上的錢沒幾年就都花光了,自己又找不到大公子,只好重操舊業(yè)了。
然而她一個二十七八的大齡女人,身邊還帶著一個孩子,不可能像以前那樣有達官顯貴看上她的。
來她這里嫖宿的大多是行走于新獨聯(lián)各大城市的行腳商人。隨著女兒逐漸長大,慢慢的有的客人提出了無恥的要求,當(dāng)然每次有人打自己女兒主意的時候,她都會直接把客人趕出去。
但是她的事情還是越傳越廣,在坊間都說有一個妓女帶著女兒一起接客,那些行腳商人中有的人就像來見識見識。
悲劇就這樣發(fā)生了,初代申魯了解到,就在昨天,有兩個行腳商人來小女孩兒媽媽這里,并提出了無恥的要求。
小女孩兒媽媽大罵他們,這反而惹怒了兩個客人。那兩個客人對小女孩兒的媽媽動起粗來,并對小女孩兒也動手動腳。
小女孩兒媽媽拼死拉住兩個客人,并把那枚她最珍貴的戒指塞到女孩兒手里,讓她快跑去找爸爸。
就這樣小女孩兒的媽媽被兩個憤怒的客人打死了,小女孩兒哭著跑出去找到了一個擺攤寫信的人,就是初代申魯。
初代申魯回到了自己的住處,看到女孩兒已經(jīng)醒了,他跟小女孩兒保證一定帶著她去找爸爸。小女孩兒紅著眼睛對初代申魯說:“我恨這座城市?!?p> 我看到我這前世故事被李象主聽的津津有味。我對李象主說:
“這本日記的初代主人說,他就是為了讓孩子們不再憎恨,才決定要改變新獨聯(liá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