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心思 (三)
幸好颯颯不是這個意思,她只是關心自己的婚事。她問自己有什么想法,他能有什么想法,他沒有任何想法。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在想,颯颯對他的婚事有什么想法呢?
她說她并不想他嫁人,天曉得江生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內心多么激動,他忍不住笑出來,他覺得這樣太奇怪了,其實颯颯想要表達的并不是他期待的意思,他知道。
颯颯問他在笑什么,他怎么能說呢?這些日子江生看的分明,颯颯是真的對他沒有男女之情,所以他不會說出來讓她徒增困擾。他喜歡和颯颯在一起的生活,無論以什么身份,但是如果,颯颯要娶夫郎了呢?她現在有這個想法么?颯颯十五了,確實也到了年紀了。颯颯要是很快娶夫郎,他們就連一年的時間也沒有了。
江生又想這段日子里颯颯總是笑意滿滿,雖然她很辛苦,江生也覺得她很辛苦,但他真的無能為力。不過颯颯該是喜歡這里的生活的吧?也……不討厭和他一起的生活吧?會不會就不打算走了呢?如果颯颯不打算走了,他可以砍更多的柴,掙多一點的銀子,去賄賂村長,解決颯颯戶籍的事情。那樣,颯颯就可以一直在西灣村生活了,她先前也說過的,她想在這里安家。這樣就算颯颯娶了夫郎,他還是可以看見她。
然而颯颯的回答沒有如他的愿,他心里有點難過的。不過颯颯說她沒有成家的打算。好吧,這個慶幸又不慶幸。至少他們還可以再相處一年,可是,颯颯是真的對自己沒意思啊。
算了,颯颯這樣好看又良善的人,也不會看上他的。江生家境貧寒,沒有父母姐妹幫襯,長得還像女人一般粗獷。雖然颯颯說了他符合她的審美,但江生心中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也許只是同情自己吧。
夜寒露重,江生卻遲遲不眠,他聽著少女平緩的呼吸聲,有些傷心,他還能聽多久呢?
心思沉重,他沒睡多久就沒有困意了。江生起來做飯,像往常那樣等著颯颯醒來,她好像有些不開心,不敢面對自己?為什么?
江生本就是個敏感的人,雖然他一般不會去在意別人的想法,但是颯颯他不可能不在意。
他不知道她為什么不開心,但他要讓她開心。
今日要補上昨日因鬧劇少砍的柴,江生心不在焉的砍夠數量。正要下山,狂奔而來的白兔映入眼簾,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是這么說的么???他還想著怎么讓颯颯開心呢,這兔子自己就出現了。江生想起颯颯提起兔肉的笑意與渴望,趕忙去追。
實在是太倒霉了!沒追到就算了,還踩了捕獸夾!江生心中失望的不得了,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掰開捕獸夾,好在這是個不大的捕獸夾,不然他真不一定能掰開。
可是一站起來,好疼啊,江生幾乎站立不住,更別提背柴了。
他只好坐在被露水打濕的礁石上,要入冬了,山上更是涼意習習,讓他禁不住發(fā)抖,他只穿了單衣。盡管長得健壯,在這森森寒意下,江生的身子還是打著顫。
天色越來越暗,腳背的傷越來越疼,江生的意識也模糊下去。
他的頭很痛,他也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在夢里,他聽到了颯颯的聲音,江生想要睜眼看看,不對,不對,他在山上,還受了傷,颯颯怎么會知道呢?颯颯不知道,所以颯颯不會出現在這里的,就是在夢里吧??山嫦矚g這個夢,他也不睜眼了,反正睜眼很費力,他聽著颯颯一聲聲的喚著他的名字。江生并不喜歡他的名字,但他喜歡颯颯叫他名字時的聲音和樣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江生覺得頭不那么痛了。他慢慢養(yǎng)精蓄銳著。
突然唇上一陣溫軟的觸感襲來,江生好像猜到了什么,他睜開眼,是颯颯的手指。
他的大腦已經清明了,心里的雀躍馬上就要溢滿。
颯颯很驚訝,像被他嚇到了,站起來的時候還磕到了頭。
然后她馬上轉身走了,要去給他端雞湯。
江生只好把話又咽回去。
颯颯竟然還要喂他喝,他自然推拒了,假意推拒而已。他幾乎是立馬就后悔了。好在颯颯堅持要喂他。江生心里又甜又喜,面上還不敢表現出來。
等到氣氛好一點的時候,江生才小心翼翼的問颯颯剛剛是在做什么?颯颯很疑惑,不知道他在說什么。他只好忍著羞澀挑明。
颯颯說只是讓唇不那么干而已。
好吧,颯颯的舉動總是會讓他想入非非,然而并不是那么回事。也怪他,颯颯真的只是把他當成一個兄弟伙伴來看。
江生暗暗唾棄自己。
可颯颯接下來的話讓他如墜冰窖。
颯颯一直是個很聰明的人,江生有時候覺得自己在她面前無所遁形,她好像總是能夠看透你的心思。
像還兼顧算命的醫(yī)師婆婆那樣,有種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覺。
江生并不驚訝颯颯看出來獵兔是為她,他只是對她說的話感到心寒又難過。
她說他大可不必如此,是什么意思呢?江生知道,颯颯是個很討人喜歡的人,哪怕她和他這樣的災星一處,還是會有人向她示好。颯颯剛來沒多久,就能結交朋友,只要她想的話,她不缺人對她好。更是不缺他的。
可是他們還在一起的時日并不長了,江生只是想讓她開心,讓她過得好一點。
還有,離開之后不要忘了他。江生一無所有,只能通過盡最大努力對颯颯好這一點來占據她的回憶。
希望她走后能夠想起有個人給與過她一段開心的時日。
可颯颯說的他為她做的事會讓她心中不安,江生不會讓她心中不安。
“我知道了?!苯滔聝刃牡乃釢?,“我以后不會這樣了?!蔽也粫鲎屇愀杏X不好的事情的。
江生以為他的表情是很平靜的,他也極力控制了,效果卻不好。
在傅斯寧看來,江生的眼眶微紅,唇也在小幅度的顫動,應該被打擊的很深。傅斯寧沉默了一會,她知道江生情緒不好,她也知道剛剛的話不對。人家這么盡心盡力的為她,還受了傷,她還說那樣的話,未免太不識好歹。
可是傅斯寧擔心啊,本來男人女人的體質就不一樣,分配的任務也不一樣。江生每日砍柴讓她已經很心疼了,現在還要為了她的私欲去打獵么?這次沒什么事,下次呢?萬一自己隨口說句豬肉好吃,他會不會又想著哄自己高興去抓野豬?不得不說,傅斯寧真是想得太多了。野兔還好,至于野豬,江生確實沒那個本事。
但傅斯寧在這邊已經天馬行空的想到了江生下次遇難的場景了,她心里一緊,撫上江生的手,江生怔怔看她。
傅斯寧不想讓江生誤會,她將自己的擔憂說出來,并且嚴肅告誡江生下次再不許做這么危險的事情,無論是為了誰。
江生的心一下子被浸在醋里酸澀難忍一下子又被泡進蜜罐里甜甜蜜蜜。
他忍不住和颯颯的手交疊。
“是么,是么,我還以為……”
以為你是嫌我呢。
幸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