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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世界旅行游記

第十五章 呂長云

異世界旅行游記 天下七縱 3446 2020-04-06 21:34:43

  “無妨無妨,”長云公子擺了擺手,“唉,我也只是說說,張兄啊,其實你來兩天了,還一直不好意思問,你為什么會成為穿越者呢?”

  “啊?你問這個啊?!?p>  長云眼神一凜,趕緊搶先說道:“我當(dāng)時被選召的時候,其實不是很愿意去陌生的世界。你不覺得難接受一個世界的人沒有尾巴這種事情么?”

  白衣公子轉(zhuǎn)過身,掀起衣擺,緩緩露出了一條耷拉下來的、通體灰黑色的狼尾。

  “你看,我從小就帶著一條尾巴,我見到的所以人都長著尾巴,可我去了你們的世界后,發(fā)現(xiàn)你們和我們不同,說實話我當(dāng)時可嚇壞了,習(xí)慣了很久才敢出門?!?p>  張柯也學(xué)著他撅起屁股簾子,一只毛茸茸的狐貍尾巴朝天晃動,“其實也還好吧,我被選召也就是一個月之前吧。我在地球是個作家,我希望寫一個很好的故事,當(dāng)我知道自己能來不同的世界采風(fēng)的時候,就很自然地接受了。我所希望的就是不同的體驗,能刺激我的靈感?!?p>  “這樣嗎。”長云手托著下巴,沉吟思索了一陣,“那預(yù)祝你成功,怎么說來著,新書大賣!”

  張柯露出一個苦澀笑容,“你還說習(xí)慣了很久,連新書大賣都知道?!?p>  “哦,對了,這個東西還給你。”長云公子遞出一個巴掌大小的銅盒子,“剛剛借用了一下,你們兩個的時間好歹保住了,不過估計不能用了吧。”

  張柯接過銅盒,就當(dāng)作什么都沒發(fā)生,沒多說什么。

  又聊了很久,張柯發(fā)現(xiàn)這個卸下了文鄒鄒外殼的古人還真聊得來,從工作到人生經(jīng)歷,到理想,有什么說什么,開始張柯還有些忌憚,但很快話匣子打開了,也逐漸對這個年輕人不那么留戒心了,兩個世界的人扯著現(xiàn)代漢語談天說地,時不時來一句葷話,就兩個字,痛快。

  這不禁讓他想起來曾經(jīng)大學(xué)里幾個兄弟吹著罐裝啤酒侃大山,從半夜聊到天放亮,眼睛熬得通紅,嗓子也喊啞了都挺樂呵,那時候年少輕狂,什么都敢想都敢說,一言不合就飆臟話,真心話都是那幾年說完了。

  到了后來,他拒絕了幾個討厭的offer,做了曾經(jīng)不敢想的作者,只是覺得有意思就做了,自那時候到現(xiàn)在,多久沒這樣談天了?他記不清了,因為當(dāng)年的兄弟啊,都已經(jīng)是要考慮房貸和奶粉錢的窮人了,沒有心力和他說這些廢話。

  可這人活著,沒有幾個知心的混蛋廢物時不時對你罵幾句掏心窩子的廢話,拉著你去街邊大排檔吹瓶子,活著也沒什么勁頭。可惜,張柯很少遇見那樣的混蛋了。

  兩人就一直聊著,等東邊的天空泛白,千萬束金縷打下來,清風(fēng)吹過池塘,清新空氣涌著彌漫開,張柯伸了個懶腰,精神為之一振。

  “嗯!天亮了!”

  “是啊,天亮了。張兄,我也該告退了。改日有時間再敘,在汴梁玩的愉快。”

  張柯不知不覺嗆了口涼氣,一個噴嚏打出來,捂著鼻子忙不迭點頭,“啊,好說好說,我還要到處逛逛,看看能不能取材呢,回見。”

  長云公子笑了笑,背過身,不緊不慢離開了。

  張柯一路跟著送到了門口,目送他走進(jìn)薄霧籠罩的巷中,搖醒了靠著馬車打盹的小廝,他坐上馬車前,又回頭欠身一作揖。張柯頓時有些劍眉星目的俠客們依依惜別的既視感,瀟灑地抱拳回應(yīng)。

  馬車吭哧吭哧愈行愈遠(yuǎn),張柯轉(zhuǎn)身回到院子,行至亭子,看著那個羅裙少女半靠在石椅上,抱著手臂,因為著涼了似的身體微微顫抖。

  “投影指令,平板?!睆埧履劬衲畹馈?p>  他伸手一引,幾束沙流從附近匯聚而來,在他手上逐漸凝聚成一個電腦的形狀。打開電腦,切出一個黑色界面,他順手敲了幾串代碼,按下回車,運行。

  春霽的身體泛出盈盈光澤,接著她的肌膚和衣飾都忽的褪去顏色,變成了巖石一般的灰白,就如同一具栩栩如生的石像。咔嚓一聲,這具身軀轟然坍塌,化作一陣塵埃飄落。

  “你就在地球好好待著吧,別湊熱鬧了,我可沒有功夫擔(dān)心吶?!彼吐曌匝宰哉Z道。

  轉(zhuǎn)過身,這個一身淡藍(lán)色勁裝的青年快步前進(jìn),一個飛躍跨過了門檻,穩(wěn)穩(wěn)落在門外的石磚上。他撣了撣身上塵土,一步越下臺階,站在街道中央,同時兩手伸出拇指和無名指組成相框形狀,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框住了冉冉升起的一輪太陽,露出一口白的耀眼的牙花。

  降落在汴梁的第三天,正事沒有辦成,沒有多少時間可以耽擱了。張柯決定好好放空一下自己,不管那些搞不明白的勾心斗角,就當(dāng)這個世界是個旅游景點,自己就做個采風(fēng)的看客就好。

  這樣一想,中古世界篇的主體故事就定為一次基調(diào)輕松的旅行日常好了,今明兩天就逛一逛這座城市,吃喝玩樂體驗一遍,等回去以后,航班落地可以寫稿,這兩周的任務(wù)就算定下來了。

  “得嘞,今兒個是個好天,咱也在人間走一回!”

  ****

  勾樓坊,鴻來樓,一輛素凈馬車停在了門外。

  掌柜是個從頭到尾都能看出來真誠二字的實在人,身材寬胖,他老早就聽見了車轱轆滾動的聲響,忙不迭放下手頭活計,踏著厚底布鞋跑出來迎接。

  一身白衣的公子輕松跳下車轅,矮胖掌柜揖手一遍后就跟在他身邊,公子含笑點了點頭,一面問著昨晚經(jīng)營狀況,一面跨過門檻,一起上了二樓。

  “嘿,那小誰,勤快點!怎么怕給板凳擦破皮了一樣,都擦干凈擺好!半晌午就要來人!”掌柜的慢一步上樓梯,對著下面一位伙計喊了一聲。

  “是,掌柜的!”

  他腳步兀地停下,轉(zhuǎn)過身,眼睛都快瞇成一條縫了,粗短手指又指向另外一個時不時點頭的小伙計,“嘿!說你呢,機(jī)靈點!一覺睡到日頭響了還沒睡夠是不是!”

  白衣公子此時靠在二樓欄桿上,有些好笑地往下望,語氣輕松道:“行了老許,別老折騰這幾個了,平日也沒見你多勤快?!?p>  掌柜的轉(zhuǎn)身尷尬笑了笑,公子又朝那兩位伙計喊了一聲,“你們兩個,事情做好了就找掌柜的結(jié)這幾天的工錢,每個人多加半貫,這兩天不開張了,回去歇著吧。”

  那兩個原本有些蔫巴的伙計一聽這話瞬間涌上來十二分的精神,止不住地點頭哈腰,“謝謝公子,謝謝公子!”

  被稱作老許的掌柜隨公子上了二樓,先是一聲不吭,到了跟前,卻是滿臉地疑惑說不出口。

  公子看他這副憋氣的樣子,沒好氣地說道:“行了,別一副屙屎屙不出的樣子,有話就說?!?p>  掌柜的拍了拍自己滿是肥肉的臉頰,哎呦了一聲,“我的公子啊,您是不當(dāng)家不知柴米貴,不是,您不坐鎮(zhèn)客棧的這些日子,我是日日念夜夜想,就盼著您回來,不然那幾個吵吵鬧鬧要拉您喝酒的爺,我根本招呼不過來呀!您是不知道,他們這幾天就賴咱這喝酒了,幾個高猛大個的下人站在門口,當(dāng)街惡犬一放,那正經(jīng)客人是一個都不敢進(jìn)來呀!”

  白衣公子坐在一張桌子邊,一杯杯喝著茶水,表情平淡,攤了攤手,“那些人鬧歸鬧,都是腳下閑不住主子,找不著我自然要走的?!?p>  “哎喲喂,我的公子吶,您可別這么說,那幾個祖宗都快把心長在這兒了!您再不回來,咱這酒樓生意就徹底甭做了!這幾天,那些熟客都涌街對面掛月樓去了,連那個幾個吹胡笳賣藝的、說演話本的都敢不往這兒趕活了!”

  公子足足灌完一壺茶水,聽老許發(fā)完牢騷,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還是無所謂道:“反正掛月樓也是我手下的營生,不虧,倒是你啊,一天盡算糊涂賬,那幾個又嗜酒又狎妓的爺可金貴著呢,都是汴梁橫著走的軍功貴胄,我要是真拉攏到那幾位,能借著家里人發(fā)難,讓宮里那幾位大人松松口,再把私營鹽鐵的專權(quán)給漏出那么一點,可不比開酒樓來得痛快?老許頭,你當(dāng)年可是馬幫里的扛把子,怎么就真寧愿一輩子待在這汴梁城里窩囊?你不清楚那北邊遲早要干起來?”

  方才還能說會道的矮胖掌柜忽然閉了嘴,喏喏接了一句,“這,這不是內(nèi)人又有了么,我都有兩個兒子了,還指望著他們安穩(wěn)長大,將來考個功名頂個官帽子什么的,總比我提心吊膽討生活要強(qiáng)。公子啊,我也跟了您七年了,這七年哪天不是枕著箭筒才睡得著……”

  “出息!有兒子又如何?做官,你他娘的就只想著做官!”公子怒氣沖沖瞪了他一眼,抓起桌上的筷子一把摔了出去。

  “這不是……我年紀(jì)也大了嘛……不不,公子,我沒有說家您的意思……”

  “夠了!”

  白衣青年站起身,眼神不定好一會兒,才扶著額頭緩緩落座,黯然神傷。

  于他而言,世上最不愿的兩件事,第一件是和那個遠(yuǎn)在公堂之上、同父異母的弟弟相認(rèn);第二件,便是聽有人當(dāng)面說要去當(dāng)官。

  他太恨自己的出身了,雖然這憎恨很無力,但他恨了整整二十七年。因為當(dāng)年一個姓許的馬夫?qū)⑺麕胍惶幹楣鈱殮獾恼?,他才知道,自己的本家是多么氣派無雙的高官門第,而那個他應(yīng)該叫一聲爹的男人,卻是意圖將他丟下井淹死的混賬,因為他不是嫡子。

  并且他天生異象,沒有尾巴。

  在這首善之地為官三代的呂氏,香火延續(xù)至今,只有這一脈,卻苦于沒有嫡長子,于是他被認(rèn)為帶著煞氣而生,這是家門不幸。

  呂長云恍惚了良久,想起那個卑微一生、臨死都不肯抬頭正視那個男人一眼的母親,她那副懸梁慘狀,這個年輕人一輩子記得。

  轟隆隆——

  天上打了一聲悶雷。

  一身白衣如素縞的白衣公子踏著二樓吱呀作響的木板,推窗而立,風(fēng)雨如針吹打在臉上,冷風(fēng)亂灌,擾散了鬢發(fā)。

  他扯下那只綁在身后的狼尾人裘,臉頰靠在上面蹭了蹭,好似還能感受到那個死去多年的溫婉女子的溫度。

  “娘,又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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