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瞪口呆。除了唐蛟,皆是目瞪口呆。
世間怎的會有這般人。店家再細細想,什么叫內(nèi)人覺得價格低了,買家會嫌東西買便宜了?何等癡傻之人才會這樣做生意。
唐蛟也很無奈,本就是開個玩笑,怎么就真的進溝里了。這年頭的人還是太純真了。
見店家都快哭了,唐蛟道:“我也不逗你了,九十金。若可以,我交了訂金,待會兒遣人來拿;若是不行,你這龍涎香就放店里吃灰。這里是大北城,不是一塊磚都能砸個王爺?shù)耐醭恰D阕约鹤聊プ聊?,有幾人能拿出九十金買這土疙瘩。”
秦沐蓉聽了,這么一塊龍涎香要九十金,拽了拽唐蛟的袖子,低聲說道:“算了,太貴了?!?p> 唐蛟沒說話,拍了拍秦沐蓉的手背,示意她安心。卻見店家愣愣地看著自己。有些疑問:“怎的,不愿意賣?”
“不,只是敢問客官,這訂金為何物?”
唐蛟一拍腦門,難不成這年頭還沒有訂金一詞,解釋道:“訂金,就是我先給你一筆金。比如這次,我就先給你二十五金。這貨我先不拿走。待會過來補齊剩下的六十五金,你再把貨交給我便成?!?p> 店家明了這訂金一詞,卻也是叫苦不迭,這客官眼光太毒辣,九十金自己正好虧不了,但利錢也不到兩金。但這么大塊龍涎香的確不好出手。咬咬牙:“成交!”
唐蛟和秦沐蓉上前再細細看了成色,留了印記,防止調(diào)包。見成色上好,沒有問題,唐蛟喚過李鐵,繳了二十五金,身上就只剩下了幾顆零散的布幣。再監(jiān)督店家留了憑據(jù)。三人便一齊走出藥店。
前頭又有一家店,名喚九針,顯然是一家販針灸用具的商鋪。秦沐蓉剛欲上前,唐蛟連忙拽住,苦笑道:“我的小祖宗,帶出來的金都花完了??!我已經(jīng)遣人回去取金了,你尚且等等,待會兒再來?!?p> 秦沐蓉聽了,咂舌道:“就這一會兒,我就花了一百金?”秦沐蓉有些不敢置信。
唐蛟搖搖頭。
秦沐蓉見狀,松了口氣:“我就說嘛,不算差店家的六十五金剛才滿打滿算不過也就五十金。”
唐蛟捏了一下秦沐蓉的臉:“你也知道那還差著六十五金。什么花了一百金,加起來你這會兒花了足足一百六十五金。先別買了,咱倆好好看看這邯鄲城!”
一百六十五金?秦沐蓉懵了。這莫名其妙的就花出去了一百六十五金?這年頭,一匹日行千里的寶馬也不過十五金。十金就夠?qū)こN蹇谌思乙荒晔褂谩?p> 雖然知道這唐蛟與名震天下的唐堂有關(guān),腰里不差金。秦沐蓉卻還是有些不好意思,自己這么大手大腳的,唐蛟還會喜歡自己嗎?也就蚊蟲似的“嗯”了一聲。應(yīng)了唐蛟。
唐蛟牽著秦沐蓉的手,往前走:“這邊都是些肆廛,沒什么有意思的。前面那條通羅街,才滿是些好玩的玩意兒?!?p> 秦沐蓉紅著臉跟在后頭,也不知究竟聽進去了幾個字。
剛剛那條街道,就零零散散幾個賣貨的貨郎和等著接活的馭人。這通羅街才是這邯鄲大北城最為熱鬧的街市。
秦沐蓉未來過此地,到真是應(yīng)了后世那句劉姥姥進了大觀園。
二人到處逛游,看了噴火的雜耍藝人;花了枚布幣,套了十個圈,竟然也讓秦沐蓉這妮子套了枚土陶的鳥哨。再嘗了街邊小吃,買了個蛐蛐葫蘆逗蛐蛐。這一路戲耍,二人關(guān)系更為密切了。兩人你一句蛟哥兒,我一句沐蓉,刺激的跟在后面付賬的李鐵恨不得扭頭便走。
“蛟哥兒,那是什么,怎的如此多人?!鼻劂迦卣褐序?,忽然指向前頭問道。
唐蛟看過去,只見一處青瓦白磚的三樓建筑,飛檐長長伸出,一樓圍了一大幫子人,不時傳來一陣叫好聲。
唐蛟只依稀記得那是一處傳舍,聽說飯食做的一流。但唐蛟從來不稀得這外頭的吃食——不是蘸醬的膾,就是大鼎煮的一鍋白水煮肉,自然不會記得這么一家店,只得說道:“不知?!?p> 身邊的人鄙視的看了唐蛟兩人。看這眼神,若不是唐蛟身上的衣衫還算華麗,估計就要過來罵土包子了。卻是也七嘴八舌地向唐蛟解釋。
過了一會兒,二人大致聽了個明白。
此處傳舍無匾無名,卻是整個邯鄲城公認的吃食第一。這樓共有三層,任是王公貴族來了,也只能上第二層。每日都會有一場斗詩,若是有詩才能讓其他所有才子甘拜下風,便能被傳舍引為上賓,進這三樓用食,整個傳舍的廚子皆招待這一人。而且傳舍門口會有許多大人物派來的人,在此尋門客。
唐蛟聽了,更沒了興趣。這無論是哪一點,對自己都毫無吸引力。
秦沐蓉卻是來了興致,拽著唐蛟就要過去湊熱鬧。
唐蛟愣了半晌,卻是反應(yīng)過來了,這妮子獨身一人,自是寂寞慣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人陪著玩耍,自當耍個盡興。
也就任她去了。
秦沐蓉拽著唐蛟,嘴里嚷嚷道:“讓讓,勞駕讓一下……”兩人從人縫里鉆了進去。
只見人群中擺著五張案桌,五個人跽坐在案后,后頭還站著七人。
原這是輪戰(zhàn),自認優(yōu)秀者先占案桌,五人相斗,敗者下,站者上,直至到場上僅勝兩人。
聽聞這已經(jīng)兩年沒有決出勝負,上一個勝者做了平原君的門客,早就平步青云。這也難怪,這規(guī)矩實在是太過隨意。沒有裁判,全憑自知之明和圍觀人的喜好。除非首席太過優(yōu)秀,否則很難決出勝負。
在場中人唇槍舌劍,好不熱鬧。
這個吟“尸山血海敵秦刃”,那個唱“來生若帶明月鐺”。圍觀者紛紛叫好。
唐蛟卻是連連搖頭,這也能叫詩?那“黃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倍急冗@來得妙。
秦沐蓉更是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這群儒生聽慣了吹噓,笑聲可就來的太過突兀刺耳。皆怒目向人群中看去,秦沐蓉連忙捂住了嘴,但是瞇起的眼睛和不停抖動的肩膀腰身卻出賣了她。
見是位二八妙齡女子,幾位儒生也不好發(fā)作。
首席的儒生向前,微微躬身行禮。白衣凜凜,面容俊秀,儀表不凡:“姑娘,小生劉過表字改之。這廂有禮了。敢問姑娘因何發(fā)笑?莫非是小生長得太過喜氣?”
說著,舉起雙手,瞟了一眼腰身,還轉(zhuǎn)了兩圈。像是想看看身上有何處能引人發(fā)笑。
圍觀群眾哄堂大笑,驚起了樹上的雀鳥。
不得不說,這劉過的確風度不凡。一舉一動無可挑剔,還巧妙的化解了自己的尷尬,把秦沐蓉說成是因他的相貌而發(fā)笑。
但唐蛟卻很不喜歡這人。
假!
太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