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滾滾,從來不等待任何人。你來與不來,見與不見,生與死,她就在那。每日舟飛艇走,她也不鬧,只是看著日子往前走罷了。
蛻了冬襖,著了夏衫。寒來暑往,不覺已是四載。
這四年,七國戰(zhàn)爭仍舊不斷。三年前,秦將摎伐韓取陽城、負(fù)黍,斬首四萬,又伐趙,取二十馀縣,斬首虜九萬,滅西周;趙將樂乘、慶舍攻秦信梁軍,破之;燕攻趙昌城,取之。
兩年前,楚滅魯;秦相范雎卒,舉國哀。
去年,秦將摎伐魏,取吳城;魏取陶,滅衛(wèi)。
前些日子,楚臨時徙都到巨陽。順便帶走了那條大魚。
唐堂又干了個新買賣,每月收集情報,去偽存真,再歸納總結(jié),寫在一張紙上,正反都有字。賣一刀一個,美名其曰唐氏月刊。時人不知道是怎樣高超的書法大師,每份月刊能寫的字?jǐn)?shù)一模一樣,也不知這紙張是何物,如何制造。輕巧堅韌,不知比竹簡好上了多少倍。這唐堂的紙張,世人趨之若鶩,只可惜唐堂早就放出話,紙張只供內(nèi)部使用,概不出售,這倒是的確吸引了不少人購買唐氏月刊,只是不知道有幾分人是想看,有幾分人是想拿來糊窗戶。
四年來唐蛟一直在趙國呆著,看著以后的秦政,現(xiàn)在的趙政慢慢長大。為了趙政的教材,把造紙和活字印刷一點點研究出來了。至于唐堂事宜,反正各國唐堂分部都有管事,唐蛟也樂得做個甩手掌柜。每年只需把七大管事召集起來,開個例會,梳理一下過去一年的成就,安排一下未來一年的工作,再抒抒豪言壯語,這日子也就過了。
世人也不盡是傻子,雖然唐堂造魚骨一事倒是無人知曉。但這唐堂販鹽卻是惹人眼紅,全是上好的精鹽,其余鹽販子哪還有半點活路。唐堂賺的盆滿缽溢,手底下卻無一處鹽池,哪還能想不到是馬服山那毒鹽礦出了問題?
唐蛟讓人把馬服山附近的整個鹽礦給包了起來,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再加上唐堂出品的攻城巨弩,任他千乘也無法攻破唐堂的防護網(wǎng)。
唐蛟派人挖了二三十斤鹽石放在崗哨外,放話出去這鹽礦還是毒鹽,只有唐堂有特殊技巧能夠去毒治鹽。鹽石就在這,想試的拿去便是。倒還真有王公貴族遣人過來取鹽石,自打制出的鹽吃出幾場人命官司,也就沒人再談七論八。但還是有人眼饞,既然自己得不到,也不能讓他人賺了這錢財。
趙王的人整天在馬服山外頭轉(zhuǎn)悠。想自家煉鹽,可是沒有煉鹽的法子;想找辦法毀了馬服山又進不去,再加上唐堂的名號太過響亮,暫時也不想完全撕破臉皮;想收回馬服山,卻又囿于卓邧當(dāng)年詳盡的合同條例。這趙王天時地利人和一樣不沾,否則怕是早就動刀子明搶了!
……
丁未年,丁未月,丁亥日,小暑。宜祭祀、入宅、開光、求嗣;忌嫁娶行喪。
“”人之初,性本善。
性相近,習(xí)相遠(yuǎn)。
茍不教,性乃遷。
教之道,貴以?!?p> 四載時光,趙政已經(jīng)從銜乳嬰孩,變成了五歲的孩童。黃發(fā)垂髫,拿著書本搖頭晃腦,書上是唐蛟親手寫的三字經(jīng)。
這幾年經(jīng)過唐蛟的精心教導(dǎo),趙政終于與這世界格格不入了,寫字喜從左往右書寫,還寫得一手簡筆字。小小的腦袋滿是對師傅的崇敬之情:從左往右寫多好,衣袖不會墨上磨蹭,弄了一手黑;簡體字多好,寫起來又方便又快。秦政一點也不喜歡娘親教的大篆蟲書,寫起來太不方便了。
“師父,這竇燕山是何人?為什么我在書上從來沒見過,問娘親,娘親也不知道。”趙政雙手撐著下巴,問道。
“這……”一旁監(jiān)督趙政讀書的唐蛟愣了一愣,自己只管把腦子里的《三字經(jīng)》謄抄下來,倒是忘記了這書中有些典故在這戰(zhàn)國時期都還沒有發(fā)生。
“這竇燕山呢。是上古時期的一個人……”唐蛟只能胡扯了。
“上古時期?”
“對,就是比夏啟還早的一個人。他一生養(yǎng)育了五個兒子,從小悉心教導(dǎo),最后都成了王侯將相?!毕乖捯坏╅_了頭,后頭就太容易編扯了。
“那這融四歲……”
“別問了,問就是你不認(rèn)識的上古時期的人物?!碧乞陨逻@趙政再問出什么自己也不知道的典故,萬一搞砸了可就丟人丟大了。
“謝謝師父,學(xué)生明白了。”趙政恭敬地行了個禮。
“來,天熱。食口冰醪吧。”趙菡見二人學(xué)的辛苦端了個木盤,買了兩碗醪糟撒上冰魚端了上來。趙菡對自己兒子找的這便宜師父可太滿意了,起初見唐蛟如此幫助異人及自己母子二人,還以為他有所企圖。這幾年來,見唐蛟一直盡心盡力,也就沒有多想了。
不過唐蛟所說的上古時期的人物,趙菡可是一個不信。一個兩個還正常,哪能有這么多沒被史書記載的上古時期的人物?哄哄小孩子罷了。估計是遣詞造句時,為了合轍押韻,強行編撰的人。這《三字經(jīng)》確是妙詞,句句生花。當(dāng)今啟蒙書籍無一能比。
更莫說那些數(shù)學(xué)讀本,比當(dāng)今算籌高出不止一點半點,所謂的數(shù)字符號更是聞所未聞,用簡單的數(shù)學(xué)符號便能解決大部分問題,實在是了得。
唐蛟端起碗,大口飲盡了碗中的醪糟,醪糟配上冰魚,一下子就將暑氣蒸的干干凈凈。其他的吃食他看不上,這博酒道的醪糟可真是百吃不厭。
所謂冰魚,就是梜般粗細(xì),半截拇指長的小冰溜子。因為形似游魚,故稱為冰魚。
嚼著冰魚,這年頭存儲冰實在是困難,唐蛟琢磨著過幾天能不能造點冰出來,放兩塊在房里,免得趙政天天說酷熱難當(dāng),夜難入眠。
趙政端著碗,小口小口的吃著,見抬著頭陷入沉思的師父,再看了看娘親的背影。
莫非,胡玲耶說的是真的?師父真的看上娘親了?
不過也挺好,那臭爹爹自己從來沒見過,還是師父對自己好,叫他爹爹也不吃虧。
想到以后自己坐在師父的肩頭,拽著師父的頭發(fā)叫爹爹。趙政吃吃的笑了。
“你笑什么?”唐蛟聽見趙政的笑聲,問道。
“沒什么沒什么……”趙政低下頭繼續(xù)吃醪糟,不過心里在想什么,可就不足外人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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蒯犖犖
本想每天按時更,但寫完了不上傳就感覺怪怪的。以后我還是寫完就更,每天幾章就隨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