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一個蕭家人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他們只是發(fā)現(xiàn),三歲就把蕭家玉苑拆了大半的幼玉主,突然就安靜了下來。
一眾時刻準(zhǔn)備著:元識出竅、自爆護(hù)主的扈從,一時間精神驟然松懈,難以適應(yīng)。
蕭玉燭不再想著法子惹禍,不再四處游蕩,甚至,突然間對一切好玩兒的都失去了興趣。
跟隨了玉燭四年的家老,不單探脈看了她是否肉身不調(diào),更悄悄動用秘法檢測了她的神魂是否安穩(wěn)。證實(shí),沒有被奪舍。
蕭玉燭的乖,一直乖到了早已卜算出的,這一年的潮汐最勝之日。
她乖乖被蕭家眾人帶到了無量玉璧之下。
家老抬頭看著眼前,向那尚還閉合的“萬仞天柱”感恩,天佑我蕭家,幼玉主終于長大了。
億萬年來沒有絲毫瑕疵的天柱,不可能給他絲毫答復(fù)。但這位歷經(jīng)滄桑的蕭家老人卻不知是不是思及過往,慢慢流下了淚水。
“家老,家老!”侍衛(wèi)的呼喚讓他不悅,但素來的涵養(yǎng)讓他同樣說不出斥責(zé)的話。
蕭家老徐徐用術(shù)法清凈面目,然后威儀持重的緩緩轉(zhuǎn)頭,就見剛剛還在身邊乖乖的幼玉主,已經(jīng)不知何時,遠(yuǎn)在十丈開外了。
此時的蕭玉燭正雙手拉扯著一個身高高了她四個頭的白衣女孩子,拼命搖動。
她指著那白衣女孩兒錯后一步,略小一些的黑衣女孩子,一遍一遍的大聲質(zhì)問:“你說什么,你剛剛叫她什么?”
蕭玉燭這一生短短四年,卻已經(jīng)自在習(xí)慣了。就是前生,她也從沒必要去注意旁人的話頭。
但那白衣女孩子口里的“相思”二字,讓蕭玉燭不能再淡定。
……
“松手!”樓相珮還沒見過有什么人,敢對她如此放肆,本就沒有笑容的臉更冷了。
但樓相珮明白,這里是恒星華清的地界兒。“無量玉璧”前,什么樣的貴胄不會現(xiàn)身呢?此時此刻能出現(xiàn)在這里的,越是年紀(jì)小,才可能越有資格放肆。
這拉扯的小孩兒,力氣不小,不用靈力,竟然一時掙脫不得。但相珮不敢回頭向近在咫尺的世孫求助。
好在蕭家家老和一眾侍衛(wèi)趕來,勸下他們的小主子,解了相珮的麻煩。
但那小孩兒明顯還不死心的問,“你剛剛說她叫什么?”
相珮只是因為隨世孫微服而來,護(hù)衛(wèi)都隱藏了身形。她不想多生事端惹世孫不快,但并不是就怕了。她不再予理睬,轉(zhuǎn)身站回了世孫身后。
卻不想,一直閑閑看戲的世孫卻突然開了口,珠玉相擊,“你問我嗎?我叫相思,樓相思?!?p> “樓相思嗎?”蕭玉燭憋緊了的一口氣終于松了下來,不是姓“吳”的就好。
前世,與蕭玉燭的家族政見相左,分屬兩大政黨的另一黨,其黨魁的長孫女正是叫做“相思”,吳相思。
非??尚Φ氖牵瑑牲h后輩中,被比較的最多的兩個同樣優(yōu)秀的女孩子,竟然二十五年來從未見面過。
無論外界“王不見王”的傳言有多么離譜,但事實(shí)只有兩個家族的核心成員才知道,那是真的是一次次的陰差陽錯,就是想刻意相見都沒有機(jī)會。
前世,因為敵對黨魁的勢力,“相思”二字雖然寫滿了詩詞,卻沒有新生兒膽敢再用這兩個字取名。
兩世加起來,算是蕭玉燭第一次看到有叫“相思”的人,放下警惕,卻不由上下掃視。
“放肆!”相珮終于忍耐不住,對她自己還好,居然膽敢對世孫不敬!
不等蕭家老如何措辭,“噗嗤!”樓相思已經(jīng)笑出了聲。
“小妹妹,我并不像你曾經(jīng)認(rèn)識的人吧?!闭f話的少女,黑色法衣好像劍修童子,每處襟口都收的嚴(yán)實(shí),頭上的頂發(fā)也盤得極緊,只有兩條墨色發(fā)帶隨風(fēng)獵獵。
是的,不像?!八龖?yīng)該并沒有你這么坦率。”蕭玉燭想著,就不知不覺說出了聲音,她尷尬的低頭笑了笑。
蕭家老抿口不語,他好像越來越不認(rèn)識眼前的人了,這還是他從小看到大的幼玉主嗎?剛剛的表情,那是遺憾嗎?
蕭家未來的一切都是她的,或者說,彭川界星辰的靈脈生死都在她一念間,她遺憾什么?她還有什么可遺憾?
……
遠(yuǎn)方的地平線上一輪紅日終于破土而出,大地迅速被光明充滿,不遠(yuǎn)處的江潮翻涌,不懈的拍擊著懸崖。
終于,當(dāng)江水打到那閉合的“萬仞天柱”的一瞬間,天柱緩緩打開,顯出其內(nèi)的玉璧臺階。
通天的天階,向世人展現(xiàn)出它的高不可攀。
無量玉璧,就是無量數(shù)的玉璧臺階。每年潮汐最勝之日自然開放,三日后自然閉合,其閉合時,就如同一塊天然萬仞天柱,沒有絲毫瑕疵。
這無量玉璧究竟是何人所造已不可考。有記載的是,從中古赤德時期,就不斷有大能窮心竭力已期虧得其堂奧而不得。
億萬年來唯一被世人所知的是,凡人一生可登這玉璧天梯一次,修士可攀登三次:
分別是引氣入體之前、練氣期,和分神期。
攀登這玉璧的好處,千萬人有千萬樣,大體來說,凡人能強(qiáng)身健體,延年益壽;而修士可以進(jìn)益修為。
有記載以來,能堅持到三日后玉璧關(guān)閉時,才被送出來的,直接筑基、合體的修士大有人在。
至于有多少修士的神識,是在第一次攀登的時候被玉璧淬煉的,確實(shí)是無人能說得清楚。
樓相思笑著抿唇,所以說,這所謂“七大凡人練神地”之首,原來不過是攀附而言么。
看著自己前方烏壓壓的人群,不見怎么移動,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紛紛迅速登上了碧玉的臺階。
人不見少,玉璧不見寬。竟然就這么詭異的融合了。
這“芥子納須彌”的神異本身,就已經(jīng)可以令無數(shù)修士慨嘆了。
不幾個年頭過去,也就三息功夫,相思和身邊的相珮就也已經(jīng)邁上了第一級臺階。
相思清楚的看著自己身邊的相珮,這個八歲跟隨自己離家的冰靈根女孩子,已經(jīng)有十一歲了。去年剛剛引氣入體,不過短短一年,就已經(jīng)是練氣五層了。
不知三日后出來,相珮是不是就能直接筑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