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天的下午,都是一天中最悠閑的時候,他們坐在餐桌前,自己學(xué)自己的,白邱把他剛做的試卷交給安靜。
安靜埋頭拿著紅筆批注。
他其實挺聰明的,重新學(xué)習(xí)也不會特別費力,他的基礎(chǔ)不錯,也不像劉倩那樣滑頭,能夠在餐桌前輕松坐上一下午去看書,課本上的題型他基本可以自學(xué),偶爾有幾道題不會寫,圈起來,攢個5,6道題一起問她。
原來不是沒機會,他只是給自己找了個說辭,甘愿一直待在深淵里,也對,人一定有盼頭,有希望才行,一直孤獨地活著只會讓人變得消沉。
她很慶幸白邱答應(yīng)了她,他的生命不該一直停留在原地,他有能力去追求更好的生活的,不要為別人而活,也不要活在別人的期盼與遐想中,這樣的話,如果有一天你丟掉那份期待,也可以自點燈火。
不必怨恨別人的拋棄,我們不可憐,我們是自己的神明。
“沒有錯誤的。”安靜抬頭沖著他笑,白邱也微微笑了笑。
這證明這段時間的學(xué)習(xí)沒有白費,還算安慰。
白邱不太會做飯,家里囤了很多方便面,一屋子防腐劑的味道,安靜帶他去菜市場,她挎著個菜籃子,白邱幾乎咋舌,看著這個平時文文弱弱的女孩,竟然也像個大媽一樣挽著袖子跟賣菜的砍價,聲音也不甘示弱。
回頭看到白邱難以置信的眼神,她笑了,“習(xí)慣了。”
白邱第一次做菜幾乎要把廚房點著,白邱皺著眉毛強裝鎮(zhèn)定,倒是把一旁的安靜嚇壞了。
“先等油熱?!卑察o在一旁指導(dǎo),手把手地教。
“然后呢?!卑浊裢耆笇?dǎo)進行著,一步也不敢隨心所欲,墻壁上黑乎乎的一片,就是他剛剛的杰作。
“放醬料,醬料在哪?”她扭頭問白邱,但白邱也不很清楚,家里的這些東西大多是主任給他準備的,他很少到廚房里來。
“可能在柜子里?!卑浊裰钢^頂?shù)墓褡印?p> 油就要熱了,安靜趕緊開了柜子,她點著腳尖,朝里面張望,因為動作的原因,她腰間的皮膚露出了些,白邱別過臉。
“上面沒有。”安靜扭過去。
“可能在下面。”白邱又說,他背對著安靜,聲音悶悶地響起,安靜沒發(fā)覺他的異樣。
她蹲在地上,把下面的柜子打來,把醬料翻了出來。
“找到了?!彼酒鹕?。
白邱扭過頭來,油在這一刻熱得滾燙,在安靜起身的那一刻,他抬起手,捂住了柜角,安靜的腦袋和他的手相撞,她抬頭,白邱皺了下眉毛,一聲不吭地,又裝作若無其事地放下了手,他重新看向安靜。
“愣什么,醬料?!卑浊駭傞_手。
夜里白邱通常都不在家,他和他的兄弟們最近的一次聚會,是在酒吧五彩斑斕的燈光下碰的杯子,在他的這些朋友里,數(shù)他最小,其他人基本都不上學(xué)了,但夠義氣。
他高一最早開始頹廢的那些日子,基本每天都逃課,可能在別人眼里,他早就是個十足的壞學(xué)生了。
有次也是差不多這個時間,他喝醉了,很不湊巧,錢包也不見了,沒時間去回憶,去計較錢包怎么丟的,現(xiàn)在更重要的是他沒法付酒錢。
他打電話給他以前的那些所謂的好朋友,不是不接就是沒錢,酒吧的伙計聽見沒錢抄著家伙就要揍他,他雖然平時打架從沒吃過虧,但畢竟對面人多勢眾,他很快敗下陣來,最后還是他這幫兄弟解了圍。
以前聽他媽媽的話,說什么不要和什么什么人教朋友,會害了他,全都是狗屁!
里面年紀最大的22歲,名字叫張巖,當時他拍了拍白邱的胳膊,臉上滿是笑意,“小伙子挺能打??!”
他直接暈了過去,吐了一地,嘴里滿是苦澀。
“白邱最近怎么樣?”張巖和他碰了下杯子。
“挺好的?!?p> “快高三了吧。”張巖自言自語道。
“對?!?p> “過了這個暑假,我們出來玩可不帶你了?。 睆垘r一飲而盡,“你好好復(fù)習(xí),讀大學(xué),以后才能有出息!”
白邱笑了笑,沒說話。
“以后有什么打算嗎?打算去哪的學(xué)校?”
白邱想了想,抬起眼簾,“BJ吧?!?p> 張巖若有所思,“BJ好?。 彼值沽艘槐?,又給白邱添上,滿臉笑意,“好好學(xué)!”
他又和另外幾個人碰了杯子,“我們哥幾個最近攢了些錢,想著過幾天到外地考察下地形,打算做海鮮生意。”
“以后不回來了嗎?”白邱問。
“或許吧,以后生意好的話就不經(jīng)?;貋砹??!睆垘r的眼睛里都是憧憬,未來的生活很長,從現(xiàn)在這一刻開始,才算是真正的人生。
張巖摟住白邱的肩膀,“放心啦,不會忘了你的?!彼呐陌浊瘢跋麓沃苯拥紹J找你喝酒。”
“好?!卑浊裥α诵?。
像是約定,這一桌子人在這張桌子上做著最后的告別,大了,最終是要走出這座小城市,去開始自己真正的人生,留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