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起來，莫流歡正在梳妝，珍珠正給莫流歡梳著頭發(fā)。
“姑娘，今日梳凌云髻吧?！闭渲橐贿呁熘^發(fā)，一邊快速地用發(fā)釵固定著發(fā)髻，“夫人給您送來了三套頭面，您喜歡哪一套？”
“就這套吧?！?p> 桌上放著三個首飾匣子，都開了來，莫流歡伸手指了其中一個：“這個吧。”
“好。”
珍珠手上動作很快，有條不紊地給莫流歡裝飾著發(fā)髻。
“大小姐，”香雪進(jìn)來回稟，“三少爺和四少爺過來了，正在院子里。”
除了珍珠是貼身伺候莫流歡的，還有兩個小丫鬟在主屋伺候，香雪和芷煙。
另有四個小丫鬟在院子里，做一些燒水灑掃的活兒，春桃、夏荷、秋菊和冬梅。
香雪是院子里年紀(jì)最大的一個，性子也更沉穩(wěn)。平日里迎客送往、與人交際，大多是由香雪來做的。
“這兩個調(diào)皮鬼今日怎么這么早過來了？”莫流歡微微轉(zhuǎn)過身子，“快領(lǐng)他們進(jìn)來，去拿一些桂花糕過來。”
“阿姐！”兩個一模一樣的聲音同時出現(xiàn)。
“哎呀哎呀，兩個小少爺，不要弄壞姑娘的發(fā)髻！”
珍珠趕緊上前微微攔住兩個人：“姑娘一大早就坐這兒收拾了，不然還得重新弄！”
“哦哦，知道啦！”
兩個小人兒一藍(lán)一綠，著藍(lán)衣的是三少爺莫銘書，著綠衣的是四少爺莫銘文。
“阿書和阿文今日同爹爹一起去嗎？”莫流歡伸手各自摸了一下二人的小腦袋，“可要好好跟著爹爹哦！莫要亂跑！”
“阿姐真好看！”
莫銘書上前一步把弟弟拉了回來，“四弟莫要把阿姐衣衫弄臟了！”
莫銘文趕緊伸出小手來：“阿姐，我的手是干凈的！”
“阿姐知道！”莫流歡一手一個，拉著他倆出去，“吃點(diǎn)桂花糕，免得去了宴席吃不飽。”
“珍珠，一會兒裝一些桂花糕帶著?！?p> 珍珠正準(zhǔn)備出門去小廚房，正碰上香雪拿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小布袋兒往這里來。
“珍珠，我已經(jīng)裝好了，不能帶太多。”香雪把布袋兒遞給珍珠，還不忘了囑咐，“千萬不能離身，好好照顧大小姐。”
“香雪姐姐，我知道的！”珍珠重重點(diǎn)下頭。
香雪轉(zhuǎn)身正走，看見走過來的芷煙，又頓下了腳步。
“芷煙，你先去馬車那里，打點(diǎn)好大小姐的東西。”
芷煙并不是很情愿，正準(zhǔn)備開口，香雪又補(bǔ)了一句。
“多學(xué)一些，你第一次跟著出席宴會，以后還要常去，務(wù)必仔細(xì)檢查?！?p> “知道了?！避茻熾m然仍有一些不服氣，但知道輕重緩急，心里想著以后多的是機(jī)會表現(xiàn)。
芷煙出了院子，香雪眉頭一皺，但很快恢復(fù)常態(tài)，又一副一板正經(jīng)的樣子，轉(zhuǎn)身囑咐珍珠：“你記得多看著一些，莫要讓芷煙出了錯，給大小姐惹一些麻煩。你就多擔(dān)待一些?！?p> “我知道的，香雪姐姐?！闭渲闆]有多想，說完話就進(jìn)屋了。
珍珠進(jìn)屋之后，看著莫流歡正看著外面。
香雪在珍珠進(jìn)屋之后，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也轉(zhuǎn)身忙事情去了。
莫流歡沖著珍珠微微點(diǎn)下頭，珍珠便去了內(nèi)間，很快便出來了，站在桌邊給兩個小家伙兒擦擦嘴，遞一下水，仿佛什么也沒發(fā)生。
莫流歡默默關(guān)注著院子里發(fā)生的事兒，也只是嘴角噙著一點(diǎn)笑意。
最近一段日子，芷煙突然變得勤快了許多，在莫流歡身邊的伺候也變得頻繁。有時候，芷煙還會趕在香雪前面打點(diǎn)院子里的事務(wù)。
莫流歡自小便時常跟著進(jìn)宮，都是珍珠跟著伺候，若是有些宴會，也多是香雪去。
可最近，芷煙隱隱提過幾次，想要跟著出去，長長見識。
莫流歡知道，自己這院子里也是不干凈，所以，珍珠最近就開始忙起來了。
連著好幾日，珍珠要去打聽哪一家小姐要去太子府，穿戴了哪些衣衫首飾，用了什么香粉。
莫流歡身邊便有了空兒，芷煙出現(xiàn)得便更合理了。
“好啦，兩位小少爺，差不多該出發(fā)啦！”
珍珠給兩個小家伙兒收拾一下，把剩下的桂花糕往遠(yuǎn)了放一放。
莫流歡也起身，牽著兩個小人兒出了院子。
“阿姐，娘親說讓阿姐帶著我們?nèi)ジT口就好了?！蹦憰贿呥~著小腿兒，一邊抬著頭和莫流歡說話。
莫流歡一頓，回過頭對珍珠道：“珍珠，那你去稟告爹爹和娘親，我?guī)е桶⑽南热ヱR車那里等候?！?p> 珍珠剛要回話，莫銘書說道：“阿姐，不必稟告爹爹和娘親了?！?p> 莫流歡正和珍珠一起疑惑，又聽莫銘文說：“爹爹和娘親早就去啦！”
四人繼續(xù)往府外走，莫銘文繼續(xù)說：“我和三哥是來喊阿姐的！”
莫流歡明白了，這兩個小家伙兒看見吃的就不說話了……
“兩位小少爺，怎么不早說呢？老爺和夫人還等著呢！”
“小珍珠，不要急。爹爹說了，等阿姐醒了，裝扮好再出去?！蹦懳呐ぶ∧X袋，一邊走一邊說，“本來娘親要來的，二哥回來了?！?p> “二少爺回來了？他不是還在大少爺那里嗎？”
“珍珠姐姐，二哥真的回來了！爹爹和娘親也嚇一跳呢！但是娘親可高興了！”
“你倆來的時候怎么不告訴姑娘呢？一直在吃……”
“小珍珠……”
三個人你一言我一語，莫流歡卻什么也聽不見了，心里只重復(fù)著一句話。
他回來了。
他回來了？
他回來了……
莫流歡一下子就停下了腳步……
長廊盡頭，站著一個少年。
“二哥！”兩個一模一樣的聲音透著一樣的高興。
“阿姐，是二哥！”莫銘文拽了拽莫流歡的手。
“阿姐知道?！?p> 莫流歡心緒不定，還是站著不動。
這一會兒的功夫，莫流歡腦海里閃過許多片段，回想起醒來的這些日子，雖已慢慢接受如今的一切，但仍然夜夜輾轉(zhuǎn)。
一直沒有見到這個人，莫流歡好似一直在有意無意地麻痹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思考。
不要去想起當(dāng)初自己是如何隱瞞一切，欺他瞞他害他利用他，親手將他送進(jìn)地獄。
不要去思考若是自己并沒有如此愚蠢，放他自由，是否他會一生順?biāo)臁?p> 最無辜的就是這個人呀……
莫流歡心里堵得慌，一霎時覺得周圍的時間仿佛停滯了，無法呼吸。
“阿姐，你怎么哭了？”莫銘書撓撓自己的小腦袋。
“三哥，阿姐是看到二哥太高興了！”莫銘文伸出小腦袋，“剛剛娘親也哭了?！?p> 珍珠雖然站在莫流歡身后，看見莫流歡的表情。但是，珍珠還是覺得自己家姑娘，很悲傷。好像有一段時間，不曾看見姑娘如此了。
此時，站著的少年愣在原地了。
只一瞬，少年抬腿便往這邊走過來，就看見呆滯的莫流歡，像是一個失魂的木偶，還哭了。
莫流歡突然聞到一縷熟悉的味道，略回過神來，就看到一只手伸過來，擦過臉頰，便下意識退了一步。
少年頓住了，也覺得這樣不妥。
莫流歡這才看清，少年伸過來的手上，拿著一方墨黑的帕子。
“阿風(fēng)，你回來了。”莫流歡不知道說什么，開口只想到這一句。
莫流風(fēng)往前走一步，拿著帕子輕輕拭干莫流歡臉上的淚珠。
“我回來了?！蹦黠L(fēng)折好帕子，緩緩放進(jìn)懷里，“哭花了妝，腫了眼睛，可怎么好?！?p> “那我還好看嗎？”
話一出，除了兩個小家伙兒，三個人都蒙了。
莫流歡不停在心里念叨：我在說些什么鬼話？
莫流風(fēng)覺得自己今日回來，有點(diǎn)對。
珍珠覺得自己家姑娘昨晚沒睡好。
莫銘書和莫銘文一向懂事，立馬就回話：“好看！阿姐最好看！”
“走吧，爹和娘還等著呢?！蹦黠L(fēng)一手一個抱起了倆小人兒。
珍珠這才上前扶著莫流歡，一邊走一邊說：“待會兒上了馬車再收拾一下就好。二少爺又長高了好一截兒呢！”
莫流歡看著前面三個人悄悄說話，也聽不清三個人在說些什么。
“是嗎？”
“是的，二少爺離家的時候，差著姑娘好一截兒呢！如今快趕上姑娘了！”
莫流歡直到上了馬車，也沒有想明白，莫流風(fēng)回來得突然了一些，也許是湊巧了。
但莫流歡轉(zhuǎn)念一想，也許并不是壞事，或許今生是上天給的又一次機(jī)會，可以讓莫流風(fēng)更早回歸到他的正軌上，不必再卷進(jìn)這個漩渦里。
馬車?yán)?，莫銘書和莫銘文躺在珍珠懷里打盹兒。莫流風(fēng)靠著軟墊也閉起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珍珠看著睡著的三位少爺，還有一個出神的自家姑娘，想到莫丞相扶著夫人上車后，回頭看了二少爺一眼，二少爺就抱著三少爺和四少爺上了姑娘的馬車。然后莫丞相欣慰的點(diǎn)點(diǎn)頭，笑著上了車。
珍珠知道，果然，丞相眼里，只有夫人。
莫流歡看著一會兒搖頭，一會兒給小家伙兒擦口水的珍珠，就這樣到了太子府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