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yīng)做模特這件事還是要和吳老師匯報的,盡管劉沁然預(yù)感老師會責(zé)備她,畢竟還有一天的時間好好考慮,可是她認(rèn)定的事,目前還沒有誰能改變。
劉沁然做好了被批評的準(zhǔn)備回到了房間,一字一句如實地向吳老師坦白了剛剛的事情,從語氣里不難聽出她在極力勸說吳老師,她想讓他真心認(rèn)同做童模的這件事。
吳老師抬了抬他的眼鏡,一臉嚴(yán)肅地看向在他面前的他的學(xué)生,這種表情在他的生活中很少出現(xiàn),仔細(xì)一看,會發(fā)現(xiàn)盛怒中竟然微帶了點妥協(xié)。
他嘆了口氣:“如果你真的想好了,那我也說不了什么?!?p> 老師這是……答應(yīng)了?劉沁然的嘴角剛準(zhǔn)備上揚,又被吳老師的一句話強(qiáng)行壓了回去。
“你先別高興得太早,這里有一封信。”說著,就從他隨身攜帶的一個小包里拿出來了兩個紙包,一把塞給了劉沁然。
“這是……給我的?”劉沁然拿著兩個紙包,一封特別厚,另一封則反之,特別薄。奇怪的是,兩個紙包都沒有寫東西,她斷定是有人換了包裝。
吳老師沒有看她,自顧自地把頭轉(zhuǎn)向窗外,眼神里透出淡淡的哀傷:“本來不應(yīng)該給你看……算了,你拿去吧……”
不知為何,這一刻的吳老師,看上去老了很多,劉沁然這才恍然發(fā)現(xiàn),原來老師已經(jīng)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人了啊。
她恍了一下神,隨后就先打開了很薄的那個紙包,里面有一封信,好像是……寫給老師的?
吳必言:
你好。
這是我第一次給你寫信,多余的寒喧就免了罷,話說你我兄弟二人,也有二十多年沒見了啊……
我就實話實說,三個月前我的女兒劉沁然去了城市。她的媽媽最近染了風(fēng)寒……有點嚴(yán)重,現(xiàn)在城里我就認(rèn)得你一個,如果你能找到她,能讓她回家看一下孩子她媽嗎?抱歉的是,她只說她要去城里打拼,所以我也不知道她在哪,找她的事……就麻煩你了。
對了,我也不會白讓你費心,我們也沒什么錢,近一年的積蓄都在里面了,所以算我求求你,一定要找到我12歲的女兒啊……
劉必信
讀完這封信,劉沁然的雙手開始顫動。
吳老師和爸爸是兄弟?!
媽媽染風(fēng)寒?!
真是!這都什么跟什么???劉沁然沒有繼續(xù)打開厚的那個紙包,而是把紙塞了回去,把兩個紙包又一齊放回吳老師手上。
看著前面這個略帶怒氣的小姑娘,吳必言,也就是吳老師,鄭重地問道:“你確定你還要去嗎?”
還沒從剛剛的信里回過神來的劉沁然只是站著,雙目無神地盯著地上的某一處,耳朵里突然響起吳必言的問題,使她的思緒立刻回了過來。
去?不去?
金錢的誘惑和親情的重量使劉沁然左右為難,她為什么要做童模?為了賺錢。她為什么要賺錢?為了成為父母的驕傲。可是如果母親沒了,她還能去做誰的驕傲?
這么顯而易見的回答,換作任何一個人,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回去,畢竟有什么是比家人還重要的呢?可是劉沁然卻被金錢給蒙蔽了雙眼,再次回想起來,恐怕她,也會后悔此時的決定。
“我要去?!眲⑶呷灰馔鈭远ǖ刈龀隽诉@個答案,“媽媽體質(zhì)很好,肯定是爸爸想讓我回去而編造的謊言。吳老師,我不回去?!边@個理由是她第一時間想到的,無論她怎么推也推不掉,她已認(rèn)定就是這樣。
回去一趟又怎樣,就算它是假的,親自去看一眼又能怎么樣?
吳必言此時的臉上毫無表情,既然她決定了,那做為一個老師來說,他也不好做什么。
“我給你講個故事好嗎?”吳必言輕輕地拍了兩下他旁邊的位置,示意劉沁然座下,接著,也不管她做何表示,他就靜靜地講起了那個故事。
“我和你爸是兄弟,他是哥哥,我是弟弟。三十年前,我二十四,那年我和他一起到一家公司實習(xí),拿著微薄的工資,租著一間很小的房子。
那時我們關(guān)系可好了,好到資源共享,我的就是他的,他的也從不吝嗇于分給我??墒?,從那天開始,一切都變了……
我們的家在農(nóng)村,也就是你出生的那個村子,父母拼了老命賺錢,終于把我們都弄到了城里,而他們依舊過著農(nóng)耕的生活。
一天,我收到一封信,是村里的鄰居老羅寫的,他說母親要不行了,醫(yī)生說她撐不過今晚,希望我們可以盡快趕回家。
我不以為意,認(rèn)為這是父母希望我們回家使的手段,碰巧那幾天有一個賺錢的好機(jī)會,所以完全沒有在意這件事,直接扔進(jìn)了我房間的垃圾桶。
當(dāng)天晚上,你爸去我房間找東西,碰巧就看見了我垃圾桶里的那封信,他當(dāng)時又急又氣,我看見后就把我的想法和他說了,希望能安慰到他,沒想到他卻生氣了,大罵我沒良心,他是這么說的,說我去一次又會怎樣,說我為什么要扔掉。
我手足無措,沒辦法,畢竟是第一次看見哥哥發(fā)這么大火啊……
不過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事是母親真的去世了……
那時沒有車,村子又離這兒有五個小時的路程,盡管我們立即出發(fā),路上不曾停歇,到村子的時候,天空也早已有了魚肚白,母親終究沒扛過活不到明天的預(yù)言,我們最后一次“見”她時,中間已經(jīng)隔了一個玻璃的距離……
見信上的內(nèi)容成真,當(dāng)時我害怕極了,喪禮的過程中卻是一滴眼淚沒有掉。
自從那天起,哥哥對我越來越疏遠(yuǎn),他肯定認(rèn)為就是因為我,所以沒能見到媽媽最后一面,他開始恨我。
后來父親也病逝,你爸就接管了村里,成了新任村長,他放棄了他的夢想,也和我斷了聯(lián)系。
你之前唱的《遠(yuǎn)走他鄉(xiāng)》,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yīng)該是他自己寫的歌,而不是什么流浪歌手。我想……應(yīng)該是他寫給母親的吧……”
吳必言站了起來,又重問了一遍:“聽完了這個故事,你還要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