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
秦玉蘭聽見外面白貴的吼聲,嚇得手一哆嗦,手里的搪瓷碗麻溜地掉到了地上。
“你,你回來啦?”
秦玉蘭看著滿臉怒火的白貴,不由得倒退了兩步。
“你這臭婆娘,我不是說了我姐他們今天要來嗎?這人都來了,桌上連一樣菜都沒有!這么大半天,你都裝模作樣地瞎忙些什么?!”
白貴將腳邊的潲水桶一腳踢翻,趕上一步,抓住秦玉蘭的頭發(fā),照著秦玉蘭的臉,“呼呼”就是兩巴掌。
用足了勁。
秦玉蘭兩邊的臉,立馬顯出了淡淡的手指印,帶著些輕微的紅腫。
“你媽的,我跟你拼了!”
白梅見白貴不由分說地就打她媽,她來不及細想,拿著火鉗,不顧一切向著白貴沖去。
“滾一邊去!”
白貴反手一巴掌,扇到了白梅臉上。
疼,火辣辣地疼,不要命地疼!
白梅一下子愣在了那里,和同樣愣在那里的秦玉蘭一道,怔怔地看著白貴。
這白貴看起來瘦小,沒想到,力氣這么大。
“打得好!”
柳世碧這會早就止住了哭聲,正得意地笑著,看著灶房里的一切。
“這敗家娘們,就該好好教訓教訓,那個雜毛丫頭也是,都該好好挫挫!”
看著秦玉蘭和白梅挨打,柳世碧特別解氣,特別暢快。
白梅狠狠地瞪了瞪幸災樂禍的柳世碧。
“嘿,這丫頭,竟還不受教,五兒,給我繼續(xù)打!你不知道,他們娘幾個偷偷到鎮(zhèn)上吃好吃的,吃完了才回來,要不然,會回來這么晚?”
柳世碧剜了一眼秦玉蘭和白梅,火上澆油!
白貴本來就很生氣,當著自己姐姐們的面,被柳世碧這么一煽動,面子上掛不住,火氣不由得又加重了好幾重。
“還杵在這干什么?等我去做飯?還不快去做飯!”
白貴見秦玉蘭仍站在原地未動,不由怒火中燒,抬起腳就朝秦玉蘭的小腿肚踢去。
“啊——”
秦玉蘭的那條小腿本來就疼,白貴這一踢,讓她疼得眼淚都出來了。
“媽——”
白梅猛地撲上去,護住秦玉蘭,抓住白貴的胳膊就準備咬他。“白梅,不許這樣?!?p> 秦玉蘭忍著疼痛,制止了白梅。
無論如何,她也不能讓白貴那幾個姐姐看見她們還手。
“哎呀,你們這是干什么?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嗎?”
剛走到的白君蘭一見這場面,趕緊三步并作兩步,跨到灶房來勸架。
“三兒,你別管,那臭不要臉的就是欠收拾,讓五兒好好收拾收拾她,長長記性!別以為我們家好欺負!”
柳世碧走到灶房門口,把白君蘭拉了出去。
“五兒,打,給我繼續(xù)打?!?p> 柳世碧回過頭叮囑白貴,就像叮囑他收拾一條不聽話的狗一樣。
她那嫌棄和厭惡的眼神,白梅一輩子都不會忘。
“哎呀,你們也不勸一勸?!?p> 白心蘭去了趟廁所出來后,就看見滿臉淚水的秦玉蘭被白貴揍得“嗷嗷”直叫。
“四兒,你原來已經(jīng)到了呀?怎么也不勸勸?”白君蘭看著白心蘭,顛怪道。
“今天本來是個好日子,大家高高興興地聚一聚,怎么鬧成這樣呢?”
白君蘭對秦玉蘭有所憐惜。
“哎呀,我剛不是上了個廁所嗎?誰知道這五兒還是改不了老毛病,動不動就打人!”
白心蘭一邊懊惱地跺著腳,一邊向灶房奔去。
“哼,活該,這種沒上沒下,沒孝心的婆娘,就該收拾!勸他干什么!”白玉蘭輕蔑地哼了哼。
白心蘭沒有理她們,拉了拉白君蘭。
“走,三姐,趕緊去把他們倆拉開?!?p> 白君蘭跟著白心蘭,又進了灶房。
“哎呀,五兒,你快給我住手!你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好好的人,叫你打成什么樣子了?”
白心蘭吼著奔了進去,一進門,伸手就在白貴后背上使勁捶了捶。
“五兒,快住手!”
白君蘭過去,從后面橫抱住秦玉蘭,把她往邊兒上拽。
“明明是他打我媽,你為什么要拽我媽?嗚嗚嗚——”
白梅以為白君蘭是要固定住秦玉蘭,好讓白貴再次下手。
“你這孩子,我好心好意勸架,你怎么這么說呢?”
白君蘭對面前這個眼淚鼻涕橫流的瘦高小姑娘有些不滿。
“三姐,別跟她計較,她也是個可憐的孩子?!?p> 白心蘭向白君蘭遞了遞眼神。
白心蘭連推帶攘地將白貴弄出了灶房,白君蘭拉著秦玉蘭站在灶臺邊上。
秦玉蘭眼睛腫得跟蜜桃似的,什么也沒說,只一個勁嚶嚶地哭泣。
“玉蘭,你別往心里去,我們家五兒就是這個火爆脾氣,其實,他心眼不壞,就是脾氣上來了有些不受控制。你別往心里去,啊!”
白君蘭一遍一遍地開導寬慰著秦玉蘭。
外邊,白心蘭也正在教訓白貴。
“五兒,不是我說你,你看看你,都三十多了,還跟個小孩一樣,脾氣上來了,也不問青紅皂白,拉住人家就打,你還是個人嗎?哪有剛結(jié)婚,第二天就打架的?你忘了......”
白心蘭剩下的話沒好說出口,怕秦玉蘭聽了去。
白心蘭越說越激動,說著說著,還伸出手,狠狠地在白貴頭上使勁拍了拍。
當然,這個動作必須得讓秦玉蘭看見。
“這玉蘭什么樣的人,你還不知道?當時,這門親事也是你自己歡歡喜喜答應了的,對不對?你不能把人家娶進來,動不動就打人家呀?你讓她的兒女怎么看你?”
白心蘭說得頭頭是道,白貴“吧嗒吧嗒”地抽著煙,不時略略地點點頭,眼神里似乎也有些悔意。
白心蘭聽著灶房的哭聲小了,自己也說得差不多了,白貴也徹底平息了心中的情緒,心里暗暗吁了口氣。
白貴將煙屁股扔到地上,用腳使勁踩了踩,什么話也不說,就走了,臉上平靜得不能再平靜。
就好像剛剛什么事情也沒發(fā)生過一樣。
白君蘭也走出了灶房。
柳世碧和白玉蘭見沒什么好戲看了,也悶悶地走開了。
跟著白家四姐妹來的男人兒子和媳婦等,覺得沒趣,也走開,各自尋耍事去了。
都覺得剛剛那檔事稀松平常,沒什么大不了的。
就像白貴踢了一條不聽話的狗一下那樣。勸過之后,誰也沒有過多在意秦玉蘭的想法。
只有白心蘭,看著秦玉蘭苦憋的怠容,以及白梅因憎惡和不服而透著精光的眼睛,心里面有些過意不去。
秦玉蘭被白貴打得渾身酸痛,一邊流著淚,一邊做著飯。
白梅抹著眼淚,狠狠地扔下火鉗。
“媽,我們走吧,不要待在這里了,我們回山上去,我不上學了,再過兩年,我就出去打工,我掙錢,供白風白月上學。”
秦玉蘭看著白梅懂事的樣子,心如刀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