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陽光照在媯瑤泠的臉上,媯瑤泠用被子蒙上頭。心情自然算不上愉快……
本就一晚上都沒睡好,終于睡了會竟還被院外的叮叮咣咣聲吵醒。本想著這聲音一會兒便會停了,也就沒搭理。可誰知這聲音不僅沒消退,反而越來越多了起來。
媯瑤泠坐起身,皺著眉,氣呼呼的掀開被子,把枕頭丟在地上,頂著一頭凌亂的青絲,向門外走去。
坐在外屋桌前喝茶的狐一兮先是看見一枕頭飛出來,又見媯瑤泠氣呼呼的開門,微微一愣……這小鬼……這是作甚?
媯瑤泠打開房門,見家奴正在搬東西,放進(jìn)旁邊的屋內(nèi),便問道“何事,如此吵鬧?”
一侍女見媯瑤泠陰著臉出來,便回道“回媯姑娘,是姚夫人下令收拾屋子?!?p> 媯瑤泠無奈的說道“都給我,小聲點。”
侍女見媯瑤泠衣冠不整臉色難看,又瞧見屋中男子身影,臉色一紅想來定是擾了媯姑娘,趕忙低著頭小聲說道“諾?!?p> 媯瑤泠一手叉著腰,一手揉著眉頭,低著頭走進(jìn)房內(nèi),關(guān)上門房門,看見方才被自己扔出來的枕頭,又狠狠地踢了一腳??谥心钸丁皵_人清夢?!?p> 狐一兮輕咳一聲。手中擺弄著茶水,強(qiáng)行忍著笑意,佯裝出一副風(fēng)輕云淡的模樣,這樣子的確讓人討厭不起,甚至還覺得有些翩翩之氣。
媯瑤泠心中一驚,抬頭看見端正的坐在桌前的狐一兮。這才想起來,昨夜把這只狐貍帶回來了。那方才她又是扔枕頭又是踢枕頭的,這狐一兮豈不是都看見了?
“方才,本公子什么都沒看見?!焙毁鈸u著扇子說道。這話說得,豈不是此地?zé)o銀三百兩。
“……”媯瑤泠心中一慌,漲紅著臉走進(jìn)內(nèi)屋。媯瑤泠路過妝臺時看到頭發(fā)凌亂,衣衫不整……方才還覺得奇怪,那侍女和自己不過是說了兩句話,臉紅什么?細(xì)想之下,媯瑤泠臉上一陣緋紅……那侍女定是瞥見了屋內(nèi)還有他人,還是一男子,這一大清早的,又無人來訪,想必是昨夜便在此……這才紅了臉。媯瑤泠心口著實憋得慌……心中真就只剩這兩個字了“完了?!?p> 在狐府被妖侍誤會,在姚府又被侍女誤會……這下怕是無論如何都洗不清了。且這兩次又都是拜同一人所賜,還真是……豈有此理。
偏偏這人還是個無賴,自己說不清也就罷了,若是貿(mào)然去解釋,指不定這人又會添油加醋越描越黑。想到這處媯瑤泠又是一陣頭痛不已,打又不能打,罵又有失風(fēng)度,辯解又抵不上他詭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縱使媯瑤泠心中再如何吶喊,也是無用了……
午膳,姚夫人,媯瑤泠,狐一兮三個人坐在桌前。
滿桌美食媯瑤泠看都沒看一眼,只低著頭坐在凳上。
狐一兮則在一旁笑著搖著扇子。
姚夫人似笑非笑的看著這兩個人。
媯瑤泠一看姚夫人這表情,心中無奈一笑,想必是多嘴的侍女已將今早之事告知與姚夫人了。往日都是媯瑤泠看姚夫人熱鬧,今天到好,怕是要反過來了,定是少不了她姚夫人一頓嘲弄。
“昨夜……”姚夫人剛開口就被媯瑤泠搶了去。
“昨夜什么事都沒有?!眿偓庛鲭m是心中早已做好了準(zhǔn)備,可這姚夫人未免也太開門見山了。
姚夫人見媯瑤泠這般著急辯解的樣子更是覺得好笑,白了一眼媯瑤泠說道“什么事是指何事?”
“……”這不是明知故問?媯瑤泠心中這樣想到。
“還未謝過姚夫人款待?!焙毁馐掌鹕茸庸ЧЬ淳吹恼f道。
“不必?!币Ψ蛉诵χf道“只是今日命家奴將媯姑娘屋旁的房間收拾出來,似乎是多此一舉了?!闭f罷眼神便停在媯瑤泠身上,似是等媯瑤泠如何作答。
“沒有,不是,他何時說要住下?”媯瑤泠竟是有些語無倫次。
“那本公子便打擾了。”狐一兮拱手一笑說道。
這狐一兮倒是十分配合姚夫人。這只心機(jī)頗深的狐貍精,肚子里指不定又在打什么算盤!媯瑤泠此時是沒什么心情揣摩他,但看他面如春光卻笑容陰險,不想也知,這狐貍才是貨真價實的一肚子壞水。
“只是不知媯姑娘可有告知與你,我這府中可不安的很?!币Ψ蛉苏f道。姚夫人看狐一兮亦是氣度風(fēng)雅,不知是否也是個練家子的。
“無妨?!焙毁庑χf道。在他心中怕是只要能賴上這媯瑤泠,其他什么事都不算什么。
姚夫人點點頭,眉上一挑,說道“那便好?!笨春毁鉀]半點猶豫,想來也是個深藏不露之人,自己的劍術(shù)已近絕頂,這媯瑤泠又在自己之上,可看媯瑤泠對這狐一兮半點辦法都沒有,想必這狐一兮也絕非一般人。想罷,姚夫人嘴角微微一笑,等著好戲開場。
“……”媯瑤泠將面前的酒一飲而盡。一切盡在不言中,心中苦,又不經(jīng)說。喝吧喝吧,趕緊醉了也好找個借口離開這“鴻門宴”。
“不知狐公子是否也是修行之人?”姚夫人問道。
“修行之人?“狐一兮看了一眼身邊的媯瑤泠,雖說媯瑤泠方才只是瞟了他一眼,但眼神中有些慌亂,想必這媯瑤泠是藏了自己身份,謊稱是修行中人……嘴上一笑,又想,這小鬼竟將自己掩成那些凡夫俗子,那便依著她,便笑著說道“算是吧。”
“我本以為修行之人多是清高寡愛,不會結(jié)緣……”姚夫人想到昨晚這狐一兮曾稱自己是媯瑤泠的未來夫婿,便說道“竟不想媯姑娘已有婚約?”姚夫人雖說弄不清這婚約是真是假,但看媯瑤泠如此窘相著實有趣。
“沒有。”媯瑤泠說道。什么婚約?怎么可能?跟誰?跟這只狐貍?那更不可能,雖說這狐貍是有幾分色相,但色即是空,況且這狐貍?cè)绱嗽幱嫸喽藥状巫屪约盒闹胁凰退Y(jié)緣?怕不是嫌自己命太長了些?
“以后就有了。”狐一兮笑著說道??粗鴭偓庛鲞@般想解釋又解釋不清的樣子,著實好笑。狐一兮心想,這小鬼怎的在他眼中竟如此可愛?忍不住就想拿她尋開心。
“我不想?!眿偓庛稣f道。這狐貍精說什么鬼話?瞧見他一臉奸笑的樣子就想拔刀相向,倘若真是與他結(jié)緣莫不是他狐府不想要了不成?
“那你還我清白。”狐一兮說道。
“……我何時污了你清白?”媯瑤泠一愣,這話應(yīng)該她說才對?什么叫還他清白?自己的清白被污還不都是拜他所賜?他說這話豈不是顛倒黑白?
“一定要我說嗎?”狐一兮無辜的看著媯瑤泠,語上竟還有些責(zé)備之意,說道“昨日就不提了,幾個月前在狐府呢?現(xiàn)在狐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了,你讓本公子如何是好?連自己的家都不敢回,簡直沒臉做人了。”
“你……”媯瑤泠拍案而起。想到那時雖說是狐一兮故意為之,可外人看來的確像是她占了狐一兮的便宜,可眼見的不一定為實啊,這道理那些妖使難道就不懂嗎?
“你還兇我?”狐一兮佯裝害怕的模樣,說道“媯姑娘,莫非你是不想對本公子負(fù)責(zé)?”
“我……”媯瑤泠平日里本就話少,被他這么一激更是說不出話來。這讓媯瑤泠怎么解釋?本就是羞恥之事,這人又將責(zé)任推給自己,早知會碰上這種無賴就應(yīng)該多學(xué)學(xué)怎么說話!
姚夫人似是想到什么,說道“幾個月前?所以你不見的那段日子,其實是在狐公子府?。刻澋梦覀冞€擔(dān)心你是出了什么事。原來是……”姚夫人就差沒把及時行樂尋歡作樂這等詞說出來了。
“絕無此事!”媯瑤泠說道。本就是受傷誤入妖界又被這妖狐給救了,僅此而已。
“就有此事!”狐一兮說道。眼神中滿是堅定無比。
“所言屬實?”姚夫人問道。看媯瑤泠這般正經(jīng)又慌亂的樣子著實有趣。
“所言非實?!眿偓庛稣f道。這妖狐明明就是故意把白的事說成黑的。
“據(jù)實以言。”狐一兮說道。狐一兮面不改色心不跳。
“原來如此?!币Ψ蛉它c著頭說道。姚夫人看狐一兮如此認(rèn)真,又看媯瑤泠如此迫切辯駁,想必是這狐公子對媯瑤泠上了心,可這媯瑤泠就是一萬年冰錐不可開竅。
“正是正是。”狐一兮說道。狐一兮眼中閃過一絲狡猾。
“何時成婚?”姚夫人問道??礃幼硬槐七@媯瑤泠一把,媯瑤泠不會懂得。
“何時成婚?”狐一兮看著媯瑤泠問道。這一句狐一兮倒是問的鄭重。
“你們……”媯瑤泠忿然作色“不可理喻!”說罷媯瑤泠一屁股坐了下來,連喝數(shù)杯酒。心想道,這兩個人擺明了一個放火一個吹風(fēng),想看自己笑話,豈能從了他們?
姚夫人見媯瑤泠這般氣急敗壞的樣子還是第一次,嘴角一彎笑著喝著杯中酒。平日里媯瑤泠總是一副一塵不染,半世清高的模樣,此時被這狐公子攪合地倒像是個入得紅塵的人。媯瑤泠在狐府的日子中究竟被這狐公子如何對待了,竟對他這般無奈?想到這處更是好奇,這狐公子究竟是個什么人了。
狐一兮在一旁笑著看著媯瑤泠,竟有些得意,晃著手中折扇,看媯瑤泠臉色不好,又用折扇給媯瑤泠扇扇風(fēng),說道“莫生氣莫生氣,成婚一事不急不急,反正本公子遲早是你的人。”
媯瑤泠差點把酒吐出來。狐一兮這又說的什么話?什么叫他遲早是自己的人?好似自己多癡望與他結(jié)緣?這妖狐究竟想作甚?自己又沒招惹他,為何他總是如此這般待她?莫不是上輩子欠了這人?當(dāng)真是倒了八輩子霉竟遇見這種無賴。還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了?細(xì)想來也沒有?。侩y不成還是命中劫數(shù)了?媯瑤泠偷偷掰著指頭算算,這天劫時間也沒到???
狐一兮看媯瑤泠嘴角有些酒漬趕忙拂起衣袖擦拭,動作輕柔,又為媯瑤泠續(xù)上一杯酒端置她面前,眼中滿是寵溺。
媯瑤泠瞪著狐一兮,看他嘴角的邪笑,又看他惺惺作態(tài)為自己擦拭,心想道,這妖狐分明就是做給姚夫人看。果然心機(jī)頗深!既如此自己倒是要看看這妖狐能裝到什么時候!
姚夫人對狐一兮的這舉動自是看在眼中,輕輕一笑。又突然想起夫君還在時是如何待自己,雖相敬如賓,卻也是花前月下吟詩作樂。如今想來還似是昨日之景。眼中的淚是哭干了,自己的心也如同被火燒過的頑石,縱然滿是灰燼可毅然堅不可摧。如今這姚府有她守著,正如她兒時曾為能守他而努力的那些年。他雖不在,可姚夫人的這份執(zhí)著從未磨滅……就算那些,只是,往事……
膳后媯瑤泠憋著一肚子怒氣在院中****日里媯瑤泠的劍均如清風(fēng)而過似水無痕,可今日這劍倒像是狂風(fēng)驟雨一般,若不是因這手中劍不過是普通的劍,怕是這院中花草樹木,墻壁石墩都要被她碎了。
狐一兮本在房中喝茶,聽見媯瑤泠舞劍的聲音便走了出來,站在樹下悠然自得的扇著扇子。
媯瑤泠用眼中余光瞟見狐一兮,氣不打一處來,揮劍向狐一兮刺去。
狐一兮倒也不驚用扇子擋下了媯瑤泠的幾招劍勢,行云流水間倒是有幾分瀟灑。
一襲白衣一襲黑衣,一躲一擊。媯瑤泠自然不會對狐一兮下狠手,不過是隨便揮幾下撒撒氣罷了……只是未曾想這狐一兮只用一把扇子,竟躲了這么下自己的攻擊,看樣子還有點身手?倒是與自己想的弱不禁風(fēng)有所不同……
媯瑤泠眼神一閃,即使如此不如探探這狐一兮的功夫到底如何,省的他整日里說自己手無縛雞之力……
可誰知媯瑤泠剛想使出些真本事,這狐一兮竟將扇子一收手一背,任媯瑤泠的劍刺向他……
媯瑤泠趕忙一個翻身,改變了刺劍的軌跡。
待媯瑤泠雙腳站穩(wěn),眉頭一皺,心想道,這人當(dāng)真是不知死活,若不是媯瑤泠收住這劍,怕是狐一兮此時已被一劍穿喉了,這人竟還一臉奸笑。
狐一兮看著媯瑤泠提著劍,一臉不悅的看著自己,便笑著說道“媯師,果然厲害?!?p> 方才他們二人打斗之際,路過的兩名侍女駐足而望。狐一兮見此二人微微一笑,這兩名侍女掩鼻而笑慌忙走開,眼神中竟有些羞澀……
媯瑤泠看了她們一眼,又看像狐一兮,心想道,這狐一兮還真是妖孽……仗著自己長得好看些,竟連這府中侍女都不放過。真是,無恥。
媯瑤泠收起手中的劍,隔著遮紗白了一眼狐一兮,向屋中方向走去。狐一兮趕忙跟上。媯瑤泠聽聞身后的腳步聲抽劍指著狐一兮。心想道,這人怎么還敢跟來?
狐一兮頓足,一臉壞笑說道“莫不是方才本公子只是對那侍女笑了笑,媯師大人便不開心了?”
“……”這狐一兮可當(dāng)真自戀的很,他沖誰笑關(guān)她媯瑤泠什么事?媯瑤泠心中想來。
狐一兮上面半步,端起劍尖頂在他胸口處,笑盈盈的看著媯瑤泠說道“若是惹你生氣了,就是刺我一劍也無妨?!?p> “……”媯瑤泠早知這人是無賴之徒自然懶得與他一般計較,收起劍繼續(xù)向屋中走去。誰知這狐貍精竟突然拉起媯瑤泠手腕,將媯瑤泠一把拉到自己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