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呵!您可真是好手段~這么些不愿意投胎的,才堪堪一會功夫,全都過橋了!”陰差一臉諂媚的夸贊,臉上的笑顏并不知道接下來要面對的是質(zhì)問。
“好容易盼到你啊~”蔫不拉幾的一句問候,讓陰差感覺似乎有點不對。以為是過于麻煩孟婆,急急的跑過去,獻上手里的“大禮”。
油皮紙包了鼓鼓囊囊的一堆人間吃食,油膩的、清甜的、辛辣酸鬧的,準(zhǔn)備的很齊全。
但孟婆卻沒有如預(yù)期那樣笑著接下,反而神色復(fù)雜。
她雖然知道這些陰差平時不少收這些東西,但每次查出被發(fā)現(xiàn)都是適可而止,并沒有越過規(guī)矩去,平時送來的這些吃的喝的,她也樂得接受,但這次出了這樣的事,可見他們還是有事情瞞著,不知道這樣的吃食,藏著怎樣的丑惡交易。
久久不見孟婆接下,陰差估摸著不對,怕是有大事,收起了笑臉,嚴(yán)肅端正的坐到孟婆跟前,輕聲問:“這是,出了什么事?”
孟婆挪挪椅子,離得遠(yuǎn)一些,說:“你們有什么事,識相的該自己告訴我?!?p> “這?”感覺事情有點大,仔細(xì)想想,卻也沒想到有什么事,這從人間帶點東西回來,收點鬼魂的錢,讓他們做點事,孟婆都是知道的,一向叮囑適可而止不要越界,也好好遵守著,那里還來什么事瞞著?
陰差沉默著,孟婆感覺不對了,這樣還想不到?難不成,和他們沒關(guān)系?
不想拖拖拉拉,直接問了:“你們這群人,是不是多少插手了人間事?”
這一說嚇的陰差炸起來,一板一眼說:“這是什么話?人間和地府分的這么開,你尚且不能管,何況我們,更是想都沒想過,平時壓一壓鬼,收點錢,吃吃喝喝都是牛頭馬面、黑白無常帶來,地界都不沾邊,規(guī)矩我們都記著,萬萬不敢碰的!”
看來真和他們沒關(guān)系,那就難了,陰差出事不過是解決幾個,再往上走,就麻煩了。更怕,還和其他界的人有聯(lián)系,有了那蘭花的前車之鑒,真怕扯上妖界。
這陰差這時也反應(yīng)過來了,說:“你這出了什么事不成?是誰?我挖心燒肺,下他幾百次油鍋,看他嘴硬!”
唉!確實是考慮不周了,這下已經(jīng)讓他投了胎,人間去了。以為只是陰差的事,沒想到......眼下越快解決越好,于是孟婆也不隱瞞,一五一十的說了。
聽到五口人都已投胎,陰差也面露難色。
兩人都想了會,陰差開口:“事已至此,怕是沒有別的辦法,還是告訴上頭吧......”
孟婆站起來,有些生氣:“這本是我們分內(nèi)的事,犯了錯,先想辦法去補救,上頭操心的事這么多,等越界我們不能管了,交上去也不怪我們,但真是有內(nèi)鬼或是自己幾個能解決,交上去無端討罵,你能下油鍋,我還不想白白受罪呢?!?p> “那你說,這怎么辦?問沒處問,找沒處找的!”
“說你沒腦子,真是屎尿一窩。你們能看前世,我能查心思,一個字一個字找,就算找不出真相,蛛絲馬跡總是有的。”
兩人都?xì)獾募保f不出好話,陰差也不想事情鬧大,氣嘟嘟卻還是會照著話去辦。兩人分開,各自查考。
不多久,孟婆查了人,又熬了一鍋湯,陰差領(lǐng)著一個小跟班,表情嚴(yán)肅的入莊來。
“有眉目?”孟婆急忙問。
“有一些?!闭f完猛喝了一壺水,旁邊的跟班看的也癟癟嘴,孟婆看他小小年紀(jì),跟著急忙過來有些吃苦的,遞了壺水,他也沒客氣,端著咕嚕咕嚕全下肚。
“好了,快說吧?!贝叽僦?p> “好難得??!那一家人,真是看得我腦子疼,終于從點點事跡里找出了紕漏。還是這小子,”說著笑把小跟班推到眼前,接著說:“眼神好,心思細(xì),我特地找他來了。怕我說的不全面。”
“快說正事!”
“好好好,這事啊,說來真是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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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青年,就是曾爺爺啊,算起來真是大善人,真是差點成仙的大善人!
他出生不好,家里一邊種田一邊上山挖尋常藥材賣,家里人口多,三女四兒,勉強糊口。他是家里的第六個孩子,就叫六六。
雖然日子過的不好,但孩子們長的還是善良,沒有到衣不蔽體的地步。變故發(fā)生在兩個女兒出嫁后,大女和二女是雙胞胎,兩姐妹很親,又被一家富商看上了,兩姐妹一起嫁了過去,也有個伴。那富商說了,他做生意,四海為家的,這次一走,以后就是音信全無,但他也不會虧待兩姐妹的。還留了許多錢,給了個忠告:
此處氣節(jié)多變,又易進難出,如遇大疫,恐怕難逃此節(jié),勸一家人早早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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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就是第一個疑點!”陰差停住嚴(yán)肅的說道。
小跟班心領(lǐng)神會,解釋說:“這富商不過是做金銀玉器生意,常常來往于繁華陸路,這次卻罕見的到了這個小破村,還無緣無故娶了姐妹,又是留錢又是忠告,不像是尋常人家?!?p> “那你們查到了什么?”孟婆問
“我們查了查富商,沒發(fā)現(xiàn)什么不同,只是一時怪異,后來像往常一樣,沒有什么不同,我們想,如果真有事,大概是附身了!”小跟班答。
這正是孟婆擔(dān)心的,不想來什么非來什么?!叭缓竽??”
小跟班急忙接著說:“后來我們就挨個查了這幾家人,果真發(fā)現(xiàn)了不一樣的地方。這家人常拜仙。”
拜仙?!這又是怎么回事,孟婆感覺越來越亂了,真是不想管了。
那邊還在說:“這拜的不是什么觀世音、如來佛,也不是關(guān)張門神,是地仙。那家人生性純良,出入種田,上山采藥,出門買賣,只要碰到了土地廟,一家老小總是虔誠的拜拜,手上有吃的,也會分一些,那村里的、山上的各處小廟,都有他們的香火,尤其是北山的夾嶺,那處偏僻危險,鮮少有人過路,但藥材多野物也多,那家人實在揭不開鍋時,會去那里采藥打兔子。夾嶺的地仙,只有他們家在供奉。”
“原來如此,就是那個地仙在搗鬼!”孟婆大驚。
“卻也不是。”一盆冷水澆下來,陰差搖搖頭說:“那地仙就算有心這么做,也做不到,他供奉少,精力差,離得又遠(yuǎn),別說附身了,就是離開他那座山也難?!?p> “那?”
“這里算是疑點,姑且記住這個地仙,怕以后也有用?!标幉钌裆行┑靡?。
“那你接著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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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這事就不走尋常路了,原本這個富商都這么說了,好歹也要聽聽,可這家人不知怎么的,遲遲沒有動身,還像往常一樣過日子。
“我知道?!泵掀糯驍嗾f:“他們老實本分,又信任神仙,從小長大的地方,不是說走就能走的,心里舍不得,雖然有擔(dān)心,但還是暗示自己,幾百年來都沒出過事,不會就這么倒霉報應(yīng)他們?!?p> *****
所以,等到大疫真的來了,一家人才著急忙慌的收拾準(zhǔn)備離開,可是逃不過就是命,一家人不過半月,就只有六六一個人了,等逃離了家鄉(xiāng),竟然連半個親戚都沒有剩下,那年六六剛滿十歲,自己還是個瘦骨嶙峋的孩子,想著父母臨走前說的,一定要活著,熬不下去就找姐姐。他找過,但沒找到,找了一輩子也沒找到。
就這樣沿著水路要飯,又靠著家里以前的挖過藥、認(rèn)識野菜,靠山吃山,苦苦地熬了兩年,十二歲,到一家藥鋪,賣身做了學(xué)徒。學(xué)徒也不是好做的,舊人欺新人,老板也不教什么東西,每天除了做飯、打掃,連藥渣滓也不讓看不讓碰,頭一年六六以為是考驗,咬著牙辛苦些,第二年六六覺得自己資歷不夠,勤勤懇懇的忙活,第三年有些怨言,還是忍著踏實干活,第四年已經(jīng)長成個小伙子了,可是老板還是沒放他在眼里。在旁人的只言片語中,六六終于明白,這里確實不會教他什么。做了三年近四年,一分工錢沒有,一天晚上,六六碰到一個游醫(yī),為人和藹親切,心腸一橫就跟著走了。留了封信說實在對不住,來日成材一定回來贖回賣身契。
就這樣跟著游醫(yī)尋游四方,到處治病,看百草醫(yī)百人。
不到一年的功夫,六六就是個熟練的大夫了,除疑難雜癥,都了然于胸。游醫(yī)只有他一個徒弟,教的用心,六六學(xué)的也刻苦,背簍里永遠(yuǎn)是滿滿的各種藥材。